度尽劫波

作者:风的声音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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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扫六合(四)



      风雪持续了一天一夜。

      洞内的火堆添了又添,众人轮流守夜。那呼啸的风声从未停歇,像无数厉鬼在洞外嚎哭。有时风声会突然拔高,变成尖利的哨音,听得人头皮发麻。雪花不断从石头缝隙钻进来,在洞口内侧堆积成一圈白色。

      季无咎守的是下半夜。他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目调息,流云心法在体内缓缓流转,驱散着从洞口渗入的寒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这几日艰苦跋涉中,不但没有消耗殆尽,反而因为不断挑战极限而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就像陈老七说的,山里的路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在这种压力下,人的潜能会被逼出来。

      第二日清晨,风雪终于有了减弱的迹象。

      呼啸声渐渐低沉,从狂暴的嘶吼变成疲倦的呜咽。洞外透进来的光不再是灰蒙蒙一片,而有了些许亮度。

      季无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走到洞口。他小心地搬开几块堵门的石头,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白茫茫一片,积雪深及膝盖,有些低洼处甚至能淹到大腿。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呜声,还有积雪从树枝上滑落的簌簌声。天空是清澈的湛蓝色,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照在雪原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镀上了一层银。

      “雪停了。”季无咎回头说。

      众人陆续醒来。王虎揉着眼睛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娘的,这一夜睡得真不踏实,总觉得有东西在外面挠门。”

      陈老七已经起身,正在检查弓弦——这是他的习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武器。他走到洞口看了看,点头道:“雪是停了,但今天路不好走。这么深的雪,走起来费力。”

      韩铮也挤过来看,咧嘴笑道:“怕啥!雪再深还能把老子埋了不成?走!早点赶路,早点到寒冰渊!”

      众人收拾行装,吃了几口冻得硬邦邦的干粮——放在火边烤软了些,但依然难以下咽。水囊里的冰坨化了小半,勉强能喝到几口冰水。

      “都蒙上眼睛。”陈老七又取出那些黑布条,“雪光伤眼,看久了会瞎的。别不当回事,我见过好几个猎户得了雪盲症,眼睛又红又肿,疼得满地打滚。”

      这次没人再质疑。大家都老老实实蒙上眼睛,只留一条细缝看路。透过布条看去,世界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但确实不那么刺眼了。

      陈老七第一个走出山洞。他踩进积雪,雪深及膝,每走一步都要费力地拔腿。他在前面踩出一条路,后面的人就跟着他的脚印走——这样省力些。

      队伍重新上路,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两个时辰,众人的体力消耗巨大。在雪地里行走,比在平地上要多费三倍的力气。李大牛块头大,踩出的脚印最深,但也最费力,很快就气喘如牛。孙二伤还没好,走得更加艰难,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

      季无咎走在队伍中段,时刻关注着每个人的状态。他看见周三和周五一左一右搀扶着孙二,两人自己都走得摇摇晃晃,却咬牙坚持着。郑七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张望,显得很紧张。

      “郑七,你看什么?”季无咎问。

      郑七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后面有东西跟着……”

      陈老七在前面听见了,头也不回地说:“山里行走,别自己吓自己。越紧张越容易出事。”

      但季无咎注意到,陈老七说完这话后,也侧耳倾听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终于抵达雪狼岭的最高处。这里是个相对平坦的山口,风更大,吹得人几乎站不稳。从这里往下看,北坡的雪确实更厚,像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铺满了整个山坡,但坡度较缓,比南坡那陡峭的岩石坡好走多了。

      “休息一刻钟。”季无咎说,“抓紧时间吃东西喝水,恢复体力。下山路虽然好走些,但也不能大意。”

      众人如蒙大赦,放下行囊,坐在雪地上喘息。王虎掏出水囊,发现水已经冻成了结实的冰坨,怎么倒都倒不出来。

      “他娘的,又冻上了!”王虎骂了一句,把水囊塞进怀里,想用体温把它暖化。

      李大牛更直接,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冻得直咧嘴:“这雪……真凉!”

      “别吃太多雪。”陈老七警告,“吃多了会肚子疼,还会降低体温。化开了再喝。”

      赵四从背囊里取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些黑乎乎的药膏:“这是虞大夫给的‘暖胃膏’,含一点在嘴里,能暖身子。”他抠了一小块分给大家。

      季无咎含了一点,果然,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到胃里,整个人舒服了不少。虞昭黎准备的这些药物,看似不起眼,却在关键时刻起了大作用。

      就在这时,陈老七忽然举起手,示意众人噤声。

      他侧耳倾听片刻,脸色渐渐凝重,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雪坡和树林。

      “怎么了,陈老哥?”韩铮压低声音问。

      陈老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从背上取下硬弓,动作轻缓但坚定。他搭上一支箭,但没有拉满弓弦,只是虚搭着,随时可以发射。

      “有东西在跟着咱们。”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猎人特有的警觉。

      季无咎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不是幻觉,是真实的、来自暗处的目光。他修炼流云心法,感官远比常人敏锐,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至少有十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阳光下的雪原一片洁白,看似平静,但有些地方的雪堆形状不太自然,有些灌木丛的阴影过于浓重。

      “是狼群。”陈老七最终确认,用弓尖指向远处的一片雪坡。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众人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现——那里的雪地上,有几个灰白色的影子在缓缓移动。不仔细看,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那是狼,但比寻常野狼大得多。肩高接近三尺,几乎到成年人的腰部。毛皮厚实,灰白相间,在雪地中是绝佳的伪装。它们移动时悄无声息,脚步轻得像猫。

      约莫二十来只,呈松散的队形,在头狼带领下,远远地跟着队伍,保持着约五十丈的距离。它们不疾不徐,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像有经验的猎手在跟踪猎物,等待最佳时机。

      最让人心悸的是它们的眼睛——绿油油的,在雪地的反光下格外显眼,像是一盏盏飘浮的鬼火。那些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最原始的饥饿和冷酷。

      韩铮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他娘的,还真遇上了。”他虽然不怕,但声音里也有一丝紧张——毕竟,这是二十多头雪原狼,不是普通的野狼。

      王虎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季无咎身边靠了靠。赵四已经悄悄抓了几枚铁蒺藜在手里。李大牛握紧了双斧,但手臂有些发抖——不是怕,是冷,也是紧张。

      陈老七搭箭上弦,弓拉半满,瞄准着狼群方向,但没射。“这些畜生聪明得很,”他低声说,眼睛一刻不离狼群,“它们不会贸然攻击。会一直跟着,等咱们露出破绽——比如有人掉队,或者累得走不动了。或者等天黑,那时候它们才会发动攻击。”

      他顿了顿,补充道:“雪原狼捕猎有战术。它们会派几头狼从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力,其他的从两侧甚至后面包抄。一旦有人落单,就会被迅速拖走。”

      季无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狼群。他的目光落在头狼身上——那是一头体型格外硕大的公狼,肩高可能超过三尺,毛色灰白相间,在阳光下泛着银灰的光泽。最特别的是它的左耳缺了一块,形成一个明显的V形缺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削掉的。这不但没有让它显得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凶悍。

      头狼走在狼群最前,步伐稳健,眼神冰冷而专注。它不时停下,抬起鼻子嗅闻空气,然后继续前进。它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知道如何跟踪猎物而不被发现,如何选择最佳的攻击时机。

      “不能硬拼。”季无咎冷静分析,“雪原狼速度极快,在雪地上咱们跑不过它们。一旦被缠上,就算能杀几头,也会被拖垮。而且咱们有伤员,行动不便。”

      陈老七点头,目光依然盯着狼群:“季少侠说得对。最好的办法是吓退它们,让它们知难而退。狼虽然凶,但也不傻,不会去打明显打不赢的仗。”

      “怎么吓?”王虎颤声问,“放箭射几头?”

      “射几头没用。”陈老七摇头,“反而可能激怒它们。狼群记仇,你杀它们一个,它们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那怎么办?”郑七都快哭出来了。

      陈老七还没回答,季无咎已经站起身。

      “我来试试。”

      他平静地说,然后示意众人待在原地,独自朝狼群走去。

      “季兄弟!”韩铮想拦,伸手去抓季无咎的衣袖,却被陈老七阻止了。

      陈老七抓住韩铮的手腕,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季无咎的背影:“让他去。”

      “可是……”韩铮急了。

      “季少侠不是莽撞的人。”陈老七低声道,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信任,“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做好准备,万一有事,立刻接应。”

      话虽如此,陈老七自己却握紧了弓,箭尖微微调整方向,随时准备射出致命一箭。他虽然相信季无咎,但也不敢完全放心——那是二十多头雪原狼,不是开玩笑的。

      头狼见季无咎靠近,立刻停下脚步,后腿微屈,身体压低,做出标准的攻击姿态。它龇牙低吼,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隆隆声。身后的狼群也停下,呈扇形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这是狼群的标准战术,一旦目标进入包围圈,就会四面围攻。

      季无咎在头狼三丈外站定——这是一个经过精确计算的距离。三丈,大约十米,这是安全距离,以狼的扑击速度,从启动到扑到面前,大约需要两息时间,足够他反应。但又是足够的压迫感,让狼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缓缓拔出长剑。

      动作很慢,很平稳,没有任何突然的举动。剑身在雪地反光下,泛起幽幽寒光,像一泓秋水。阳光照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让头狼眯了眯眼睛。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将剑插在雪地里,剑身入雪一尺,稳稳立住。剑柄朝上,剑尖朝下,像一座墓碑,又像一种仪式。

      接着,他盘膝坐下,就在雪地上,就在狼群眼前,闭上眼睛。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韩铮急得直跺脚,压着声音说:“季兄弟这是干啥?送死吗?他以为狼会跟他讲道理?”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随时准备冲上去。

      王虎等人更是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疯了——在狼群面前坐下闭眼,这不是把自己当点心送上门吗?

      陈老七也握紧了弓,指节发白。他也没看懂季无咎要做什么,但他强迫自己相信这个年轻人。“稳住,”他低声对韩铮说,“再看看。”

      狼群骚动起来。

      头狼显然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它警惕地后退了半步,鼻子不断抽动,嗅闻着空气中的气息。它盯着季无咎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判断这个人类在玩什么把戏。

      片刻后,它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

      一步,两步。脚步很轻,踩在雪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见季无咎毫无反应,它胆子大了些,又靠近了些。其余狼也慢慢围拢,呈一个松散的半圆,将季无咎围在中间。它们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一动不动的人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五丈、四丈、三丈……

      距离在不断缩短。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紧张气氛。王虎等人手心冒汗,后背全湿了,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像擂鼓一样。赵四手里的铁蒺藜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准备随时扔出去救援——虽然他知道,这么远的距离,铁蒺藜根本打不到。

      李大牛咬着牙,双斧微微抬起。周三、周五紧紧搀着孙二,孙二脸色惨白,但咬牙忍着不发出声音。

      韩铮已经半蹲下身子,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准备扑出去。

      陈老七的弓已经拉满,箭尖对准头狼的眼睛——那是狼最脆弱的地方。

      就在头狼进入一丈范围,后腿肌肉绷紧,身体前倾,即将扑击的瞬间——

      季无咎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动,没有站起来,没有拔剑,甚至没有改变坐姿。他只是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头狼。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深秋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杀意,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戒备。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通透。就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不可测的力量。

      那不是强装出来的镇定,而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宁静。

      头狼的脚步停下了。

      它盯着季无咎的眼睛,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停息。它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动物的本能告诉它,眼前这个人类很危险——不是那种张牙舞爪、杀气腾腾的危险,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更可怕的危险。那是一种它从未遇到过的气场,让它本能的感到畏惧。

      它前爪在雪地上刨了刨,扬起一小片雪粉,却不敢再向前。身后的狼群也停住了,不安地躁动着,等待着头狼的命令。

      对峙。

      时间仿佛凝固了。

      风雪早已停歇,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雪原的呜咽声,还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照在雪地上,照在剑上,照在季无咎平静的脸上,照在头狼警惕的眼睛里。

      一息、两息、三息……

      每一息都像一年那么长。

      季无咎依然坐着,依然平静地看着头狼。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心跳缓慢而有力。他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空灵的状态,心中无念无想,只有一片澄明。这是他修炼流云心法多年才达到的境界——心若止水,映照万物。

      狼是敏感的动物,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恐惧、愤怒、杀意,这些情绪都会刺激它们进攻。而绝对的平静,反而会让它们困惑,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头狼的耳朵转动着,捕捉着空气中的每一个细微声响。它的鼻子不断抽动,分析着气味。它的眼睛死死盯着季无咎,试图从这个人类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但什么也没有。

      季无咎就像一尊石像,一座山,一片深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任何攻击意图,甚至连生命的气息都收敛到了极致。

      这种“空”,比任何杀气都更让狼感到不安。

      约莫一炷香时间。

      在众人感觉像过了几个时辰后,头狼忽然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凄厉悠长的嚎叫。

      “呜嗷——嗷——嗷——”

      那声音穿透寂静的雪原,在雪岭间回荡,传出去很远很远。声音里有一种复杂的意味——有不甘,有警惕,也有某种程度的……敬意?

      嚎叫声落下后,头狼最后看了季无咎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去。

      狼群跟着它,没有任何犹豫。它们转身,小跑着,很快消失在雪原尽头,只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爪印,像一幅神秘的图画。

      季无咎依然坐着,直到最后一头狼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站起身。他拔出插在雪地里的剑,抖落剑身上的雪,收剑入鞘。整个过程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冥想。

      他走回队伍,众人的表情精彩极了。

      韩铮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着,半天合不拢:“季兄弟,你、你这是啥功夫?瞪眼就把狼吓跑了?老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

      王虎等人更是满脸崇拜,看季无咎的眼神像看神仙。

      季无咎摇摇头,语气平淡:“不是功夫。”

      “那是啥?”赵四急切地问,“难道是法术?仙术?”

      “狼能感知杀气。”季无咎解释道,“我心中无杀意,它便不敢妄动。”他顿了顿,补充道,“狼是聪明的动物,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撤退。我表现出绝对的平静和无害,它判断不出我的深浅,就不敢冒险。”

      陈老七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弓,眼中满是敬佩:“季少侠的境界,老夫佩服。刚才那一手,看似简单,实则极难——要在狼群环伺下保持心境空明,不受外物干扰,这份定力,江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

      他看向季无咎,认真地说:“我年轻时也遇到过狼群,试过用火把吓,用弓箭射,用吼声驱赶,都没用。最后还是躲到树上熬了一夜。像季少侠这样,坐着就把狼群吓退的,闻所未闻。”

      季无咎微微摇头:“侥幸而已。如果狼群真的饿极了,或者头狼没那么聪明,这一招就不管用了。”

      话虽如此,但众人都明白,这绝不是侥幸。那种从容的气度,那种深不可测的定力,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韩铮重重拍了下季无咎的肩膀,咧嘴笑道:“季兄弟,老子服了!真服了!以后你说往东,老子绝不往西!”

      王虎等人也纷纷点头,看季无咎的眼神已经带着由衷的尊敬。原本他们只是奉命跟随,对季无咎的尊重更多是出于对韩铮命令的服从。但经过刚才那一幕,这种尊重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季无咎收剑入鞘,看了看天色:“走吧,抓紧时间赶路。狼群虽然退了,但不一定走远。咱们得趁天黑前翻过雪狼岭。”

      “对!走!”韩铮大声应道,士气高昂。

      队伍重新出发,这次脚步轻快了许多。刚才的惊险经历不但没有打击士气,反而让大家更加团结,对季无咎的信任达到了新的高度。

      翻过雪狼岭,接下来的路好走多了。

      北坡虽然雪厚,但坡度平缓,走起来不那么费力。而且下了雪狼岭,海拔降低,气温也回升了一些,至少不像岭上那么刺骨地冷。

      陈老七带着队伍沿着一条冰冻的河床走。河面完全冻结,冰层厚实,走在上面比在深雪里跋涉省力得多。只是冰面很滑,必须小心。

      “都慢点,步子放小,脚掌平着落地。”陈老七示范着,“别用脚跟先着地,容易滑倒。”

      众人依言而行。李大牛块头大,重心不稳,走了没几步就摔了一跤,砰的一声,摔得冰面都震了震。他爬起来,揉着屁股憨笑:“这冰……真滑!”

      季无咎走在他旁边,伸手扶了一把:“大牛,走慢些。摔伤了更麻烦。”

      李大牛感激地点头:“谢季少侠!”

      又行三日,景观逐渐变化。

      积雪越来越少,露出黑色的岩石和枯黄的草地。树木也多了起来,虽然大多叶子落尽,但至少有了生机。气温明显回升,众人终于可以脱下厚重的裘衣,轻松不少。

      第三日傍晚,他们抵达一片奇特的地貌区。

      这里的土地呈现灰白色,踩上去硬邦邦的,像踩在石头上。地面上有许多裂缝,大的宽达数尺,小的只有指头宽,深不见底。寒风从裂缝中呼啸而出,发出呜呜的怪声,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寒意与雪地的冷不同,更阴森,更透骨。

      “这就是寒冰渊外围了。”陈老七指着前方一座高耸的冰峰。那冰峰通体晶莹,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紫、红、金交织,美得惊心动魄,但也冷得让人心悸。

      “冰魄玉髓就在那座冰峰的腹地。”陈老七说,“但那里有‘冰晶蟒’守护,不好对付。咱们明天一早进渊,今天先在这里扎营,养精蓄锐。”

      众人找了处背风的岩壁扎营。这里已经没有树木,只能找岩石缝隙躲避寒风。干粮所剩不多,但好在寒冰渊就在眼前,希望就在前方。

      季无咎坐在岩壁下,望着那座美丽的冰峰,心中默默计算着日子。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

      成败,在此一举。

      他握紧了剑柄,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他都必须拿到冰魄玉髓。

      为了石大师,为了玄苦大师,也为了……终结这场绵延五十年的仇恨。

      夜渐深,寒风呼啸。

      但这一次,季无咎心中只有平静,和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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