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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情骂俏(一)
缙云晰回到浅微殿,绿袖正坐在门口候着他,见他一脸困乏又无精打采,起了身迎他进屋。“药吃了?”
他点了点头。
绿袖送了他坐上椅凳,自己则走向床铺,将叠好的枕头被褥又摊开,口中念叨:“您起得早,这会儿定是困了,可要再睡会儿?”
缙云晰不作回答,只是招了她来,让她坐下。
绿袖抹着衣裙,弯腰落座,带着好奇看着他。“怎么了,不是说去寻尊上了么,怎么这副愁容惨淡的。”
缙云晰觉着绿袖有种莫名亲和力,忍不住和她多聊几句,加之他在这魔都无亲无故,无足可立,这绿袖与他萍水相逢却对他尽兴尽力的侍候,难免让他放下戒备,与她走走心了。
他撑着脑袋,稍有些气愤:“去了,好说歹说,却跟没说一样。他听了也不信,顽固不化的很。”
绿袖见他颇多抱怨,又有颓丧之势,安慰道:“尊上一登位,即刻便娶了楚妃。人人都觉着尊上是爱这人爱到了极致,所以只娶她一位,安置在后宫。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娶了她却不碰她,这又是为何?要论相貌,楚妃娇媚明艳,这宫中的女子无一可及;要论感情,她对尊上那是一心一意,从无他想。那这差错到底出在哪儿呢?”
缙云晰细细听着她娓娓道来,她说话有巧,叫人忍不住的跟着。
绿袖看他进了情境,便不吊他的胃口了,只管告诉他:“奴婢跟在尊上身边侍奉许久,对尊上的性子也能大概揣摩些。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遵循他自己的内心,他对热情的楚妃这样的冷淡,不过是因为心里有人罢了。”
缙云晰本是没什么底气的,毕竟时隔已久,黎秋又对他怀恨在心,不免对他失了从前那份爱意。可他是朝朝暮暮只想着黎秋一人,虽见面前也替黎秋做了许多理由,可当黎秋真对他如此淡漠时,心里还是扛不住那份落空。此刻听了绿袖一番,倒又起了些士气。
绿袖观他神情晴明了些,乘胜追击:“您要真觉着失落,就想想那楚瑄殿的那位。这百年来,楚妃什么法子没使过,可咱们尊上不近人情到残忍的地步。就是有时我瞧着,也觉着可怜。”
说到此处,她见缙云晰神情不大好看,才知自己适才一语有些飘了,赶忙转了口风:“当然了,您与尊上来说,终归不同。尊上抱着您来魔宫那日,他那副紧张焦急的神情,奴婢从未见过。”
缙云晰听完后半截,耐不住的笑出声来。说实话,他这么一个人,竟然会被一个姑娘劝的头头是道。
从那往后,缙云晰日日去找黎秋,黎秋也是回回推脱不见。可缙云晰总有法子逼着他开门见他。
除此之外,无论黎秋去哪儿,缙云晰都会在半路出现,堵着他与他说些无甚营养的话,或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直到真把黎秋逼急了,缙云晰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托侑觞去了趟人都买了好些食材,存放在膳食房的冰柜里。自他见过魔宫的黑暗料理之后,便想出了这么一招,日日去那膳食房,将庖厨赶了出去,独占里头的用具,轮着法儿的给他做吃的。
还别说,缙云晰手艺那可是惊人的好,他又知道黎秋口味,没个两三天,就将黎秋的胃口吊了上来。凭是黎秋再怎么不待见他,不想理他,心里那口气也被饭菜的香气压下了。
渐近几日,缙云晰追的越发得心应手,竟起了调戏之意,开始毛手毛脚起来,摸摸脸也就算了,这装着无意摸人家屁股就真的是流氓行径了。可更叫人觉着他厚颜无耻的是,缙云晰对此毫无羞愧之意,理直气壮地对着羞愤的黎秋说道:“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可恨的是,黎秋就是不会对付这样的人,往往逼急了会说些让人听起来较幼稚的威胁:“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将你关回魔牢。”
缙云晰丝毫不畏惧:“可以啊,我照样有办法能让你天天来魔牢见我。”
黎秋知道缙云晰真的做得出来。此后,他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平白被人搅成了一团乱麻。
平日里他回的晚,寝殿也是灯火通明的。
这日黎秋回了寝殿,观殿内漆黑一片,心知有异。总觉着是哪个不知羞耻的家伙搞的鬼。
他轻推进门,殿内没有一点儿声响,静的不免让他觉着是他猜错了。他踱步进殿,偌大的寝殿,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的角落里。他指触桌台,燃了中央灯盏。凑着光,转了转四周,并无异样。
他放下心来,解了衣裳,挂在一旁,目光转向塌上那床微隆的锦被。他料想果然,掀开一瞧,却只是只枕头,不过,各种各色鲜艳的花朵铺了满床。
缙云晰从他后面悄悄出现,趁他分散着注意,一把从背后搂住他,又从他身后探出头里,侧着身子瞧他:“秋儿,这些花儿都送给你,你喜欢吗?”
黎秋依旧老样子,不卑不亢的神情,只道:“你放开我。”
他的音色中藏着淡淡愉悦。只是缙云晰靠在他后背,只能感受到他胸腔震动带起的耳边酥麻,而这酥麻恰好滤过了这丝丝欢欣。
缙云晰笑呵呵的,手臂更加使劲儿:“我就不放,我偏要你说喜欢,我才放开。”他骄横跋扈,强人所难的嘴脸又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气氛所动,还是亲密接触带来的满足感,或是一直处于被动心有不甘。黎秋也玩心大起,悄没声抬起右手绕过缙云晰背后,握住他腰部左侧。
他轻微向左一扭身子,缙云晰顺着他移动弧度,从后转到前方,被扔在了床上。
床上各色的花收到气流的压制,跳弹了起来,有几朵还飞下了床沿。不过这二人显然并不在意这逃跑的花儿。
桌上的烛火燃着低调的光辉,黎秋一条腿攀上床沿,弯曲着,双手则撑在缙云晰身侧。两人靠的极近,还是在黎秋一手造成的情况下。
缙云晰对于黎秋的惊人之举感到十分欣喜,他望着他那张姿容端丽的脸,墨绿的眼瞳深处似是暗藏着欲望的燃点,在黑夜里流彻着光彩。
他眨着眼睛,等待着黎秋接下来的动作。谁知黎秋竟然懵住了,满脸的后悔莫及,眼神也不过在他面上停留了两三秒后立即瞥向了右边。
他这别扭的性子,又出来了,还偏偏是在这样的好时候。缙云晰叹了口气,一手拉住他欲要离开的手,一手覆上他的侧脸,落了轻轻一吻在他唇上。
从前亲密无间的记忆,就像火山喷发一般在二人脑海中涌动着熔融块。高低温度的不均衡,导致呼吸的急促与炙热。
黎秋慌乱的拿下他的手,眼角发红,立即支起一手挡住面容,背对他坐在床边。
缙云晰亲完还舔了舔嘴唇,撇清自己的错误:“这可是你自己创造的机会,可不能怪我啊。”
黎秋不言语,缙云晰见他羞的耳朵都红了,遂爬向他,半跪着趴在他后背,双手搁在他的肩膀上,凑到他耳边道:“你可是独裁专断的魔都救主,这么容易就羞涩脸红,那还得了。再说了……”他深黑的眼瞳转了转,有意无意的半含着他的耳垂,说道:“再说了,这会儿为了这么个淡吻,你就脸红成这样,往后咱要是做那事,你得羞到什么地方去?”
黎秋听不得他狎昵挑逗,殷红一直从耳根漫向脖颈,热的发烫,他红着脸瞪着他,又恼羞成怒:“缙云晰,你不知羞耻。”
缙云晰就是喜欢看他无所适从,恼恨的骂他不知廉耻的样子。
他丝毫不恼,撩着他的长发,摩挲着他细软痒俏的发梢,不以为然的说道:“哪里来的话,世间之人皆为情事所累,你我又有何不同。你也别把自己禁锢的太过,从前你清心寡欲自然是好,可如今我回来了,没必要还守身如玉了吧。反正我也不拘上下,你高兴就成,我依你啊。”话讫,他将枕头摆好,找了个妥帖舒服的姿势,躺的极好。
黎秋又回:“你知不知羞的啊,这样的话胡口乱说。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怎么可能跟你……额唔。”背后有手指攀爬,不禁让他一抖。
缙云晰伸手探进他背后,摸上他后背脊骨,揉按着他一节一节的骨骼。“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或者,你还喜欢我吗?”
黎秋睫毛连颤几下,眼珠在眼窝里乱转了几圈,停在了右侧:“不喜欢。”
缙云晰一跃而起,跪移向黎秋身旁,侧着脑袋,仔细瞧他面目。他笃定回道:“黎秋,你根本不会骗人,”
黎秋冷哼一声:“缙云晰,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你凭什么认为,你抛弃了我,我还会一心一意的爱着你?”
缙云晰抖着眉头,耷拉着耳朵,嘴角下垂,委屈巴巴,呈哭泣状。
“别装。”黎秋冷漠揭穿。“你以为你这种拙劣的演技能骗的了谁。”
缙云晰神情一收,怪道:“可从前,每次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你都会哄我的啊。”
黎秋淡淡回答:“那是我不忍心揭穿你。”
缙云晰低声碎碎念:“那你现在倒是忍心揭穿我了。”
他伸手又将黎秋围住,脑袋抵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小半晌,他才扬着头,看他:“既然我演技这么差,你怎么就对我那番话深信不疑。”
黎秋被他问住,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缙云晰失了兴致,气哼一声,一道细声从喉间跳出,显得可爱。他转身又躺下,将黎秋也拉了下来,躺在他身边。又将左手左脚挂在他身上,这是他最喜欢的睡觉姿势。
黎秋蹙着的眉头缓缓松下,瞧着他的眉目,久久才道:“你既要这般真心待我,又为何弃我,上了天都。”
他躺在枕上,侧头去瞧他,如何作答,却见他已睡得昏沉。“缙云晰,你总是这样,乱七八糟的说上一堆,重要的事情却闭口不言。”黎秋颇带怨念的将他身压薄被为他盖上。
“我又信你了,怎么办。”
他口中梦呓,细细潺潺如流水过石。“秋儿。”他犯懒翻身,手搭上黎秋手背,手心的温热炙着黎秋的微凉的指尖。
缙云晰就像个小火炉,体温比常人略高。黎秋与他恰恰相反,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体,总是冰凉凉。从前,每每情到深处,二人身体交缠一番,或是冬夜里暖着夜灯,在棉被里闹得大汗淋漓,又或者夏日里上空山避暑,在竹屋玉簟上缠的汗流浃背。黎秋再冷的心也被缙云晰烘的热乎乎。
那时他们感情甚好,只是一段悠扬美好的时光却因百年的蹉跎,遗落在二人心底,终归是可惜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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