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有你

　　第十五章变天了

　　海边的风呼呼地吹打着外套，灰沉沉的云严实地遮掩着阳光，虽是仲夏，可海边清晨的温度还是有点低。
　　骆浚架好画板，就看见李成思安静地发着呆，孤寂冷漠，似乎又变回到最初认识的她。
　　画笔刷刷地落下，简单的线条勾勒李成思的背影，大海礁石成背景板，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放下画笔，换了一张新的画纸，却迟迟不能下笔。
　　骆浚走到李成思身后，轻轻地拥着她。
　　李成思被骆浚的拥抱惊愣住，刚想挣扎，便听到他说，“那天，对不起。让你委屈了。”
　　他都知道了吗？
　　骆浚将她拥紧了些，“不论你是谁，我喜欢的只是李成思。”
　　她再也没有推开他的力气。
　　·
　　钱仲钧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可李成思还没有到家，他难免又被自家爷爷一顿批评。
　　“她要和骆浚走，我能拦住吗？”钱仲钧估计是被念烦了，语气有点不耐烦。
　　爷爷直摇头。
　　幸好这时，李成思终于到家了，钱爷爷赶紧前去，才放过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钱仲钧都没怎么和李成思接触，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跟着她，而她的身边总跟着骆浚，早上一早来接，晚上及时送回来。
　　一切回归正常。
　　偶尔李成思碰见同一学校的李艾雅也权当不认识，擦身而过，不让李艾雅有说话的机会。骆浚也尽量避免她们因为自己聚在一起。
　　李成思平日虽然还是清清淡淡的，但偶尔和骆浚在一起肩并肩谈笑风声时，她眼底里的笑容熠熠生辉。
　　钱仲钧突然想起那句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所以从海边回来的第七天，钱仲钧重新坐上回美国的飞机。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再次回来时，一切都变天了，翻天覆地的。
　　·
　　墨尔本市中心的某间高级公寓里，已经空了的墨绿色红酒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洁白的长毛地毯早就被红酒染得一块一块，不堪入目，露台的玻璃门没关上，寒冷的带着湿气的海风冲进屋子，纱帘风中摇曳着挡不住一阵一阵的阴冷。
　　钱仲钧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画面，这时才是傍晚，天边的余辉还未散尽。
　　茶几上趴着的李成思醉的一塌糊涂，眼泪流干后哭不出来了，怕是也只有这时脑海里那个可怕的画面才不会不断回荡。
　　钱仲钧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抑制住蹦出的火气，近两个月的事情对李成思来说太残忍，而他却没及时地来到她身边，深深的愧疚和自责紧接着上来。
　　他轻轻地将李成思抱去房间，顺便帮她简单地收拾一番。
　　他看着李成思那浮肿发红的眼睑，不知是哭了多久，心里揪着疼，也更加坚定那李家的末日马上就到了。
　　他带着薄茧的手拨开她额头的刘海，车祸的擦伤已经结痂了，他好看的嘴唇轻轻地在旁边印了一下。
　　“如果护着你是我生来的使命，我认命便是。”
　　李成思睡了很长的一觉，睡醒时天已经大亮，她揉了揉发麻的太阳穴，头痛欲裂让她无法思考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她一把掀开被子，随手抓了抓凌乱的长发，嘴巴干得发涩，浑身难受，跌跌撞撞地离开房间。
　　在客厅刚完成工作的钱仲钧听见声响抬头望去，此时他的心情还算不错，难得露出笑容，没日没夜忙碌两个月下来的项目终于尘埃落定，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看到李成思的那一幕，四目相对，气氛降到冰点。
　　“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是属于李成思自己的空间，小小的单身公寓，是她所有创作得来的版权费买下来的。
　　她躲过所有人，想把自己藏起来，想自己静一静，可钱仲钧就这么地闯入她的私人领地，让她很不悦，脑门上的神经一抽一抽的。
　　钱仲钧不答应她，看见她干和起皮的嘴唇，给她倒了杯水，“收拾一下，我们要出门。”
　　李成思猛地喝了一口，将杯子重重地放下，砸的料理台哐地一响，怒瞥了钱仲钧一眼，转头又回了房间，蒙头在床上生气。
　　待她冷静下来，才发现钱仲钧的出现就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她那无尽的悲伤，每每强行扰乱她的思绪却也让她的怨恨悄然地释放。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她衣帽间里，她猛然坐起身，便看到衣帽间入口的钱仲钧将他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进她的衣橱，衣服并不多，很快就弄好了。看见气不打一处出的她坐在床上，丝毫没有尴尬和不好意思，如入无人之境，这是要彻底的侵入她的领地。
　　钱仲钧离开衣帽间前盯了她一眼，忙了一整夜，事情解决后才感觉到自己的疲惫，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地清理自己，洗去那一天一夜的风尘仆仆和疲劳。“你最好赶紧收拾你自己，然后给我拿新的洗漱用品，不然我就用你的了。”
　　听闻，李成思不情不愿地去了浴室，看着镜中糟糕的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打开浴缸的热水水龙头，水流哗哗地撞击洁白的浴缸壁。
　　两个月了，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从扫把星的流言蜚语传遍整个校园，又被最快的速度强行压制了下来，一路地隐忍着。知道是谁做的好事，却也无可奈何，想给对方重重的一击，却不料命运的摧残，彻底把美轮美奂的梦击碎。
　　她褪去身上的衣物，缓慢地躺入浴缸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将寒冷驱除。她闭上眼，当初的情景历历在目。
　　校园里布告栏上贴满了关于她身世的信息，各式各样的诋毁，同学看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连带着语言也尖锐了许多。
　　那时的她还算坚强，骆浚轻声地安慰，温柔地陪伴，让她一笑置之。
　　消息铺天盖地地来，迅雷不及掩耳地被消灭，也不过一夜之间。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包养的同时又和骆浚在一起，又或者和钱仲钧还勾搭不清，同时霸占两个好男人的消息和所谓说明真相的照片一并传去。
　　当骆浚看到钱仲钧自由出入她家，抱她进入海边小别墅，一同攀爬着陡峭的岩壁，一世安然坐在海边餐厅里钱仲钧宠溺地抬眼看着她，这样各种照片时，她留意到骆浚的表情有了变化，她知道骆浚在意她和钱仲钧海边相处的一天一夜。
　　可骆浚没有偏执，很快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随着学期的结束，李成思也远离了是非。
　　两人偶尔到附近写写生，不时就呆在她的小书房里叮叮当当的一整天，日子过得惬意舒坦，李成思的笑容也变得不那么吝啬。
　　那段日子钱仲钧忙得焦头烂额的，钱爷爷偶尔和陈姨说时，她听到了些，他似乎一直都挺忙的。
　　而且骆浚和她两情相悦又与他何干，外面疯传的也不过是谣言罢了。
　　恬静的日子如白驹过隙。
　　骆浚的设计作品意外获奖，两人兴奋地在电话里聊了一整晚。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透过电磁波传来的那欣喜若狂的语气，一切看起来都是好事。
　　在颁奖礼的前三天，她和骆浚就来到罗马，游走在各大古迹和博物馆教堂之间，就如平常的游客平常的情侣，悠闲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偶尔走累了，便在就近的咖啡店里小憩。
　　骆浚把所有的行程都安排得十分妥当，连同出席那晚颁奖礼的礼服都准备妥当，那纯白的缎面长裙，没有繁琐的设计。
　　她记得衣服上身后她更是喜欢，显得她的皮肤白皙通透，修身的设计让她的曲线凸显，并不因为简单保守而单调。
　　脑海的画面瞬间跳转过来，洁白的礼服上沾满了鲜血，骆浚拼尽全力地从裤袋里掏出锦盒递到她眼前，他额头的鲜血流过俊俏的脸庞，他依然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温柔地对她说，“没事的，别怕。”
　　她颤抖着不知所措，警察救护车到时，她都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锦盒。她看着他鲜血淋淋地被抬上救护车，他坚持握在手中的锦盒无力地掉在血泊中。
　　李成思惊醒了，浴缸中的水已经不那么温热，她心酸痛着，可泪水怎么也流不出来了，而那锦盒她再也得不到了。
　　她掩过烦乱的思绪，拉去架子上的大毛巾包裹着自己，走出浴室门口的一刻才记得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她抬眼望去，钱仲钧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头往后仰着，眉间在睡时依然拧着，似乎万般愁绪在心头。
　　她静静地收拾好自己，把储物柜里的新的用品放好在浴室，拉开冰箱门时才发现，家里真的什么都没有，连昨天剩下的垃圾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只好出门去。
　　钱仲钧睡得极不舒服，动了动酸麻的脖子醒来时，家里安安静静的，转了一圈，只有他自己。他不禁笑了笑，在澳洲，李成思要躲的话，太多落脚点了。
　　他嫌弃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要找她也不能急于一时，还是决定好好洗澡睡一觉再说，他将有大把的时间和她玩猫找老鼠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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