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钢琴总想揍我

　　威尔点点头，琵安娜赶紧跑回店内。高老师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慈爱地摸摸甄辛的脑袋，她在旁边小声呼唤，甄辛立刻转过头，小跑着回到她跟前。

　　“小甄辛，我该走了，之前那座房子还记得位置吧？送给你啦，就当是庆祝你会过上幸福生活的礼物，以后一定要好好加油，可以吗？”

　　“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没给姐姐准备谢礼……怎么可以收姐姐你的礼物呢？”

　　琵安娜拍拍他：“因为我马上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很急很急！空房子在我这，肯定发挥不了作用。就当我请你帮我想办法，到底要怎么用它去帮助其他人，好不好？”

　　钥匙、买房时的证书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琵安娜一股脑塞进甄辛手中。拯救人类的任务毕竟重要，威尔正帮她用什么购票系统订票，自己这边也得抓紧。

　　“我知道了，那姐姐能不能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另一边，刚打完电话的高老师被甄辛请过来，他抬头望着老人，认认真真介绍道：

　　“这是琵安娜姐姐，她让我有了家，但她现在有急事，马上就该走了……您可以帮忙，给我和姐姐拍一张合照吗？”

　　“那可是我们的恩人，当然可以啊！来，你站好，挨着姐姐一点，看爷爷的手机……一，二，三！”

　　琵安娜戴着口罩也能明显看出她的拘束。甄辛半拉着她的手，比着小小的耶。

　　咔嚓一声过后，甄辛抬起头，似乎想再多记住她的样子一点。

　　“好了！本大爷给你订好了飞机票！现在冲的话，最后一分钟肯定能赶上航班。”

　　妈耶！出现了，催命鬼！

　　琵安娜急忙推开门，走之前，她看了甄辛最后一眼：“一定要幸福噢！”

　　大片光线打在甄辛身上，他的双眼熠熠生辉：“琵安娜姐姐也要！”

　　玻璃门缓缓阖上，像落笔完成的句号。

　　……

　　……

　　一小时后，琵安娜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略喘着粗气。

　　“厉害厉害，三分钟内从十公里以外的郊区跑到这里，再过一阵子咱们是不是可以在飞机前面带着它飞？”

　　琵安娜懒得搭理他。

　　这里离市中心很远，除了纵横交错的小路，偶尔可见的平房，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

　　“我再看看……北偏西二十度方向，前进一公里，差不多就能看到了。奇怪，目标怎么一动不动？”

　　到达目的地后，一鲸一琴愣住了。

　　一只被人大卸八块的丧尸倒在荒地里，连脸都沿着血盆大口被撕成两半，上半边脑袋粉碎，胸膛也已经被掏空。

　　但这并不是最震撼他们的。比起这些，一旁用血写就的大字更加让人害怕：

　　所以这些会被你们发现？

　　威尔看见这句话就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这个西装男真不愧是带着记忆【重生】的啊。

　　威尔只来得及提醒琵安娜用最快速度逃离现场，所幸琵安娜确实够迅速，那些匍匐在十几米开外、野兽一般瞬间扑过来的家伙们全都失了手。

　　五分钟后，琵安娜小心翼翼隐入繁华市中心来来往往的人影之中。

　　“所以说，还没有彻底变成丧尸的人，你扫描不出来对吗？”

　　琵安娜一边仔细观察周身，一边和威尔脑内交流。

　　“……确实。毕竟本大爷不是万能的。看样子，西装男现在又可以制造丧尸，又能不被我们发现，反而是我们已经暴露，”威尔语气难得低落，“普通人类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的大脑疯狂计算着各种结局，糟糕的偏多，但他一个都没有告诉琵安娜。

　　“哼。没关系，我们发现他也是迟早的事，”蓝色小鲸拍拍尾巴，“你可是欧皇！这一次我们接着帮助其他人，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里面，总能找到那家破公司的蛛丝马迹！”

　　“那就……”

　　“首先从前面开始吧！你看到马路上那座桥没有？十分钟后它会断掉、倒下，马路上那么多车经过，当时在桥下的车……必死无疑。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办啦！”

　　“哈？！我能怎么办……”

　　“用手把桥接住。”

　　“？”

　　鲸假装拍了拍她肩膀：“我相信你，以后你徒手溜飞机都不算什么。”

　　身处人潮之中，不宜发火……

　　少女状的钢琴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想好了，我要当光明磊落的正派！”

　　“啥意思？”

　　“按照你说的，那些命运悲惨的人类很容易被诱骗过去当试验品，既然他这个坏蛋背地里害人，那我就光明正大救人。”

　　“唔嗯，确实是个办法！反正已经宣战，不就是抢客户嘛，谁不拿手似的，”威尔尾巴一拍，像是一锤定音，“欧皇都这么说了，本大爷肯定没意见！”

　　两人一拍即合时，琵安娜已经走到桥下边。

　　“还有九分……”

　　咔嚓一声巨响，碎石灰渣簌簌落在马路中，紧接着，桥梁整个断掉，往一大片马路直直坠去。

　　“！”

　　琵安娜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她看准断桥落点，径直冲过去，撑起双手牢牢顶住了它。

　　好重……

　　第一次有细密的汗珠从每一寸皮肤里渗出来，她虽然有着超越人类的力气，但这终究是一块不知多少吨、从十几米处落下的庞然大物。

　　时间紧迫，威尔连大力丸都没来得及让她吃。

　　“快走呀！走呀！”

　　琵安娜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好不容易等到惊慌失措的人们从这里撤离，她才敢把这一截断桥缓缓放倒，再趁机光速开溜。

　　琵安娜已经做好了打算，她要像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一样，让人们知道这里有一位永远看不见真面目的守护者。只要有这样的人在，那么大家就不至于太绝望。

　　到了看不见人影的小巷，琵安娜才后知后觉地疼痛起来。

　　“琵安娜，你的手……”

　　看着她慢慢摊开掌心后，让平常人难以接受的血肉模糊，威尔声音开始发涩：“拯救人数上升了……一百二十二个人。我们，要不要再计划一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仓库里摸出伤药交给了琵安娜。

　　明明之前一帆风顺，怎么到了这里，牺牲这么大才救到这么点人数，甚至幸运值都没涨？

　　难道真的是好运到期了……

　　尽管脑子中又飞快计算出好几种BE，威尔猛猛甩头：“不对，这次不能算！怎么回事，明明桥梁断裂是在19:31分，怎么会提前到19:22呢？”

　　他总感觉这件事和西装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关系！反正我只是想救人，就算少，我也不在乎，”琵安娜轻轻揉着恢复过来的掌心，眼睛在路灯下熠熠生辉，“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边救人，一边借此找出那个大反派究竟藏在哪，所以肯定每一次救人都是有意义的。”

　　一连好几天，威尔就这样亲眼见证她徒手拦住即将撞在一起的小车，接住高楼剥落的外砖，一脚踹翻欺负学生和女孩的流氓，还收好了漏电的电线。

　　拯救人数的变动越来越小，先前好歹是三位数，很快就只有两位，仿佛这里一切的因果都已经被人固定好了似的。

　　除此以外，每次见到琵安娜的人们，表情也发生了整齐划一的变化。

　　他们对于琵安娜，从感激涕零，到面带怯色，再到满不在乎，最终变成冷眼相待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

　　威尔觉得心烦，琵安娜却救人上瘾，每次救完人永远第一时间消失在现场。

　　在叹息着清点数据时，威尔看见已拯救人数，竟然发生了回退。

　　种种情形，吓得他立刻拦下了琵安娜。但是到了第二天，一向只报道琐碎小事的各式媒体突然爆发式激昂起来，仿佛长着同一张嘴巴，全都齐齐讨论着同一个人：

　　虚假的救世主。

　　所有报道概括起来，无非是在谈论一件事：救下无数人的无名救世主，因为没有得到人们的赞赏，就开始对受苦难的凡人袖手旁观。

　　琵安娜呆呆望去，大街上，戴着口罩的人会突然被其他人殴打，不少人怒吼着“虚伪”“骗子”，朝着无辜人大打出手。而她本人，竟然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她站在偏僻的天桥上，慢慢取下口罩。两瓣焦黑梆硬的嘴唇还紧紧抿着。来这里这么久，她都没有机会再给自己找一张嘴。

　　听到风声，琵安娜迅速戴上口罩。她低下头，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突然一道随风招展的横幅闯进她视野中，威尔也同样注意到它，不由得瞪大鲸眼：

　　“‘都是我的人，怎么和我斗’……哈？！本大爷不发威，你当我是海蟑螂？！”

　　右鳍刚想掏出什么，先是一僵，随即换成左鳍摸摸索索。

　　“喏，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你现在可以把这个吃掉，”他抬起鳍，做出恶狠狠擦嘴角的动作，“再然后，我们就去端了他——”

　　“干嘛呀你，这表情太像反派了，你给我坐端正！这又是什么东西？”

　　“剧透小药丸而已，”威尔语调轻松，“商场也可以买到，虽然你自己暂时还不能买。”

　　琵安娜认真地盯住他：“作弊？小威这么喜欢被惩罚吗？”

　　不是，她怎么猜到了这一层？！

　　威尔义正言辞：“谁能罚本大爷？！你安心吧你就，快把这个吃了，咱们直接去找那二傻子。”

　　琵安娜没有回应他，而是随手捡起一张传单废纸。

　　横幅还在迎风傲然飞扬，琵安娜把废纸团紧，瞄准，发射。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可能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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