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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教人杀戮天下
打着电影明星的招牌,这在店老板看来总是不会有错的,这个女明星是新新公司全力捧的。各大商场,百货公司,乃至是买酒的店家都会有她的照片。她有个艺名,叫做白鹭,她的长相也是那种清新脱俗型的。而这家不起眼的花露水店,也动用了白鹭的照片,吸引了不少女人,尤其是那些约摸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们。
当时的欧洲,香水流行一时,也是因为恶臭,垃圾导致了香水的兴起,几乎每个有点资本的姑娘都要去购买一款属于自己味道的香水,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其实就好比味道是吸引异性的一种途径一般。引进到民国政府的时候,人们却非常反感香水的浓郁,所以当地人发明改良的花露水就销售得非常好,而这家小店正是做花露水生意发家致富的。
一个长相白皙的女孩,着一身学生的衣服,走进了这家花露水店。看着她的样子应该是被同行的同学推搡进去的,看着生疏感,想必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她羞涩得走进店里,环顾了四周。她似乎被角落里一处香味所吸引,跳步走到一瓶花露水前,正伸手上前想要拿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双手,一双纤柔之手。原来是K先生,他一改常态,褪去了西装,着一身传统的长马褂,头发梳的光亮。女孩腼腆得朝K先生笑着,K回之以暧昧的表情。但是出乎女孩的意料,K并没有像绅士一样将花露水让给自己,而是自己拿到柜台结账了。正当女孩面露气愤跟不解的时候,K先生已经将买下来的花露水塞到了女孩的手里。送完,K先生便扬长而去。女孩有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拆开了包装花露水的牛皮纸,里面却发现了一张卡片。看完卡片,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店。后面她的同伴喊了也不搭理。
夜晚的北平,几乎无风,正值初夏,闷热难熬,偶有几只蚊子来造访,那就够呛的。K先生站在大栅栏边等待。突然远处飘来一阵茉莉香味,随着时间的靠近,香味变得越加浓厚。伴随着香味的接近,K先生转头看见一个着一身淡紫色旗袍的女孩出现在人流车流之中,其形象如同娇嫩欲滴的紫罗兰,那身上的茉莉花的味道非常浓郁。女孩信步走去,挽起了K先生的胳膊。两人不断往人群里走去,女孩越来越幸福,K先生的表情却越来越僵化。
今晚的大栅栏格外得热闹,因为正逢端午节,大家在这个地方摆起了夜市,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同时有的人为了驱赶端午节恶时恶日的气氛,还特意点起鞭炮烟花,以表驱除厄运。
女孩挽着K先生,走过一个卖簪花的小摊,摊上的老婆婆很热心得推销自己的东西:“这位先生一看就是非常喜欢这位小姐的,买朵簪花吧。”女孩被说得脸红,还不忘摆弄着一朵粉色系的蝴蝶簪花,爱得放不下手。老婆婆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继续补充念叨着:“小姐,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看这方圆几公里,没人不知道我廖婆的手艺。”K先生听得有点不耐烦,他想快点到目的地,随手撂在摊子上一个银元,就拉着姑娘离开。这个叫做廖婆的人,吹了吹银元,在耳边证实了真假,吹完便露出一脸喜容,看着远去的两人,念叨着:“这位先生会有好报的。”
“其实逛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女孩突然向K先生发问。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K严肃得回答着,却并没有吓住女孩,反而她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语言不断向外喷出。
“不知道的话怎么算恋爱,那我就先说了。”女孩跑到K先生的面前,“先生你好,我姓祝,单名珠,我的父母待我也如我的名字一样,就是掌上明珠之意。”K先生依然缄口自己是谁,直到他们走到一处院落,女孩突然有点眉头紧锁。
这间院落不大,落灰已很久,不过正屋灯亮着。“你就住这里?”女孩质疑着K先生,脚步也没有随之迈开。K先生似乎觉察到,她心里的不安,便说道:“我曾救济的一个姑母住这里,因为这里离夜市最近,便到这里来歇歇脚,咱等会还要去转转。”女孩听完舒展了面容,踏进了屋子。K先生将门关上,屋里格外整洁,“祝珠,你先歇歇脚,我去喊一下姑母。”说完K先生便离开了主屋,向偏屋走去。过了好一会,也不见K先生从偏屋出来,女孩有点不耐烦得,便也向偏屋走去。突然屋内的灯灭了,一片漆黑。黑暗中,那双熟悉的眼神看着女孩,仿佛所有的黑夜都即将等着她的到来。
教堂里,教士没有做祷告,看守的疯女人也反常的未曾出现过。教士坐在长椅上,不断焦灼得等待。突然大门被人打开,只见K先生拖着一个麻袋出现。
教士看着K先生出现,面露兴奋:“你果然是守信之人。”教士上前,打开麻袋,看见里面紫衣女孩。教士在他耳边低语,“你确定她是处子?”K先生笃定的说着:“用了我姑母家的土办法证明过了。”教士非常满意的,正要给他一定报酬的时候,K先生拦下了这笔钱,“你帮我救了她,这就足矣。”
K先生正要走时,疯女人出现在大门口,拦住K:“为了这样的感情,你准备复仇一辈子吗?”K苦笑一声说道:“也许是三生吧。”
米园如同往常一样的热闹,K走进了米园的长廊,只听到远处的唱段,他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如那夜被抓走时那种企图撕破天空的喊叫。“怎奈他十面敌难以取胜。”虞姬纤弱无助的声音随后,“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一边惆怅的项羽唱来,“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而虞姬一句“大王——”直戳K的心,娇弱里是垂死的挣扎。
走过二楼的看台,K看到那些男人的眼神,几乎想要蚕食虞姬一般,所有的羞耻早已抛给了先人们。而一楼把守的小厮不时得朝楼上看来,似乎注意到K的身影。但是K感知灵敏,快步得走过看台,向后台走去。
突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去处:“不会每次都让你进去的。”挡着K去路的大汉,有点陌生,但又似乎知道K先生常来此处的目的。
“我找你们的花姐。”K亮出了牌,可是大汉不吃这套,“我不知道你说的花姐,我只知道我们这里的是马姐。”突然后台来了一小厮应和着:“K先生,这里从此以后没有花姐了。”K认出了这小厮,正是前段时间交手过的,别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其实是那种精干的打手。他原本是花姐的打手,而这位花姐也是K的“恩人”。所谓恩,就是在饿得潦倒的时候,能够给一条出路。只是这条路,也让K无法回头了。
K还是要硬闯的意思,小厮一把抓住了K的胳膊,竟然让他没法动弹,贴近他的耳旁念道:“花姐已经死了,因为你搞死了柳家的一个戏子,这也算是偿还了。”
K并未想过自己的生活得益于花姐,而花姐最终的命运是死在自己的得益于的他人中。“所以,那小子你得想另外的办法,这个马姐是你仇家的人来说。”K看着台上的虞姬,再望下那位游走于客人之间的马姐,和马元帅一样的脸盘,一样的右脸带毛的肉痣。只自己低语一句“明白。”说完K先生讲手里的钱交给了小厮,“请把这个交给虞姬,就说是她姐姐送来的。”说罢,K先生扬长离开园子。那头的虞姬的戏份正好落幕,但是依然翘望着大王,只是希望越来越渺茫。
“好,好——”看台上爆发了掌声,大家向虞姬撒花,虞姬却黯然得退出了舞台。“这是你姐给你的。”小厮如约将K先生转交的东西交给虞姬。虞姬打开了手帕,里面裹着姐的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的姐姐,梳着长发在北平的大街上走着,而身边是K先生,他们站在樱桃树下合影。而虞姬打开了信件,里面掉出来几块银元,信纸上写道:“我亲爱的弟弟,距离上次的来信,已是半年前。姐姐这么久才来信,是因为忙于写作,想要尽快将你赎出这个鬼地方。我这边一切安好,有K先生照顾我,前段时间我们去北平找朋友的时候,这张照片是在恭王府照的,希望弟弟能喜欢。”虞姬拿着信件跟照片走进了换衣间,默默蹲下流泪。帘子的外面只听到那个叫马姐的人在唤着他,他知道那将又是一场黑暗的,不知道何时落幕的戏。“我说虞姬乖乖,你这衣服换好了没,那些二楼的大爷们都可等着呐。”马姐的声音萦绕在上空。
此时的K先生坐上了黄包车,“师傅去翠芳阁。”
黄包车车夫提完一脸不愿意:“先生,我们这种生意也不好做,也不想触这样的霉头。”K先生淡定的从兜里掏出几个银元,“你只管给我拉到那里,钱什么的都好说。”
“先生,这绝对不是钱的问题,哪里不好玩,非得去这糟心的地方。”K先生料想是否是MISS楼的事情被抖露出来了,可是这些日子却未见有风声,要是有他马元帅的府上也不该是这番清闲才是。K先生见黄包车车夫缓慢得前进的着,就假装不知情的样子,“我无非也是为了玩乐嘛,就是个娱乐的地方怎么能叫触霉头。”
“先生你应该不常来这片区域吧,你有所不知,前段时间那个翠芳阁是出了人命。”车夫涛涛得说着,却怎么也不敢走。K听完心头一紧,但是为了探到一点虚实,依然装作震惊状:“有这等事情?”
车夫听K这么一问,更是勾起他说话的欲望:“那可不是,是个头牌死了,而且嫖客是个车夫,也死在里面了,所以觉着晦气。”K先生听完心中舒了口气,MISS楼终归不是什么头牌,至于她和马元帅那些事情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师傅,你还是给我拉到那里去吧,不过不是门口,只是前面一个路口。”K示意着车夫,车夫却很不情愿的把K先生拉到了翠芳阁前面一条街。
这条街,几个月前K先生跟MISS楼走过,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有个白人妇女正牵着一条狗走进一家餐厅。K先生还记得那日与MISS楼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一个黄皮肤的妇女抱着孩子在这家叫做乔莫娜的餐厅前徘徊着,妇女乞求老板给点食物,但是却被无情得赶出来。还是MISS楼给了女人一块银元,他们才能在不远处的包子摊吃起早饭。“如果有一天带着我们皮肤的民族能够走进这家餐厅该有多好”K依稀记得,她没有说自己,没有诉苦那些痛楚的往事,似乎那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一样。
K走过那家餐厅,正在接近翠芳阁的地方,有个男人急匆匆得走上了一辆黄包车,并且撩给站在一旁的女孩一句话:“我不会赎你出来的,做梦吧。”这个穿着怎么看都不像风尘里的女孩,茫然地看着远去的黄包车。K先生也停下了脚步,同样茫然得看着这个女孩。那种身影熟悉却陌生。
“K先生,我不要你的赎金,我享受这种追捧。”珠帘后面的MISS楼告诉K先生自己的决心,“自由不好吗?”楼摇摇头,“K,自由不好,自由的光照进来,我会变得更加肮脏的。”
翠芳阁屋顶上的云像是开了一道眼,漏进了一点光,打在K的脸上,灼热有点疼。
K先生走进翠芳阁,小厮都迎上来。“这位客人,来时可早,我们这里的服务基本都是一更以后才开始的。”K左右回顾着,“我谁都不找,只找米老板。”小厮见来人开口便是老板,觉知不是什么简单的交情,来者更不可能是为了简单的娱乐。瞬时,小厮一脸堆笑,“原来是来找米老板的呀,我这就帮您通报。”
“我说这是谁呀,还需要什么通报呐。”远处二楼传来清脆泼辣的话音,那种穿到耳朵里,会让人膝盖骨酥麻的感觉。闻声音,只见来人是一个打扮一身黑色底,紫牡丹花色绣图旗袍的女子,约摸三十又五,丹凤眼,柳叶眉,标志,裹得严实,却无法阻挡她骨子里的妩媚骚气。
K见到她,便单刀直入说道:“你要这个地方做法事,我认识一个朋友,可以给你打个对折。”这位米老板听到K这番话,自然是有点不悦,说道:“你就是为了这点事情来找我的?”
“当然,我要你给我卖个信。”K神秘兮兮的说着,米老板听完更是不悦,径直往院子里走。
“你倒是看看我着若大的地方,都得仰仗着他,怎么卖你这个信?”米老板坚持着自己。K走近一步说话:“我知道这些尔等姑娘,很有可能都是处子之身。”听完米老板脸色大变。“什么信?”米老板小声问道。
“我要他的住址,如果没有的话,你会知道结果是什么。”K先生抚摸着米老板的头发,米老板假装配合一样,将K先生带到自己的屋子里面。
外头的小厮跟丫头都窃窃私语,有的还偷笑着。有人议论着:“还定什么鬼规矩,自己也在白天接待。”更有人应和着:“不过这个客人倒是挺帅的,特别是双眼睛,像不像前两天在新华上映那部片子的男主角。”
K进入米老板的屋子,米老板从珠宝盒里拿出来一张纸,塞给了K先生:“就是这个地址。”K先生拿到正准备走,米老板一把拉住他,“你现在还不能走,有些事情得做足做全。”
屋外的人都等着屋里的热闹,只听到屋里米老板发出娇弱的声音,大家秒懂其中的意思,便都知趣得离开。K先生看着米老板对着门外不断学着娇弱的声音,大概一刻钟过去了,才停下来。“你大概十分钟之后离开。”K先生强装镇定,“嗯,做戏还是需要做足的。”
K先生拿着纸条,离开了翠芳阁,走的时候,还向二楼拐角处一间屋子望去,他嘀喃着,“有些事情,哪怕肮脏了,也要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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