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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降
月明星稀,刚才还在天空中密布的乌云转眼被风吹去,不知所踪。
清冷的月光照在乡野之间,为单膝跪地兵卒的铠甲上渡上一层属于尸山血海的冷银。
众人皆开口诚服,唯有一人被众星拱月居高临下矗立在马背之上。
他年轻、瘦弱且矮小,一身单薄的青衫儒服飘逸自然,未沾染半分血腥,也不见明显的杀戮痕迹,却再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张辽在等,众将士在等,地狱般沉默在尸山血海里蔓延,短短一瞬在他们眼里却仿佛度过了好多年。
这是属于林子矜一个人的时刻,曹操没有上前,只在战场边缘远远观望,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仅有几面之缘交往了数日的陌生人。
骑在马上,当冲动的心冷却下来,当热血沸腾的脑袋恢复理智的时候,就算是曹操,他也同样会彷徨、会犹豫,会觉得自己螳臂当车,会觉得星火之力杯水车薪。
不是曹仁,不是夏侯渊,为了个刚投靠的幕僚赶回来送死,值得吗?
林子矜给了他答案,答案就摆在他的面前。
李蒙的战马上,依旧杀意满满的俏阎罗终于意犹未尽的收剑回鞘。
她扫视了一圈自己明明可以唾手可得却不得不放弃的人形药品、武器、经验值遗憾的说,
“收拢战马、军械,聚拢尸体,安营扎寨。”
“诺。”
少年的嗓音明明灵动悦耳,不情愿的语气,“一点都不想放手啊,好可惜”的自言自语在张辽的耳边奏响,却是那么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是真的还想杀人!
颤栗的心沉了沉,重新拿起勾镰双刀的张辽却对眼前小了他三岁的少年再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
重新上马整军列队的兵丁虽再次掌控了趁手的兵器,但在青袍少年意犹未尽的嗜血笑容下,所有人都回想起了当初在被三尺剑锋支配的恐惧。
四百骑,不闻喧哗,不见杂乱。
反抗的心,
在沉默中消亡。
…
…
咦!
降将张辽?
是她想的那个张辽吗?
林如梦只知道刚才把零散的部队指挥得井井有条的人叫张辽,却不觉得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竟然躲个追兵都能撞见一个历史名人,故而有此一问。
这东汉末年倒是有一个,张辽,张文远。
历史是上吕布手下有名的猛将,但凡是写这一时期三国历史或者架空历史的小说就没有谁绕过这个人物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会混进董卓队伍的。
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历史书上说,张辽单兵作战不及刘备的五虎上将,但论统兵却自有一套。林如梦因此故意把他任命为这支部队仅此于她的最高长官,看他怎样收拢残兵败将整合军卒。
对她来说,将军打的就是军事指挥和作战能力,能遇见和自己理念相同的属下这倒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如梦的命令有两个,
一个是收拾战场的残局。她前后零零散散至少杀了数百人,暴尸荒野除了有造成瘟疫的危险,还会让李儒及早得到消息泄露主公的行踪。
更重要的是,但凡看见尸体惨状的人,谁也不会觉得自己今天有把握晚上拿兵器起来造杀神的反。
另一个命令,就是扎营。
不是就地扎营,而是安营扎寨。
李蒙离开洛阳,李儒自然准备了辎重。想要夤夜追凶,必然轻骑简从,那么他的那些辎重必然要留下来跟着他原本设定好的路线一起赶路。
否则,五百多人的吃食怎么办?
这汉末,地方上早就群雄割据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地方武装,凭什么替西凉董卓养兵?
看袁绍一召唤,出来一票愿意打董卓的召唤兽就知道,当时的地方武装,其实就是军阀,大家心里可都是要反董的。
“若张辽诈降,必然会提议在战场的附近找个地方就地安营扎寨,趁我入睡伺机行动,还请主公先等上一等。”
林如梦是这么想的,对曹操也是这么说的。
自从她俘虏了这支军队之后,就一直不发一言。并不是林如梦装酷装帅,而是她在分心两用。
一边清点这场仗游戏背包自动收取战利品后她获得的金钱、药品、经验,这个不难但是游戏很写实,人身上有什么她林如梦背包里就会随即得到什么,总之很繁琐。
另一边却是很紧要的事情,作为谋士,林如梦必须让曹操觉得自己有用。同样作为谋士,她还必须阻止曹操心血来潮现在就过来以身犯险。
三十多岁的曹操还不是未来那个知兵懂兵的曹丞相,由于缺乏领兵作战经验的锤炼,往往会在很多时候很傻很天真。
也不想想这一批才服从林如梦命令的人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他曹孟德本人。
率四百余降卒夤夜奔袭,尽早于曹仁、夏侯渊汇合?
曹孟德,你心真大!
“主公,你觉得人无信不立,男子汉丈夫说投降了就不会反悔。
那么,世界上怎么还有诈降这么一说呢?”林如梦传音说,
“再说,虽不知曹仁、夏侯渊所部轻骑有多少人,但姑且请听在下一言。在近千人的军队里面,若他们真的要反,多一个人和多一百个人恐怕也只是翻不起浪花和打一个水漂的区别罢了。”
曹操一脸懵逼,近五百人的军队已经让他骑虎难下。
有这些人好是好,但老家还有一段路要走,他哪里来的粮草给他们和他们的坐骑吃喝呢?
这下可好,子衿说,投降的人有一千多,这多的五百多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他之前估算错了?
“一千?”曹操疑惑,“哪里来的一千?”
曹操确实错了,
他并没有算错人数,而是估算错了林如梦的能耐。
“董卓的部将不说继承了丁原兵力的吕布,李榷、郭汜的兵马一人就有两三万。”
林如梦继续传音,像是在回答曹操的问题,但仔细想来说她直接是接着前面自己的话说下来的,谁也不会觉得违和。
虽然年纪有点小,但谁让她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打仗而是个谋士呢?
一个能让近五百骑兵投降的谋士,哪怕林如梦只有十七岁,哪怕她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我就是个女人。
你问问天下诸侯有谁不抢着要这样的人才?
曹操的心里也是高兴得不行,多亏了这点瑕疵,否则他也成不了林子衿的主公不是。
林如梦认真对主公进行分析,曹操也耐下性子来收听自家首席谋士的传音广播。
“李蒙是董卓的校尉,吕布投降董卓之后少不了收拢丁原的手下打散编入自己的军队。就算这次出来带的人少,但汉校尉的千人基础款总还是要的。”
曹操正愁自己还没和家里人通气,变卖家产的事情还没做就收了那么多军队,就算他手里有钱也变成不了粮草啊。
真是幸福的烦恼!
而林如梦已经把目光瞄准了李蒙手底下的辅兵和辎重,他们原本吃的是什么?
为甚要我来自己筹措?
至于背后背着五百个人的视线还是一千个人的视线,她只要抓住最主要的一点,保住曹操的命,顺利送他去陈留。
“军中缺粮,士兵必反,”
林如梦说,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突袭军营收纳原本就属于他们的粮草,攻袭董卓营寨是什么罪名?
以此做为投名状,岂不妙哉?”
西风:哈哈哈,笑死本马了。到现在,你家主公还以为传音是你对他单方面的。他没办法说,只有乖乖听你说话的份,嚯嚯嚯。
林如梦:闭嘴!
夭寿,系统在上,我怎么就养了一匹这么碎嘴,喜欢破坏气氛的马儿呢?
部队就地掩埋了同僚的尸体之后,再次集合了部队的林如梦打算依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便把被她手下留情,正指挥部队斥候夜探李蒙军营的人单独叫到了自己身边。
“你,叫什么?”林如梦看着来复命的张辽问。
“军司马张文远,见过将军。”张辽驾马上前一步,抱拳回答。
“文远,你再还疑惑我刚才为什么能容许新降的士卒个个皮甲,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兵器吗?”林如梦问。
“将军天威,武艺高超,无人可及。”张辽回答。
新降张辽原本还对林如梦俘虏了他们却容许他们随身携带兵器的命令很不理解,这和他所知道的俘虏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这天底下,哪里有成了降兵就等于直接换了个将军继续当兵的事情呢?李蒙收纳了他这些曾经丁原手上的兵,第一步倒是没收拢兵器,但至少也打散了建制与原本的西凉部队混编。
可一个人俘虏一军人这种事也是军队历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归根到底多半是那喜欢杀戮的青衫少年更本不需要担心手下刚刚服从命令的士兵造反才定下的这个章程吧。
待张辽重新整合军队才发现眼前青衣将军的恐怖之处,手下的士兵非常服他从调配,他的剑仿佛就是为了打散建制而生的,不同军官层面的人半数以上都被那俏阎罗杀了个干净。
“是,”
“也不是。”林如梦看着张辽说,“粮草、辎重、辅兵。”
“请将军赐教。”张辽拱手请教。
“粮草,历来乃兵家大事。无辎重,将士何来安睡之营寨,替换之衣物,御寒之秋衣?辅兵、杂兵,既然存在自然在军中有它不可替代的作用。不提辅兵安营扎寨的速度肯定比金贵的骑兵快,就说明天吃饭,你家骑兵做的饭,你很喜欢吃?”
“卑职受教。”这是知道将军此举是真心在教自己兵事,张辽低头诚心诚意的说。
林如梦不想手握兵权,于是有意让张辽学习掌军。袁绍会盟迫在眉睫,自是提前将平时应当如何扎营防备敌人,巡逻应该怎么安排,俘虏怎么收纳这些一会怎么处理等一会就会教到张辽手上的事情细细向他传授。
一时间,林如梦教的用心,张辽学得认真。得将军如此看重,在在他心中也升起些许期待。
末了,却画风突变,林如梦向坦言曹操是自己的主公,一招穷图匕现打得他张辽措手不及。
刚刚投降就去打自己昔日的同僚,这种事,谁会愿意去做呢?
然而——
“新降的士卒个个皮甲,手里拿着原本的兵器,他们有四百余,而我只有一人,试问汝,何人敢言,何人敢逃,何人敢杀?”
林如梦嘴角一勾,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张文远,你所部新降,若不立功,何人敢用?”
“诺。”
军令如山,甚至无需张辽诈降,直接进入了军营。
夜,夺营,而迎军师、主公入营而居。
至此,李蒙原本为自己驻扎的营寨终成了林如梦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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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