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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妖道
“我们上来了，你师父怎么办？”韩灵笙一脚跨进房门，又立马缩了回去。
秦靖将他推进门：“管他干什么。”
“你和你师父不好？”韩灵笙观察着秦靖的神色。
“没有。”秦靖岔开话题，“你不困了？”
韩灵笙果然中了招，立刻忘了之前的话道：“有点困。”
“那就快去睡。”一边说一边布置屋内的符咒和阵法。
韩灵笙听话地脱掉外衣爬上床，乖乖躺下，抱着被子问在屋内忙活着的秦靖：“你不睡吗？”
秦靖手中动作不停：“不睡。”
“那你去做什么？”韩灵笙撑起身子。
“去村东。”
“为什么不带上我？”
“你好好在客栈睡午觉就行了，去了添乱。”秦靖口是心非道。他原是担心韩灵笙跟了去又出什么意外，正好师父也在客栈，他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每当心里话到了嘴边，一开口便立马变味。
韩灵笙沉默着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翻身面朝着墙睡了。
秦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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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灵笙一个人闷闷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了很久的瞌睡在秦靖的一句“去了添乱”中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脑子里不断冒出一些自暴自弃的想法，或许自己生来就是给人添麻烦的罢，一出世就打乱了爹娘的生活，惹得爹爹乡绅之首的声名不保，还损了半副身家，如今和秦靖出府，第一天就害他被魇打伤，接着又被方霖夺了魂，累他替自己取回魂魄，如此种种，似乎都在证明，自己的出生根本就是个麻烦。
韩灵笙忽然觉得好没意思，为什么自己要出生呢，若是这世上没有我……
门在这时被叩响，打断了韩灵笙杂乱的思绪。
“谁呀？”韩灵笙抱着被子坐起来。
那人应声推开门，正是楼下见过的紫衣男子，秦靖的师父。
韩灵笙一见是他，忙掀开被子准备穿衣起身，却被坐到床沿的紫衣男子制止了：“你叫韩灵笙，对吗？”这音色与方才听到的完全不同，是一种极清冽的嗓音，像极了寒梅，听得韩灵笙有些愣神。
“刚才那是逗小靖玩的。”紫衣男子看出了韩灵笙心中所想。
韩灵笙被看破心思，有些窘迫，掩饰着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本无姓名，幸得一位……友人，替我想了梅凌这个称谓，不过，世人都叫我梅山妖道，你大可跟他们一样，或是随小靖一起叫我师父。”
“为什么是妖道？”韩灵笙好奇道。
“一则，我向来无所拘束，做事全凭喜好，二则，我本就非人，乃梅山上一株梅树所化。”梅凌的性子便比秦靖耐性许多。
“树也能变成人的样子？”韩灵笙吃惊地看着梅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梅凌不答反问：“你可知，你眼中那朵昙花价值几何？”
韩灵笙神色一黯，微微低下头：“于我而言，它除了让我不断给周围的人添麻烦外，并无任何价值。”
“你只是还不会用罢了。”梅凌笑着看他。
“连秦靖都不知道怎么用，又有……”说着说着，忽然猛地抬头看向梅凌，只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难道，师父你会用？”
“只是恰好在古籍上看到过一位拥有昙瞳的前辈留下的记录。”顿了顿，似乎在观察韩灵笙的表情，“想学吗？”
韩灵笙毫不犹豫：“当然想，只要能不拖累秦靖，我什么都愿意去学的。”
梅凌有些诧异地看着韩灵笙，忍不住掐指算了起来，算毕，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嗓音也随之发生变化：“小笙儿，你怎会如此可爱，来，让师父抱一抱。”说着便双臂一伸，将傻眼了的韩灵笙一把抱住，又是捏脸，又是揉头，模样甚像逛勾栏的公子哥在调戏楼里的姑娘。
“你们在做什么？”伴随着明显压抑着怒火的质问声响起，秦靖粗暴地推开门，臭着一张脸怒喝道。
韩灵笙忙挣开梅凌，规规矩矩地坐好。
梅凌仿佛没有看见秦靖的臭脸一般，继续拉过韩灵笙的手，又捏又揉：“当然是在教我们可爱的小笙儿用他的昙瞳啦。”
“不许教。”秦靖明显压抑着怒火。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有我在，他不需要学这些。”
梅凌收起方才造作的神态和语调正色道：“秦靖，你这是在暴殄天物。”
秦靖不语，目光却是坚决的否定。
“总会有你照顾不到的地方，上次使梅相引灵诀的教训还不够吗？”梅凌语气终于带了些斥责。
“不会有下一次。”
韩灵笙听两人一来一往，终于忍不住道：“秦靖……我不想拖你后腿，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我想……”
“别说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说完也不待两人反驳，对着梅凌道，“你还不出去吗？”
梅凌无奈，只好面带愠怒地站起身，临走前，握住韩灵笙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韩灵笙愣愣地看着梅凌拂袖而去。
“还要看多久？”秦靖冷冷地道。
韩灵笙霎时回过神来，看着秦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靖脸色更黑，语气十分不耐烦：“还不都是你让我管这件事。那姓文的冥顽不化，根本就是个傻子。”
原来，秦靖刚到文先生的家门口时，正好见文先生出门，他便直接上前向他道明来意，却被文先生拦在门外不让进，说是什么不能伤害他的“阿越”，愣是退回院里，房门一关，将秦靖堵在门外。秦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韩灵笙听完疑惑道：“阿越是谁？”
“大概就是他屋里那只‘无食’。”秦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边，将韩灵笙推到床的内侧，自己则坐在外侧开始解外袍。
“‘无食’是什么？”韩灵笙被秦靖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还是没忘记问他的问题。
“民间常说的饿死鬼。”
“那阿越饿死，为什么要来找文先生，文先生又为什么不愿意让你进屋为他驱鬼？”韩灵笙问题越来越多。
秦靖干脆不答，自顾自地拉过被子躺下。
韩灵笙惊诧地转头看他：“你也要睡午觉吗？”
“我坐在这儿你能睡得着？”秦靖挑眉反问。
韩灵笙想了想：“……还是能的。”
秦靖嘴角一抽：“你还睡不睡？”
“自然是要睡的……只是，咱们只有一床被子……”韩灵笙瞥了一眼秦靖身上的被子，又瞥了一眼自己露在外面的整个左半边身子。
“你不知道靠近点？”秦靖恶狠狠地道。
“知道了……”说着，韩灵笙将枕头朝秦靖的方向挪了挪，挨着他躺下。
“再近一点，你不怕被冻死吗？”
“哦……”
“嗯？”秦靖语气不善。
“……”说了一半的“哦”被吞回了腹中，只能一边冲秦靖点头，一边继续向秦靖的方向挪。
两人此时腿挨着腿，肩并着肩，韩灵笙的脑袋只消稍微偏一点，就能正好靠在秦靖肩上。
韩灵笙不自然地往回挪了一些，却听秦靖阴测测地吐出两个字：“回来。”于是只好再挪回去。
“秦靖，晚点我能去文先生家看看吗？”
过了许久，韩灵笙都没有听到回应，抬头一看，秦靖正闭着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韩灵笙又试着唤了一声，仍是没有反应，只好也闭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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