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影帝

作者:不爆不可能的商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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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居荒


      后来罗思思结婚,当天弄得极有格调,徐居荒下飞机的时候是罗思思老公亲自接的,宾客们其乐融融,是娱乐圈久违的一股清风。单宋子白没到。
      他多嘴问了一句:“宋子白没有同尹瀚一起过来?”
      罗思思手里正在编塞班岛特有的花环,听到这句话,手里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想了一想,才说:“尹瀚要结婚了,预备大办,在意大利。”
      徐居荒有些意外:“怎么办?”
      罗思思没有回答,反倒是说:“新娘是苏莘。”
      徐居荒一呆,问:“苏莘是谁?”
      罗思思不语。
      徐居荒也不语。两人对面坐了良久,徐居荒良久说:“真是没有想到,以为他们俩可以地久天长。”
      罗思思笑了:“你这相当于是违心话。”
      徐居荒也笑了:“宋子白现在人呢?也要去意大利?”
      罗思思说:“这可说不准,人在莫斯科,要去科拉半岛。冰天雪地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说是为了拍极光。为了看炫目的极光卵,为了看被拉伸的黑色苍穹,为了看十几里宽的射线式光柱。”
      徐居荒听着有点愣,模样上是有点神往,是呆住了。罗思思看着他想发笑,突然把手里的花环一下子套在徐居荒脖子上了,徐居荒被一吓,低头看了看,有点懵。
      罗思思说:“春天到了,花都开到北极去了。”
      徐居荒脸一红,赶紧把那花骨朵圈摘了,放到旁边椅子上。“这是给什么人戴的,你也是不讲究。”
      “伴娘戴的,本来预备留给宋子白,谁晓得他临阵脱逃了。”罗思思趾高气昂的很。
      徐居荒叹了口气,说:“你要嫁人,实在是恐怖主义故事,担心你老公将来被你镇压。”
      罗思思优雅地一笑,晚宴的长裙还拖在地上呢,就已经跳了起来,撑着桌子说:“我是五指山,还是不周山,体积有多大,质量有多重,竟要去镇压?”
      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全是欺负老实人,徐居荒只好举双手投降:“我说错了。”他讷然道。
      罗思思直起身,把落下来的头发抚到耳朵后面,眼睛里一笑:“帮我带去密克罗海滩,麻烦得很,我一个人可搬不动。”是指刚刚那一地的花环。不知道是哪里的风俗,非要凑这个热闹,也不去找个赞助商弄得花草了事。看出来罗思思这次确实是少女心了。
      徐居荒同她一道站了起来,抱着身旁的捧花往那边走。迎面过来倒遇上了另一个人,面色不虞。徐居荒垂下头,避让了过去,尹瀚也没有招呼他们。
      烈日下,倒是都装作没看见。
      罗思思半天才笑道:“不像小说里写的,不是该眼红该动手的吗?”
      徐居荒没有言语。讪讪走了几步,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尹瀚,对比身边快活的像小鸟儿一样的罗思思,哪里像个快要结婚的人。徐居荒回忆起来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尹瀚,那是和宋子白站在一起的时候。为了掩住情绪,徐居荒把怀里的花环提了一提,遮了一下。他说:“竟有这样的怪事,宋子白最后没和尹瀚在一起。”
      他闷头走路,不言语。
      其实当时候已经临近宋子白生日,那日被罗思思灌得醉醺醺的,徐居荒一个人回到房里,熬到了零点整,给宋子白默然发了条信息,祝他生日快乐。
      是偷偷发的,没有让别人发现。
      他本以为宋子白肯定睡了,没有想到竟然还醒着,不光醒着,还立刻给他回了张图,是一张厚厚的鹿皮手套的照片,手里捧着一个冰凌,反射五彩光。底下配了一行字:“刚经历一场冰暴,想不到有战利品。”
      徐居荒心头猛然一震,是平地一声雷。他把手机翻了过去,盖在桌面上,一个人默默在桌边坐了许久,字斟句酌了一会儿,才回到:“很美,是什么?”
      宋子白回的极快,又答:“说是冰凌,我看像花。”
      徐居荒心头在擂鼓,不知该如何作答,宋子白已经又发了一张图过来。
      底下写:“想不到吧,到处都是长额虾,被冰暴冲上岸了,随便捡。”
      宋子白配了一整行的大笑表情。照片里的宋子白举了一个小冰桶,裹着厚厚的棉衣和围巾,根本看不见脸,但是他脸上带着笑。看出来那桶里是装满了收获,今晚估计能吃个丰盛的大餐。
      宋子白笑着看着他,透过相片,那双眼完成了月牙儿一样,能看见眼里反射出的冰天雪地,是一片晶莹。
      徐居荒想了一个晚上,睁眼到了凌晨,天光大白时才问:“在俄罗斯哪儿呢,也带我看看极光呗。”
      不过这一次宋子白没有及时回信,徐居荒两眼睁着,盯着手机,茫茫然等到了阳光西斜。直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有了回音。说道:“刚刚在飞机上,开机才看到,我都已经飞回北京了,下次约~”
      宋子白笑着同徐居荒语音道:“没有看到极光,哪有那样的运气,哪能碰上呢。”
      那是宋子白治疗抑郁症的第七十天,擅长在和人对话时发笑脸,表情包,一串笑脸。
      其实徐居荒有过好几年没见过宋子白了,还有尹瀚。
      最后一次碰面是合作期,大时代首映以后的路演,徐居荒和那对交颈小鸳鸯迎面撞了个正着。那天阳光正好,下午是烈日,热得要命,可尹瀚仍然恬不知耻地贴在宋子白身边,密不可分。脸上带着假笑,仍旧是那副日天日地的样子。
      当着徐居荒的面,尹瀚还不知死活地偷亲了一口宋子白,这是在秀恩爱了。
      宋子白没发觉,太习以为常了,以至于没察觉尹瀚在炫耀。欢天喜地地跟徐居荒打招呼。
      徐居荒肚子里在生气,回头把尹瀚和宋子白两人开过来的车给找着了,在车上画了个大圈。好比南海,一圈一个经济田,发展速度极快。那个涂鸦很精致很高水平但很可恨,一看就是出自大师手笔。徐居荒这么正经的人居然也能非常幼稚,实在是件意想不到的事。
      尹瀚和宋子白,也逼人太甚了。

      宋子白在纽约过的第一个生日,是在街心公园,看风吹落叶,飘下来也不沾地,随波逐流。
      公园从川流不息的人声,到最后寥寥然只剩几个流浪汉寻觅了长椅,竟只花了几个小时。宋子白一个人就占据了一整个长椅子,是已经算奢侈的了。常驻的流浪汉好心肠,以为他是新来的居客,让了给他一个晚上。宋子白茫然无知。
      他坐在长椅上,路边有窸窣的声响,他垂头看了眼,是黑色的毛绒小野猫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宋子白知道这是冷的。他拉开羽绒衣的拉链,让小黑猫钻进了怀里,隔着羽绒衣抚摸战栗的猫脑袋。
      他的手机号是在纽约才办的。前几天刚换了一个,为了避免被尹瀚抓到,毕竟他还在过逃亡主义的生活。至今为止,这个号码只接过三个电话。第一个是西区剧院老板叫他去面试的通知,后两个都是房东催他不交钱赶紧滚蛋。
      宋子白没有滚,他在公园里坐了一个凌晨,到了天快放光的时候才回去。小野猫借他的肚子取暖一夜,一睁眼就蹿的一下跑了,头也不回,仿佛两不相欠。宋子白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倒是被野猫遗弃了。
      坐了一夜,腿脚发麻,宋子白看了眼天光,默然起了身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本特勒街,整栋楼都还是黑的。
      推开楼梯间的铁门的时候,是一声辣耳朵的摩擦声。柯黎被声音惊醒,一咕噜从黑了吧唧的楼梯上爬起来,紧张地用手擦着裤脚,嘴唇冻得发青。
      宋子白有点意外:“你不是和朋友去密西西比吗?”
      柯黎裹着衣服不吭声。
      宋子白又问:“你蹲在这睡了一夜啊?”宋子白走上前了两步,借着楼道里的灯光,他瞧上了一眼柯黎,脸已经冻白了。宋子白皱了眉头,摸了摸柯黎的鼻子,把他鼻子底下的鼻涕搨掉了,“要着凉了。”
      柯黎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房东换锁了。”
      这还了得,宋子白气得不行,掏出电话要报警,居然让柯黎冻了一夜。柯黎抱着胳膊撒娇,说,“我已经在等三楼的大叔了,他说会拿个工具下来撬开。”
      借着光,宋子白仔细看了眼柯黎。他手指底下的小脸还是冰凉的,冻得像冰块,但是内里是滚烫的,是流动着的血,有沸腾,有涌动。是他再没有了的东西。柯黎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子白,考量地盯着。大约是怕得到什么糟糕的答案,只好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
      五湖四海,皇天后土,宋子白哪还有家呢。柯黎滚烫的手掌压在宋子白的手上,把他的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颊,蹭了蹭。背后是纽约无声的街道,黑暗里有街心广场的大钟,上个世纪的钟声飘过空气传来,进了宋子白的耳朵。
      时间像洪流,推搡着宋子白,让他遁形无迹,那么匆忙的就要老了。宋子白心里几乎要落泪,他把柯黎抱住了,近得都有些动容了。心中是一阵酸涩,泪都落在心里,当然是苦的。这对柯黎却是意外之喜,想都想不到的惊喜,他毫无迟疑,把人死死地按在了怀里了,箍得紧紧的,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吃进怀抱里。他听见那人软软的国语说:“走吧,我们去楼下中餐馆吃面。”宋子白的兜里还有15美金。
      柯黎点了头,他想把手放在宋子白的背上拍上那么一拍,但是不太敢,只好错过了,等宋子白脱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皱巴巴地搓着裤腿。但当着宋子白的面,柯黎心满意足。
      其实那个锁太轻而易举了。对于柯黎来说,也不过是一根铁丝的事。
      何况他刚把那个王八蛋房东打到住院,发誓绝不来骚扰宋子白,区区一个锁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在楼道里坐一个晚上能换得宋子白一个拥抱,柯黎恨不得自己是一棵树,生长在楼梯间,没有手没有脚,只有一双眼睛,永远能看见宋子白。

      尹瀚在宋子白生日之后两个月的时节结婚了,请宋子白当伴郎。这件事宋子白比媒体还晚知道几天,确实是个报复。
      这报复那么不讲道理,有些幼稚,是少年期的那种过分的欺负。自作主张,蛮横无理。
      还记得小时候,大三的时候,宋子白去拍神奇侠侣。他跟着张寿在剧组里糊里糊涂地折腾,每天不过安生日子。不当演员之前的日子多平静啊,可现在呢,演不好的时候,导演骂人的时候,网上被群嘲的时候,影评一篇篇负分的时候,和人炒绯闻的时候,心里都要掉眼泪。
      这一件事,是最令尹瀚气得要死的。要不是看宋子白都快像黄花菜一样的蔫了,他恨不得把宋子白的木鱼脑袋敲一顿。
      宋子白生日的那天,尹瀚偷偷摸摸给他鼓捣了个大惊喜。他把宋子白给偷出剧组了,趁着夜黑风高,嗖的一下偷了剧组的道具车,飘飘然开到横店外。执行导演惊觉之后追了一路,全给甩在后头了,尹瀚一路飙车一路狂笑,得意的要死。
      宋子白懵逼了一路,发觉尹瀚干了什么事以后,吓得四处乱蹦,跟只兔子似的。“你跟我商量过吗,你就把我弄出来!”宋子白举着拳头发气,哇哇叫。
      尹瀚嘿嘿嘿地笑,还挺得意,完全没有欺负人的自觉。神秘兮兮地说:“小白,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宋子白没有听进耳朵,而是一屁股瘫在草地上了,害怕地说:“完了,我们是不想混了。”
      尹瀚笑着说:“谁敢管我们?”
      宋子白望着天感到绝望:“制片人、导演、副导演、编剧、老戏骨们。”
      尹瀚耸了耸肩:“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啊的一声叫,宋子白抱着头,烦恼三千丝,哪像个过生日的人。他喃喃地讲:“我们这是不是就叫耍大牌?”他心里觉得完蛋了,而且都怪尹瀚。
      可那个尹瀚竟然茫然无觉,一副毫无自知之明的样子。反倒噗嗤地笑了,哈哈地说道:“不怕,我们不算大牌。”
      那副死样子,真是看得人气死了。宋子白咬着嘴唇,眼睛里都要被憋出眼泪来了,哇地一下就一口咬在了尹瀚的胳膊上。
      生日那天,尹瀚送出了一车的气球,飘荡到天边,五彩缤纷,真是浪漫。
      收获的回礼是一个牙印,挺深的,看得出来牙口特别好。
      那个牙印跟了尹瀚半辈子。2015年中旬的时候,尹瀚找上了宋子白的纽约号码,宋子白慌乱之间不小心按中了视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牙齿印,差点没被吓得软倒在地。
      镜头翻转,尹瀚透过屏幕冷冷地看了宋子白一眼,嘴角缓缓扬起笑,那弧度真是狰狞的有点可怕了。
      宋子白立刻摁断了电话,把号码拖黑,看都不敢看一眼。
      来一个陌生号码拖黑一个,一秒钟都不敢耽误的。短信还是被人瞧见了,不过那个人不是宋子白,而是柯黎。
      准确的说,那天柯黎给宋子白用的是□□。
      趁他正在接电话的时候绕到他身后,用一块湿布捂住了他的口鼻。原因很简单,导火索就是那个叫Justin的人。短信里说:“宋子白,我很想你。Justin”
      柯黎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个小时,默然不语,在宋子白发现之前把短信删除了,毁尸灭迹。类似的短信出现过很多次,这三天里不断的发到了宋子白的手机里,宋子白没有点开看,但是柯黎点了。
      有时候柯黎瞥见的,多是被宋子白自己删掉的。宋子白就像做鬼一样守着那只手机。
      柯黎面上波澜不惊,心中认定是宋子白的有意隐瞒。
      美国劳动节的那天下午,柯黎把宋子白的手机偷走,丢进了强硝酸里,默声不语地看着那手机在强酸里冒泡泡,直坟头冒烟。他走出门,给宋子白去请了个长长的假。
      一个月的储蓄粮其实前天就买好了,宋子白问起来的时候,柯黎答的是超市促销。所以说哪有大夏天促销的,宋子白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被人骗了也是活该。
      给自己挖了个坑的宋子白被柯黎绑在床上了一个星期,他们倒是真什么都没干。柯黎犯神经病,每天盯着宋子白不放,就坐在床边看他,也不和他说话。让宋子白时刻担心自己会被杀人分尸。
      他拉了拉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听着床柱叮当奏响,和铁质的手铐合奏了一曲交响乐。他叹了口气想,太新鲜了,真没有想到,离了尹瀚,竟还有在床上过生日的时候。
      那个时候柯黎就在他身边坐着,突然静默地开口,语气轻轻地,说:“你还记得吗,一年前的今天,你抱过我。”
      柯黎的声音在黑暗里像一缕游魂,在世间都找不到收的地方,太孤单了:“我还记得,你还记得吗?”
      宋子白真不记得。他没有回答。

      最好的是12年时的生日。宋子白坐在家里,高兴地团在沙发上,大半夜地吃猪蹄炖饭。他的手机里收到了林擎、大铮一帮兄弟的祝福短信,都是从西伯利亚掐点发过来的,和乐融融。
      原霏晓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快递给他了三十公斤的猫粮,让他自己去小区门口自提,要走半公里路。
      张寿那老不要脸的也屈尊联系了,说定了要约晚饭,但是从没有实现过。
      罗思思和于漫漫给他前后脚发了自拍,两个小姑娘大喇喇地穿着情侣装晃荡,被宋子白发了一连串的呵呵表情。
      徐居荒是一个礼物,千山万水地寄了过来,到的时候晚上都快过完了。
      那一天,宋子白和严一频坐在客厅打游戏,大早上敲房门,联机奋战了一整天,直到通关满级,叱咤国服,记录至今没被人破。
      抬头时阳光正好,是晴天。
      尹瀚在门外敲了门,宋子白在屋内屏住呼吸,不敢应声,那敲门声一直不绝,宋子白就越是不敢回应。直到吓得不得动弹的严一频刷地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脑袋撞在了茶几上,发出一声轰隆巨响。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宋子白站起来,他垂下头,在门框边敲了两下。
      尹瀚应了一声,就此离去。阳光洒在整张木门上,给门刷了一层金漆,像是童话里才有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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