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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漆黑的世界
(一)
静静地坐在充满消毒药水的房间里,我感觉传来雀鸟悦耳的鸣叫,可是没有一旦心情去欣赏。
即使阳光照耀在身上,能感到气候的温和。
但是我的内心却像北极的冰块一样,森寒至极。
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白色绷带,轻轻一碰,疼痛就伴随而来。同时,因为脑海的某一处神经被血块压住,导致了太阳穴也持续发疼痛。
虽然吃止痛药可以缓延一下,但是药力过后,我还是感到疼痛难受。
再加上心里的担心和压力,连睡也睡不好。
几个小时之前,门外隐隐隐隐约约传来医生和母亲的交谈,虽然他们尽量压低声音,但是失去视力的我,听觉变得很敏锐,因此听的一清二楚。
「她现在会出现视觉模糊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的关系。」
「医生,那么她要几时才会好起来?」
母亲紧张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里播放,带着极其担忧和害怕的语气,「她这么年轻,如果看不到的话,该怎么?该如何是好?」
「请冷静一下。也许,情况不是那么差。我们有类似的案例,她有可能几天就会好,当然也有些人需要长一点时间。」
医生的安慰并没有让母亲冷静下来,反正让她更加伤心焦急。
「人可以听不到,双脚走不了路,就是不能看不到。如果看不到,要怎么生活?拜托了,医生,你一定要……」
母亲情绪失控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播放着。
虽然她临走前,安慰着我,即使有些人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几岁,也可以一下子失去视力,意外生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避不了,叫我不要想太多。
可是,我还是提不起心情去微笑。
最起码,现在这一刻,我还就接受不了。
伸出双手看着像隔了一层雪白纱布的画面,虽然不是漆黑一片,但是也看不清多少。
而且医生曾经告知如果情况恶化,一定要尽快告诉他,然后就要做手术。
「为什么不立刻做手术?」
我曾经询问过医生,但是得来的回答是因为那些血块正巧压住了极其重要的语言发展区的神经,如果手术一有偏差,最坏的结果不仅是双眼失明,还有可以导致有语言障碍。所有,现在还要再观察一下,希望血块能自然消失。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一下子接受不了,拒绝接见任何人,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将房间的灯光开得光亮,可是我的眼睛还是感应得很迟钝,不怎么觉得亮度过强。
我拿着镜子,不停地照看自己的眼睛。
可是只能看清楚一些迷迷糊糊的景象,还是看不清自己原本的样貌。
我又气又恼,差点将手里的镜子摔进地上。
明明不久之前,我还一般的人一样,很健康,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能够欣赏一切美丽的事物。
为什么转眼间就天翻地覆?
为什么转眼间,我就变成有视觉障碍的人呢?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我不停在脑海里发问,思绪回到事发的当天。
(二)
「你设计的那张不能坐的椅子,备受好评,老师说要在毕业典礼的展览上将它展示出来。」
「虽然得到老师的认可,但是我本身并不是很喜欢产品设计。」
我一边在走廊上向前走动,一边与郭立显讨论有关设计的作品。现在是放学的时候,自从我们实行试用期的交往后,每天我们都会腻歪在一起。
连其他学生看见了,都忍不住说,我们的粉红色闪光太亮了,差点闪瞎他们的眼睛。
郭立显露出羡慕的目光,「你最近的作品得分都很高啊,可惜我那个设计给妓女的作品……」
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那个不是作品,是垃圾。」
老师要我们假设客人的身份,然后设计合适他们身份以及兼备美感的作品。
可惜,郭立显虽有大胆创新的概念,但是作品实在太难看了。
「纪晓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很毒?」郭立显露出一副不满的模样,「那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啊。」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选择设计来读,明明很不适合。」
「那还不是因为……」郭立显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神色有点不自然。
「因为什么?」我很迟钝地反问。
「呃……因为……」
郭立显有点吐吐吐吐,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说:「我将手机留在课室的抽屉了。」
「那你回去拿吧。」我笑了笑,「我在这里等你。」
站在楼梯的走廊之上,我有点不耐烦。毕竟,我最讨厌就是等候人。
看了一次有一次手腕上的手表,我察觉才过了三分钟而已。
猛地,抬头回首一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俊?
心底浮现出惊讶与不知所措。
最近我一再躲开的人,忽然碰见,真让人很不习惯。
我犹豫着是否要将对方当作透明,不要理会,但是对方却露出大大的笑脸向我走来。
「我们很久没见了。」
他用热情熟络的语气想我打招呼,就像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曾发生一样。
这种举动让我很尴尬。
这时,雯雯和她男朋友经过,我赶紧走向他们。
却被阿俊拉住了手腕。
我眉头一皱,语气不好地说:「放开!」
「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用力地挣扎着,可是他就是不放手。顽固的举动,让人很火大。强大的力度,让手腕的皮肤的弄红了。拉拉扯扯之下,不经意一个脚滑,失去重心,我顿时往后一倒。
一切都像慢镜头播放,缓慢地发生。
眼前浮现出各人惊慌失措的表情,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三)
其实在我住院的一个礼拜之后,病情有变化。
由一片白茫茫转为看到模糊的影像,然后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应该高兴的……
可是,我的视觉却出现无数的黑点,在眼前飘来飘起。
恐惧一下子再次占据我的内心,生怕一觉睡醒过来,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因而,导致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
我常常在床上翻来覆去,时间久了,脑海里常常传来各种声音在争吵,在说话似的,就像幻听一样。
我害怕不已,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危险的边缘。
因此,医生开始开导我,要不要尝试一下去看精神科。
「人们常常害怕出入精神病院,其实你不要想太多,如果你去了,那里的医生也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如何?需不需我转介?」
我看着坐在眼前的医生,不假思索就拒绝:「不要,我不去。我一定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何况,就算我同意,我保守传统的母亲也不会同意。我不想让她担心。
医生一听,并没有强求,很友好地回答:「我们会尊重病情的意愿,请放心。」
听到他这样说,我松了一口气,追问道:「那么我为什么会看见黑色一点点的东西?」
「你的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叫做飞蚊症,眼球里因为产生变化或者眼球老化就会导致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眼疾,请放心。」
医生检查一遍之后,很冷静地说:「当然详细的情形还要做检查才可以再告诉你。这样吧,我写介绍信,然后你出去门口向左转,接着交给写着排期的窗口里头的人员轮候复诊吧。」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香港的公共医院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排期看病,尤其是专科,例如:眼科。按照病情的严重情况来分优先次序。
对于病情还不明的病人而言,等待的过程与日子是相当漫长煎熬的。
既担扰又不安,那种烦扰驱之不去。
而站在我旁边的郭立显一直一声不响,可是他眼神透露着无比的担忧。
从出事到现在,他每一天都来探望我,甚至在母亲因为上班而没空的时候,陪着我去看诊。
每次我恐惧难受的时,都不由自主的想和人聊聊天,疏解一下忧郁的心情。而每一次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他。
即使正在上厕所,他也会接听我的电话。
唯恐错过我的每一个致电。
(四)
「之前,我就很想告诉你。想不到你会第一个想起我,还打给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电话里,他既喜悦又兴奋,但是一想到我的眼睛,又担扰起来,笨拙地出声安慰:「你这么年轻一定没事的,不会这么容易就失明,相信我。」
你又不是医生,我该怎样去相信啊。
我低声一笑说:「希望如你所说的吧。」
「晓晨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虽然很多人都说遇到难关的时,不要哭。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还是需要发泄的。」
虽然是透过电话联系,但是我还是感觉到对方真挚的关心,不含一丝作假。
「如果我再哭的话,眼睛一定会瞎的,我不要。」
「呃……你说的对。对了,今天你眼睛的情况如何?」
我心里狠狠一震,他的话题碰到敏感点了。明明想要忘记,却难以忘记自己是有疾病的人。
自从出院之外,我常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吃不下睡不下。还病急乱投医,到处跑出看私家医生,乱吃一大堆药物,可是病情不但没有帮助,反正越吃越不好。上个礼拜,还因此而发烧了。
「等一下陪我去一家私家医院检查吧,我眼睛的情况又有改变了。」
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发现自己的视觉范围收缩了,这种是类似青光眼的病。可是上次在公共医院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有检查出什么症状,所以我想再去其他地方检查一下。」
「好吧,我陪你去。」
他一口气就答应,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像我第一次眼睛情况有变化的时候,因为过于恐惧,在凌晨五点叫他陪我去医院,他也没有半句埋怨。
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应该是很幸运的事情吧!
可是,如果这种男生却心仪着你,该如何是好呢?
我虽然感动,但似乎……还没有爱上他。
(五)
在私家医院的检查还是一如既往,一无所得。
医生说解释不了,为什么我的视觉会受伤,但是却检查不出有眼疾的病症。
「可是,我的确看到视觉周围有一个黑色的圆圈,而是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颜色。」
我紧张地追问,得到医生的回答是:「人的心情和身体状况都会对眼睛有影响,可是如果不在医学上的眼疾,我们就会无法断定或者解释。」
「那是不是指要我尽量保持心情平静或者愉快?」
医生点头,「那是最好不过的。」
走出医院的门口,郭立显撑扶着我,「小心。」
「其实……」
「呃?」
「还没事了。」
其实,不用像对待陶瓷娃娃一样待我。不过,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比起被人忽视,被人呵护还是值得开心的。
走在大街上,因为路旁有施工的工程,空气很浑浊,让我不时咳嗽。
郭立显赶紧牵着我的手,拉着我离开。
心里一暖,尽量靠近他。
眼睛定定地看着四周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车辆,还要蓝天白云……
然后看着看着,走着走着,不禁脱口而出:「如果,我失明了,我怎么办?」
这是最困扰我的事情,但是避着不谈也不是办法。
他脚步一顿,回头深深地看我一眼,「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永不放手。」
我低头看着地下,便没有回答。
永不?
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永远的?
年轻的你能说出这一番话,中年后,老年后呢?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吗?
(六)
郭立显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我既温暖有受伤。
我开心有人关心自己,除了亲人之外,他的关心便是最浓厚。但是,我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受伤,他会不会就不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呢?
整天沉溺在胡思乱想之下,十分忧郁担扰。
而且,如果我再也看不见……
我被这个假设,这些恐惧沾满了思绪。
在郭立显需要上课,母亲和弟弟需要上班,需要上学,也没有多长时间陪伴着我。
因为眼睛的关系,我害怕拿起画笔,连最爱阅读书的兴趣也放弃掉了。
学校也没有上去,整天待在家浑浑噩噩,内心空洞寂寞。
为了找人交谈,我甚至打了防止自杀的热线,和素未谋面的人聊天。聊着聊着,就忍不住自怜起来,泪流满脸,痛哭失声。
为什么我要遇上这种事情?
在脆弱的心灵之下,我变得自怨自艾,但是也鼓励自己总有一天会过去的,也许一年两年三年……说不定,但是总会习惯的。
我不停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是再怎样积极乐观,我也不能排除自己有可能看不见的一天。
如果,我再也看不见……
是不是要趁着现在还看得见,尽量做可以做到的事情呢?
(七)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做,却不敢去做……
现在想来,趁着自己还看得见的现在,我应该要去做。之前读设计学校的时候,我就羡慕大家有着男朋友的陪伴,当时我常常幻想着总有一天,那个人也会站在我的身边,即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心底还是擅自幻想一遍又一遍。
想着想着就被甜蜜填满。
可是一想起现实,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就心痛疾首。
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曾经偷偷发信息给黄桂靖。
当时自己换了新的电话号码,想让对方知道,可是又不敢亲口告诉对方,就发了信息,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新的电话号码。
可是不到几分钟,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很唐突,不知道他会怎样想……
生怕对方误会,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纠结之下,我再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写着:「刚才发错了,本来是发给另一个朋友的,抱歉。」
最后,我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想起那次幼稚的行动,连自己也害羞。可是,我无法否认唯有黄桂靖能让我夜不能眠,每每想起都思念不已。
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我一再犹豫,想鼓起勇气按下去,却又放弃了,如此类推,一而再再而三,我才拨打了电话。
可惜,才响了几下,便被里面的机器声告知这个号码是空号。
顿时,我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窖,浑身发冷。
我怎么没有想过,他也有改手机号码的一天呢?
失望和绝望充斥着我,想到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的心隐隐作痛。
原本以为自己和他最少还有电话一条细小的线联系着,想不到这条线早已断掉了。
可是,我的慌张只维持了半天而已。
等冷静下来之外,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努力地翻阅手机里的联络名单,然后不出一分钟,找到梁谭强的手机号码。
可是,我也没有立刻拨打,虽然身为黄桂靖的好兄弟,他一定知道对方新号码。
不过,如果他问我为什么想要新的号码……
我该怎样回答呢?
可是,犹豫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久手机拨通成功,梁谭强也很快告诉我对方的新号码。
「你找他有事?」
果然不出所料,梁谭强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有点语塞,尽量镇定地回答:「我有点事情要找他。」
老实说,我自觉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暧昧的地方,但是梁谭强听后却低声一笑,故意地问:「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就是……很重要的事。」我硬着皮头回答。
想起以前做专题的时候,我能够和每一个男生畅所欲言,唯独不能和不敢与黄桂靖轻松交谈。
梁谭强见好就手,没有逼我到难堪的地步,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隐隐约约,我察觉到他可能发现我的感情……
因为在快挂线的时候,他特意强调道:「对了,黄桂靖已经和刘芷莹分手了。」
分手?
我心里的窃喜偷偷地溜出,问:「几时的事情?」
「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你还真清楚呢。」
「当然我是他的兄弟,当然清楚啦。而且他还在我面前滔滔不绝地说,好像很想要新的女朋友呢。」
我不知道梁谭强的话是意有所指,还是随便说说。
但是这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八)
手指微微发抖渗透出汗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遍又一遍地耳边想起,好不容按完全部的数字号码,不到几秒便被接了。
「喂……」
熟悉久违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了,感觉有点陌生。
但是却始终感受到属于那个人的独特语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起来,「请问是黄桂靖?」
「我就是。」
我偷偷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胸口像被什么捉住似的,紧张得呼吸都困难。尽量佯装轻松愉快的口气:「我是纪晓晨,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声音透露出显而易见的高兴,他有点紧张地询问:「你找我有事?」
「嗯。」
我微微地弯起嘴角。
声音小小的,当中还包含着一丝不安害羞。
「我有事情想要问,不想拐弯抹角,所以……」停顿了一下,深深短暂地吸了一下气,为了不让自己有后悔逃避的机会,我加快语速地问:「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电话的另一头立刻沉寂了,久久不出声。
难道我吓到了他?
还是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对我极其重要的甜蜜回忆,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过去?
我陷入了混乱,冷不防电话筒传来对方听不出忧喜的声音,「你……以前从哪里看的出我对你……?或者说,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本以为他会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可是……
意料之外,他却反问了。
顿时有点难以解释了起来,难道要将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详细地讲述出来吗?这样太高难度了,而且还要当着当事人讲,我可做不到!
「那时候……总之我从一些举动和相处察觉到。」说到这里,我语气一换,有点心虚地说下去,「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猜对。」
「你现在问我这件事情的答案,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曾经喜欢过我?」
我一愣,鼓起勇气地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吞了几下口水,我半真半假地说:「老实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当时的举动让我很在意你。」
电话里传来愉快的声音,「这么说,你是曾经喜欢过我?」
我更正对方的答案,「不是喜欢。」强调道:「是曾经有好感。」
嘴角口硬地反驳对方,但是心里却默默的暗忖,其实,现在也很有「好感」。只是,现在拉不下脸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他声音陷入了沉思,传来温和地回答:「如果……当时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发展吧」
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是曾经对我……心里浮起一丝窃喜,「嗯,你说的对,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结果会不一样。
「不过,如果你以后有女朋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突然话锋一转,抱住既然自己还不能有勇气亲口告白,最起码,我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在往后到底那种女人会成为他的女友。
只要想象一下,我的嫉妒之火就燃烧了起来。
妒忌那个从来素未谋面的女人,嫉妒那个还没有出现的人。
他的声音透出无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我就是想要知道。」
我语气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带着霸道的意味,「反正到时你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话题一瞬间又转到原来的点。
忽然,我的火气就起来了,「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才对。我就是这么执着的人。」
「我怎么会了解你?」
这么多年的相处,你怎么会不了解呢?还是说,我又会错意了?「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在想什么吗?」
今次,打电话给你的真正目的已经呼之欲出了,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电话里的那个笨蛋却一点也不明白,很冷静地回答:「就好像你根本不了解我一样,我也不了解你。」
一下子无法反驳他的话,而且也让我反思了。
难道以前我从来不曾认识真正的他?从来不知道他……
我不想思考下去了,改为别的话题,询问他的近况,得到的回答是已经考入了一所大学,就读有关中文系的科目。
「真是恭喜你,虽然这一声道喜有点晚。」
「只是普通的大学,不是八大名校之一,没有什么大不了。」接着他有询问了我的近况,顿时让我心生一跳。
为了在他面前保持最好了一面,我选择了隐瞒事实,「还好。能就读喜欢的科目,让人很享受。」
他没有察觉我的异常,自然地提起往事。
「高兴就好了,当时你突然退学,真是让我吓了一跳。虽然,学习很幸苦,不过请加油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接着,他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老气的鼓励话语,直到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响应的时候,才停下来,语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一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了。朋友都说我很唠叨。」
「没有关系,我喜欢听人说话。」
我违心地回答,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从来不知道……
他竟然会有这么多话的一面,从以前相处到现在,我们每次谈话到不到两个小时。
难道我真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他?还是……
我只看到他另一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自己幻想中的黄桂靖,还是喜欢的只是黄桂靖的一部分?
对方滔滔不绝地说着不同的话题,我偶尔回答一两句,直到我看到墙壁上的时间显示下午四点多,才知道自己和对方已经聊了三个多小时了。客套地说了一声不想打扰他,希望他好好学习,便打算挂上电话。
在最后的一刻,电话通里传来一丝腼腆的声音询问:「我们以后还可以联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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