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之王

　　第十五章

　　此时正值午后，莫明敏拉着夏柔心到皇宫各处闲逛，金色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温暖明丽。两人每到一处，夏柔心总是细心地讲解此处为何宫殿，由何人居所，又有何规矩，生怕她因为无知犯错。
　　一缕缕春日的阳光静静地照着金黄色的琉璃瓦顶，深红的宫墙，高高的宫门，雕刻精致的飞檐、雕梁画栋，还有那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宫宇……莫明敏一路上蹦蹦跳跳，忽然，她走到了一处不禁停下了脚步。只见院内栽种着别致的竹子，不由好奇地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三个字，“资——善——堂”
　　她转身问道：“柔心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呀？”夏柔心被这突然一发问，莫名地脸泛红晕，低头不语。
　　正当她觉着奇怪之时，不经意间撞见一个男子正从里面走了出来。那男子越走越近，莫明敏的心砰然一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心想：“天啊！真是太不公平了！老天竟让一个男人长得比女子还美，这要我们往哪搁啊？”
　　只见他颀长身材，束发而冠，一身冰蓝的长袍，袖口间绣着素雅的竹叶，腰间系着一白玉腰带。他白皙的皮肤在一张俊美的脸庞下衬托得更白，一双丹凤眼，眉宇间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像是阳光般照进人心里……她正看得出神，忽然，只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袖？侧目低头一看，柔心姐姐右腿微屈行礼，小声道：“……是普安殿下！”
　　什么！普安殿下？莫明敏心头一怔，害怕地不禁倒吸了几口冷气！双腿一软跪趴在地上，直叩头道：“……参见殿下！”
　　她的心里直打鼓，只见殿下的鞋子一步一步慢慢向自己靠近！不禁想：“惨了惨了惨了……真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啊！”
　　不料，忽然间，他的一双鞋子向左边移去，莫明敏小心翼翼地微微抬起头。只见普安殿下走到了夏柔心跟前，他微笑的侧颜，温柔地伸出左手，轻轻地扶起柔心道：“平身。”
　　这一幕，美得像是一幅画，深深印在了莫明敏的脑海中！她不禁心想：“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就连牵手都如此温柔？”她转念一笑，自己真是个八卦鬼！
　　望着普安世子的背影渐行渐远，莫明敏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她起身拍了拍衣裙道：“刚才还真是惊险啊！我还以为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呢？”
　　春光中，夏柔心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什么也听见。莫明敏走近一看，只见柔心姐姐面带桃红，幽幽地看着殿下离去的方向，“哎！”莫明敏轻轻推了一下。
　　夏柔心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莫明敏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笑道：“是……你怎么了？”
　　“我……我们回去吧！”夏柔心有些心慌意乱，闪烁其词。
　　“别扯开话题嘛！你为什么脸红啊？”
　　夏柔心连忙用出手绢扇了扇，掩饰道：“我哪有？……天好热，我们还是回去吧！”莫明敏嘴角一咧，“看来不用点狠招，你不说实话了！”
　　忽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指去抓柔心的咯吱窝，夏柔心“咯吱”一声笑了，求饶道：“好妹妹，好妹妹……你就放过我吧！”
　　一串串笑声萦绕在资善堂前，两人就在宫道上玩闹起来。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唤声。两人转身一看，只见碧芸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小姐！小姐！……奴婢总算是找到您了！”
　　“怎么了，碧芸？”
　　碧芸喘气答道：“……刚才皇后娘娘派人来，急召见小姐！”夏柔心眉头微蹙，刚才的片片笑声顷刻化成了丝丝感伤，她缓缓道了一句：“……我知道了。明敏我们回去吧。”
　　莫明敏想道：“姐姐你先去皇后娘娘那儿吧！今天难得休沐，我再随处去逛逛？”
　　“那……碧芸，你陪着明敏小姐。”一语刚落，莫明敏一下抢过话头道：“不用了！我认识路的。你们别耽搁了，快去吧！”
　　夏柔心浅浅一笑道：“那好吧！你要是走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
　　“嗯。”她微笑应道。
　　想来这皇宫，真是一座“魔宫”，更像是一个“迷宫”！相似的红宫墙，相似的宽宫道，相似的棱角，甚至会遇见相似的宫人。人身在此，想必会很容易迷路吧？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试想如果自己永远朝一个方向走，是不是就不会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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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金碧辉煌的宫殿，发觉自己更喜欢充满生机活力的御花园！四处无人，停停走走，莫明敏走到了一处亭子里休息。她闭上双眼，呼吸着飘散在空气中的花香，不禁道：“好香啊，真是一醉一陶然！”
　　忽然，耳畔边响起了“喵喵……”的声音，莫明敏连忙睁开眼，寻声看去，只见一只可怜的小猫正躲在在亭子底下，像是走丢的孩子一般眼噙着泪水。
　　“喵喵”莫明敏轻轻地走上前，蹲下来温柔地抚摸它的头，从衣袖里掏出一小块零食喂给她。“可怜见的，你是不是走丢了呀？……别怕！”她微微一笑，一把将小猫抱在怀里和它一起坐在亭子上。
　　金色的夕阳下，静静地拥抱这一片大自然。她爱怜地抚摸道：“美吧？这就叫‘夕阳无限好，即使近黄昏’！”她不由地闭上了双眼，闭目享受……
　　忽然，耳畔仿佛听到了“小姑娘，小姑娘……”
　　“难道是叫我吗？”莫明敏忙睁眼一看，只见两个穿着素雅的老妇人笔直站在自己面前。她心头一惊！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两位嬷嬷！”
　　这便是进宫以来长的见识，‘礼多人不怪’，在这宫里，遇人就得多行礼。站在前面的嬷嬷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嬷嬷的话，小女叫莫明敏，明月的明，灵敏的敏。”嬷嬷微微一笑道：“明敏……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旁边的另一嬷嬷直盯着莫明敏手里的猫，开口道：“这猫……？”
　　莫明敏害怕一想：“该不会宫里规定是不能‘养猫’的吧？”她连忙摆手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只是见她饿了，才喂些吃食给它。它真不是我养的！”
　　不料，嬷嬷却道：“谢谢你了。前几日，它在宫里出走了，找了好几天都不见踪影，刚才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哦……”她一颗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尴尬一笑道：“那它一定是淘气了才出来走走的，是不是呀，小猫咪？”
　　人总是容易犯‘自以为是’的毛病，看来都是自己多想。莫明敏顺手把小猫抱还给嬷嬷，身旁的嬷嬷伸手接了过去。
　　嬷嬷问道：“你挺喜欢它的？”莫明敏笑道：“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猫，十分可爱还通人性，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家人？”这话一出，嬷嬷心里一沉，幽幽道：“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哀……唉……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您是想家了吗？”
　　嬷嬷带着忧愁的眼神望着夕阳，轻声叹道：“我都快记不清……家在哪儿了？”
　　她看着嬷嬷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心里一时酸酸的，这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很可能已经伤害了别人。这些常年生活在皇宫里的宫女，一步步从姑娘变成姑姑，再变成嬷嬷，平日里除了侍候的主子，哪还有“家人”一说？
　　人说，安慰别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感同身受，同病相怜。莫明敏上前道：“其实……我也想家了，二月十六本是我爹的寿辰，我原先笃定自己一定会落选回家！可谁又想到，我会稀里糊涂地留在这儿呢？”
　　嬷嬷倒有了兴趣，“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我爹、我娘、姐姐、小叔叔……还有就是我养的一些花花草草了。”
　　嬷嬷微笑着点头道：“进宫选妃，可是女孩家的头件大事！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努力吧。”
　　“可我压根就不想选上啊！”话才出口，她就一惊，自己又忘了柔心姐姐的叮嘱，一时嘴快！不由低头自责道：“我……又说错话了。”
　　嬷嬷微笑着轻轻拉过她的手，说道：“丫头，你若信得过嬷嬷，就把我当成是家里的……祖母吧，或许我还能帮你。”
　　莫明敏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嬷嬷道：“什么为什么？”
　　莫明敏不禁问道：“您为什么……会想帮我呢？”
　　嬷嬷笑道：“这还需要理由吗？”她点点头：“嗯！”
　　看着眼前这个较真的丫头，嬷嬷轻轻一笑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帮这只猫呢？”
　　“这不一样！”
　　嬷嬷浅笑道：“有何不同？生命本是同一，你可以没有缘由地扶助花草、照顾小猫，那我也可以没有缘由地想要帮助你。”
　　莫明敏纠结着低头道：“可是……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乖乖的孩子，我不大懂礼教，也不值得！”
　　嬷嬷说道：“谁人生来就懂呢？”
　　莫明敏仰头道：“我还经常闯祸！”
　　嬷嬷笑道：“可你也做了不少的好事啊。”
　　莫明敏脱口道：“那我还不喜欢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呢！”
　　嬷嬷道：“那是因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莫明敏一脸苦闷，叹了口气道：“您是想说这些都是，嫁为人妇，修身必备！”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艺术。身为后裔，可以不钟爱，但不可不懂。如若你不懂珍惜，岂不辜负了这世代相传？”
　　莫明敏咧嘴一笑道：“有人会就行，少我一个也不少！”
　　嬷嬷看着这个纯真的丫头，“即使是难以果腹的饥苦之民，仍向往诗书礼乐之学，他们不为谋生为什么？”
　　她不解地摇摇头。嬷嬷继续道：“静心。你如今还未入门，还不知其中的魅力，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的。”
　　莫明敏好奇的看着这位“奇怪”的嬷嬷，为什么她每一次说话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劝我呢？或许，一些从常规看来的缺点只是摆放错位置的优点？她摆手叹道：“唉……就算您说的都在理！我还是觉得它们没有皮影有趣！”
　　嬷嬷吃惊道：“皮影？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莫明敏不禁好奇：“谁呀？”
　　嬷嬷嘴角微微一笑，眼里憧憬道：“一个江湖艺人，想起我年轻那会儿看他的表演，他一个人就能同时演十几个角色……”
　　“十几个？莫明敏不由睁大了双眼，“这也太厉害了吧！我现在最多也只会三个。”
　　嬷嬷浅浅一笑道：“那是活灵活现，如假包换的，当时人称他为‘皮影王’。”莫明敏感叹道：“要是有机会的话，真想拜他为师！”
　　“可惜啊……”
　　“怎么了？”
　　嬷嬷伤感道：“他后来突然就消失了，技艺也从此失传了。十多年了，哀……唉……我也都没有再看过皮影戏了。”
　　莫明敏脑筋一转道：“您要是喜欢的话……”她突然哑口一想，保密好了！接着道：“嬷嬷，您可以和我有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
　　莫明敏道：“七曜日之后。也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们不见不散！”
　　嬷嬷眼含笑意，点头道：“好。”就在嬷嬷转身离开之际，莫明敏忽然说道：“嬷嬷！刚才一时忘了问，您怎么称呼啊？”
　　嬷嬷微微一笑，说道：“我姓赵，这位嬷嬷姓李。”莫明敏俯身行礼道：“赵嬷嬷、李嬷嬷，慢走！”
　　“像我这把年纪，都可以当你祖母了，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喊我祖母吧。”
　　“祖母？……那就是奶奶喽？”赵嬷嬷眼含笑意，“随你喜欢。”
　　“那我还是比较喜欢奶奶，感觉亲切些！”赵嬷嬷转念道：“丫头，天色晚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我一会儿就回去！”不知为何，看着两位嬷嬷离去的背影，自己心里会忍不住酸楚？原来当一个人老了，记性再差还会在想念一个叫‘家’的地方。不过，当人老了，身边除了一样年迈的老友，就只剩下一只猫了吗？
　　不知道这两位奇怪的嬷嬷究竟是什么人？性子活泼的莫明敏真的就会乖乖回去了吗？普安殿下与夏柔心究竟又是什么关系呢？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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