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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让
日光毫无顾虑地透窗穿进时，江小花醒了。卧室里已没有江小影的影子，她呆了一下忙走出去，见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稍稍安心。
“江小影。”她前去敲门。
“你烦不烦？”江小影打开门，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尿尿啊。”
经年不见，当年那个暖乖暖乖的小男孩变了，现在这样一头红彤彤的中发过耳，满脸的不耐烦，像个盲流青年。
江小花不想这样去形容他，又绕不开这个事实。
勉强进了狭小的卫生间看了一下，洗漱台上长毛的杯具跟一小块肥皂杂乱地散着，“牙膏都没有？”
“阿嚏——”江小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这什么都没有。”
打开手机，9：00钟了，小区附近的超市应该开门了。她犹豫一下，也懒得再问江小影超市在哪，直接开了百度地图，“你在家等着，我下去买。”
江小影没有反对，也不应声。
江小花当着他面取出钱包，把挎包往客厅的凳子上一放，“我把包放这，等会回来你给我开门，不然我拿不到包。”
确定江小影看到了也听到了，江小花出门。
半小时后，江小花拎着崭新的牙刷牙膏水杯一大包东西加两份早点回来了。
“赶快洗漱，然后吃早饭。”
江小影大约是饿了，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迅速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坐到餐桌旁吃起早点。
江小花后进的卫生间，等到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江小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沉默地倚靠在桌旁。
日光明亮，江小花开始细细打量他的房子。
一室一厅的小户型，男孩子一个人住，也可以。客厅空荡荡的，连沙发也没有，零星两张凳子散在一个脏兮兮的小餐桌旁，正被江小影靠着，男孩子一个人住，也可以。
卫生间的门忽然咣当一响，有风经窗刮进，殃及了这扇倒霉的门，咣当咣当，不住摇晃。江小花走回去检查，原来门后的固定栓也是坏的，再看一眼卫生间的环境，刚刚洗漱的水还在滴滴答答地淌。
男孩子一个人住，也……
“江小影！”忍不了了，可以个屁！“你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江小影回身，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我哪样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住这么个破地方，工作是不是又丢了？还不跟家里联系，妈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担心我？”江小影顶着一头红色摇头晃脑，宛如一个杀马特，“担心我干嘛？有你还不够吗？”
经年不见，江小影对她说话反不如手机沟通时那样客气。
“你要找事是吧？”江小花有点窝火，“要不是妈妈叫我来找你，我才不来。”
江小影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看得她有点发毛，忽然放缓了语调，“过来吃早饭吧。”
“不吃了，”江小花深吸一口气，从钱包里掏出来五张毛爷爷，“拿着。帮你买了感冒药，在袋子里，再过半小时拿出来吃。”
江小影皱眉，不接。
江小花把钱往桌上一放，顺手拿起散在桌上的水电费催缴单，塞进挎包，“水电欠费我会帮你清掉。感冒好了以后赶快找工作，定定性，不要再跳了。”
这些年两个人几乎无联系，对他仅有的一点印象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逢年节回家时，她听到过母亲跟邻居絮叨，絮叨对江小影的担心，也絮叨他的近况。江小花因此知道了江小影酷爱跳槽，毕业两年，换过七八份工作。
“拿走。”江小影斜睨着那几张红色钞票，语气冷冷的。
江小花后退几步，尽量跟坐下的江小影保持平视，“你能养活的了自己我就拿走，你看你现在住的地方，看你过的生活，卫生间连牙膏都没有。冬天了，朋友，你还在睡硬板床，厚点的垫被都没有……”
江小花停住了，她想起昨夜江小影一定偷偷起来过，一定是他把整床厚被子都裹到趴在窗前睡着的她身上，否则今天感冒的该是她了吧。
“江小花，”江小影坐直了身子，“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
“凭我是你姐，你过得不好，妈妈就要叫我来看你来照顾你……”
你们这样让我很累。这句话在喉咙口打了个滚儿，终究没有说出口。
江小影慢慢站起来，“江小花，你的人生是我让给你的，你现在嫌我烦？”
“你不要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当初为什么能跟妈妈走你想过吗？我为什么就要跟那个酒鬼走，你想过吗？因为那个酒鬼不要你，不要原谅你，我把跟妈妈走的机会让给你，所以你现在可以鄙视我的生活。你去上了一个公立大学，进了一个体面的公司，我要是跟妈妈走，这些都是我的江小花……”
“江小影！”江小花喊了一声，眼眶一点点浸湿，潮潮红红，“你以为，跟妈妈走就幸福吗？”
江小影的脸上也一点点地涨红，“我不知道跟妈妈走能不能得到幸福，但我知道跟爸走不能。”
“好啊，”江小花上前两步，“那你把我的人生拿走！”
脱下厚毛衣，高高撸起衣袖，手腕内侧一排伤痕横七竖八地列着，陈旧的伤口暗红一片，隐秘又扎眼，江小花反而平静下来，“连这些一起拿走吧。”
江小影在这目光逼视下毫不退缩，猛撩开头发，一条长长的疤痕蜿蜒到耳后，“只有你有吗？这些够不够跟你换？”
江小花的泪眼穿过他的疤痕，空荡荡一片。一阵头疼，她下意识地抠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他后悔了，手指慢慢滑了下来，“算了，江小花，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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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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