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千载弦歌 芳华如梦

　　“真是没想到，原来少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高易山推着欧阳明日缓缓走在偏僻无人的小路上。
　　”我也很无奈，是我爹对不起他们，只是自私一点来说，这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欧阳明日叹了口气，“只可惜女神龙过了这么多年血雨腥风的日子，现在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个姓霍的躲得也太远了，害得我们这么久才找到，否则事情还可以早点解决。”
　　高易山忿忿道。
　　“他没有能保护好少主，心中自是有愧，恨我爹又没有能力报仇，隐居起来也可以理解。”
　　欧阳明日转着手中的金线，“还好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现在也淡忘了过去，有他在场，女神龙应该会愿意放下的，毕竟她和我之间没有仇恨。”
　　“是啊，爷以前对她那么好--”
　　高易山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兴奋的笑，“我真庆幸她喜欢的是司马长风，这样她现在可以帮爷牵制住鬼见愁，不然的话爷可真是难办了--”
　　欧阳明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走了一会儿，高易山”咦“了一声。
　　”爷，那边草丛里--好像有人影--“
　　欧阳明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倒在草丛间，望身形好像是个女子。
　　他示意易山推着自己过去看看，到了近前，那女子面色苍白，蛾眉微凝，双目紧闭，虽是素颜仍难掩美艳。
　　竟是秦紫烟。
　　“秦姑娘，秦姑娘--”
　　欧阳明日有些担心地呼唤，俯身轻拍她的肩背。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欧阳明日关切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地轻道：”公子--“
　　”你没事吧？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他示意易山把她扶起来，“是谁袭击了你吗？”
　　她双腿发软，没有力气站起，只是半坐在地上，
　　望着他的目光里有隐隐的哀伤，“是我爹--他把我关在房间里--给我喝让人昏睡的药--我私自逃出来，没想到在这里撑不住了--”

　　欧阳明日微微蹙眉，心念电转，已然明白秦晋这样做的道理。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他想到上次在秦府的晚宴，心中对她存有愧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便借机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我向你道歉，那日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一时生气，把你也殃及了--实在对不起--”
　　她呆呆地看着他，许久才明白过他的意思，有些受宠若惊，“公子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父母的错--我--”
　　他温和地笑了笑，”多谢姑娘原谅，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既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丞相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她低下头，犹豫了片刻，轻声道：”我爹他--最近很忙--经常见一些奇怪的人--他不想我涉足他的事情--所以--“
　　“那你以后不要管他的事情了。”
　　他眼中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对这个女子--他有些不忍看到她日后的结局，“你一个女孩子，对政治的事情离得越远越好。“
　　她沉默了片刻，慢慢抬头注视着他，”公子说过--对四方城的政局不感兴趣，那公子对城主--“
　　”我只是做好我的职责，国师之位，本就可有可无。“
　　他淡淡地道，”姑娘为什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
　　她微微蹙眉，眼中哀伤，忧虑，恐惧，痛苦--最后，渐渐变成了遗憾。
　　”公子应该知道--紫烟--仰慕公子已久--“
　　她咬了咬嘴唇，仍是艰难地续道，”公子心中已容不下其他，紫烟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姑娘--想来也是及不上她万分之一--我只求公子日后与紫烟私下相处时--可以唤我的名字--“
　　欧阳明日心中震颤，见她美眸中似盈盈含泪，虽有凄切，更含深情，一时愧疚怜惜，心疼却又无奈--
　　这种苦，他是最明白的，当初追求上官燕之时--已然尝尽那百般辛酸折磨，若是能够，他断然不愿任何人与他同遭此罪--
　　”好，我答应你--“
　　他轻道，伸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眼角，她深深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无法表达。
　　他垂下目光，沉默了良久，倾身慢慢把她扶起，”紫烟，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以后一定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人--不要再想着我--那样会很辛苦--“

　　夜幕沉沉。
　　欧阳城彻和部分大臣在宽敞的院落里进行夜宴。他一身玄黑描金龙袍，丰神俊朗，又不乏威严。身旁的公主欧阳盈盈着雪青色宫装，云鬓斜插凤鸣金步摇，娇颜秀色可餐。

　　左手边是秦晋为首的文官，一列排下，右手边是穆青为首的武将，次第列坐。觥筹交错间，彼此言行随意起来，大多数人有些微醺。

　　突然一个侍从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跪倒在地时都没有跪稳，险些跌坐在地上。城主轻斥道：”天要塌了吗，何事慌张成这样没有体统？“
　　”陛下恕罪，是--是一个卷发持大刀的人闯进来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卷发，大刀，可不就是鬼见愁么。
　　他怎么会到皇宫来？
　　他--
　　他闯进来了--
　　那就是--
　　复仇来了！

　　老臣们冷汗涔涔，齐刷刷望向欧阳城彻。
　　当年司马一家被屠戮，是半天月做的，欧阳城彻的原意是令他帮自己掌控军队，没有让他做成那样，但是多少也是脱不了干系。

　　”该来的迟早要来，你们怕什么。“
　　他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慌乱，只是端着酒杯道，”他要找的是朕，不知你们，你们怕什么？“

　　群臣及其家眷仍是有些骚动。

　　他站起身来，”今有女眷在场，不愿留在这里的速去后殿，朕不会为难你们。“

　　话音刚落，一部分人已经狼狈地开始逃离。穆青和秦晋同时站起来拱手道：”臣愿誓死效忠陛下。“

　　穆云霆也立刻站起身，腰间佩剑与佩玉相扣击，声音冷脆。他看了一眼欧阳盈盈，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躬身道：”臣愿全力保护陛下和公主殿下。“

　　欧阳城彻的目光淡淡扫过穆青和秦晋，看前者时，似乎是心照不宣，看后者时，却是意味深长。

　　脸上浮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好！你们都是四方城的股肱之臣，有诸位在，想来那个江湖人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一声厉喝从半空中炸响：“
　　欧阳城彻，拿命来！”

　　金光闪过，那柄绝世神兵龙魂刀瞬间出鞘，以劈山之势破空而来。

　　穆青和穆云霆交换神色，一老一少同时拔剑而起，凌空迎击。穆青功力浑厚，如高山劲松，剑法气势如虹，穆云霆灵动迅捷，剑招瞬息万变，无孔不入，两者相配合，简直以一挡百。

　　虽然他们的武器远不及龙魂刀，可是不多时，两人便把司马长风钳制住了。

　　“年轻人，不要仗着你有龙魂刀就自以为了不起！”
　　穆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宫不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

　　“就是！”
　　穆云霆斜睨着他，傲慢挑衅的眼神不输于欧阳明日，“你的龙魂刀，还有女神龙的凤血剑，都是强取了别人的灵力才会这么威风，有朝一日还给他，不知你们还能不能这么有名。”

　　此言一出，四下都有些吃惊。

　　穆青疑惑地看着儿子，“霆儿，你说什么？”
　　“爹，这件事我以后再和您解释，现在说不了那么多。”
　　穆云霆想到巽芳的嘱托，转头又看向司马长风，“你不是要杀城主吗？我给你看样东西，看你还杀不杀。”
　　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简，用剑将捆绑的线绳砍断，“刷拉”，竹简垂直展落，在两边的火把映照下，苍劲有力的字如见其人：

　　前左将军司马逸之子司马长风，前右将军上官云之女上官燕，指天盟誓，此生不向伯父欧阳城彻复仇。

　　底部，赫然是两个人的指印和名字。

　　刚才还愤怒不已的司马长风不由震惊，“这--这怎么会是--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穆云霆冷哼一声，“你那时候被女神龙刺了一剑，就快死了，是欧阳公子救了你，你不会忘了吧？“

　　”是赛华佗所救，我向他表示过感谢，可是这和盟誓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赛华佗是救世主吗？你和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救你！“
　　穆云霆眼中讽刺之意如刀，”这张竹简，就是他救你的条件！“

　　司马长风瞪大眼睛，盯着竹简看了半日，突然怒道："我知道了，是女神龙代我签字，趁我昏迷用我的手按了手印！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救我--我不屑！”

　　穆云霆哈哈大笑，“你不屑？好，你有种，当初赛华佗要是不救你，你坟上都墓草青了！反正竹简在这里，铁证如山，你有两种选择，第一，立刻挥刀自尽，赛华佗可以当作他没救过你，约定也不存在，第二，你若坚持报仇，那么天下人都会知道，鬼见愁和女神龙是全天下最不守信义的江湖人，遗臭万年！”

　　司马长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愣了好一会儿，才体会出他话语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他道：“我只想知道，赛华佗为何要这样做。”

　　穆云霆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着，其实公子的父亲就是欧阳城主。”

　　语声虽平淡，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除了穆家父子和欧阳城彻，其他人皆是震惊不已。

　　欧阳城彻道：“司马长风，我不杀你斩草除根，不过你要想杀我，我自然也不会任你。你们家的事情，半天月也有份，你现在闯进来，无非是暂时对半天月不好下手吧！”

　　神月教众甚多，加上司马长风毕竟受过半天月的武功指导，对他的恨意，总是不及对欧阳城彻多。

　　“动手杀你们家的是半天月的手下，城主当时只不过令他剿灭反抗的部队，他自作主张杀了你们全家。”
　　穆青正色道，“城主只是要一个属于他的地位，没有想和兄弟们彻底决裂。“

　　”你要杀的人是半天月，他自己要夺取玉玺，才让你去杀女神龙。“
　　穆云霆续道，”城主已经坐拥天下，有没有玉玺根本无所谓，是半天月令你和女神龙无法同心。“

　　司马长风沉默不语。

　　这时，一直神色莫辨的秦晋突然放声大笑：”鬼见愁，他们这些人让你为难了，不如我替你解决如何？

　　拍了拍手，洪亮的声音四散在空气中。

　　刹那间，四周腾起一阵黑雾般的影子，数十个神月教徒凌空跃下，把众人包围。

　　欧阳盈盈惊叫一声，往父亲身边靠去，欧阳城彻搂紧她，“不要怕，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晋笑了笑：“城主，事到如今还能如此冷静，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只不过，你若是知道御林军的令牌也在我手里，还会不会这么冷静呢？”

　　欧阳城彻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令牌，嘴角慢慢溢出一丝笑意，“妙手神偷的功夫果然了得，虽然我做好了准备，但到底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偷去的。只是秦大人不该看看真假吗？”

　　秦晋冷笑：“从你枕头下取出来的，还会有假？”

　　他摇了摇头，似可惜地叹道：“我让你这么容易知道的事情，你也不仔细想想。总算你也没有让我失望，果真派了人来，只是我那几日，一直把令牌藏在怀里睡的。”

　　“你说什么？！”
　　秦晋大吃一惊，慌忙仔细查看令牌，却不知底细。这令牌本来就一直在欧阳城彻手里，他也不知应该是什么模样。

　　“兽头纹案没有牙齿，就像军队没有武器。”
　　欧阳城彻亮出了怀里的另一块令牌，冷冷地道，“本来我没想这么快的，你既然按捺不住了，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你是要我把御林军立刻调来，让你们一家就地正法呢，还是先入狱。”

　　凌水巷，福记馄饨店。
　　里间的一张桌边，坐着一位年轻公子。一身天青色锦缎长袍，色泽和式样皆是分外低调，若是落在人群里，定然分辨不出，只是他身姿超拔俊逸，举动优雅，即使是伸手用勺子轻搅一下面前的馄饨汤，也自然流露一股清贵之气，华韵天成。

　　正是欧阳明日。

　　他凝眉望着汤水里冒起的热雾，深潭般的眼眸中隐藏着某种情绪。

　　这时，店外轻快地走入一个妙龄女子，一身浅紫色缀兰裙衫，不施粉黛，素颜秀美，三千青丝盘成一个回鹘髻，留一束垂落在胸前。

　　店内仿佛忽地一亮，周围的人忍不住抬头，有意无意地多看她几眼。

　　他们素日是没有机会见到养在深闺的富家姑娘的，虽然她并没有刻意打扮，可是在一片粗布衣衫之中，也实在是光彩照人。

　　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样高贵美丽的小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女子环视了一周，似乎没有看到想找的人，便径直走向柜台，笑着问了句：”掌柜的，请问有没有一位公子来过这里？“

　　掌柜看她正有些痴愣，听到娇美的语声，脑袋微微晃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讪讪地堆起笑容，掩饰方才的失礼，”姑娘，有好几位公子来过这里，不知您说的公子是哪一位？“

　　女子略微低头，脸色泛起浅浅的红色，似是娇羞，眼里却有热烈，”他--他长得很好看--眉心有一点朱砂--见过的人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掌柜恍然大悟，拊掌道：”我知道了，是那位坐着轮椅的公子！他在里间坐着呢，难怪点了两份馄饨--“
　　又笑着看了女子一眼，”美人如花公子似玉，果然是佳偶天成啊！“

　　女子眼神微微一颤，脸上似掠过一缕忧伤之意，随即收敛了笑意，只低头轻道：”先生莫要胡言，公子他--我只是他的朋友。“

　　说罢便快步进了里间。

　　掌柜疑惑地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处理手中的账本。

　　”公子。“
　　一声轻柔的呼唤，带着些微的怯意。

　　欧阳明日略微回头，见到女子，微微笑了一下，”紫烟。“

　　她见他神情温和，脸上再次流露欣然之色，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公子，您是怎么知道父亲解了我的禁足的？“
　　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她笑道。

　　”我猜的。“
　　他拿起酱油小瓶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倒了一点，”是我运气好，你果然来了。“

　　秦紫烟抿唇道：”不知公子今日约我前来，是为何事。“

　　”怎么了，没有事情就不可以请你出来吗。“
　　他似开玩笑地看着她，眼波之中似有层叠涟漪，”听说你最喜欢这家店的馄饨，总是让丫鬟替你带回去。我想路上那么远，冷了总是会影响美味，所以今日请你前来吃一碗热馄饨。“

　　她不由脸色更红，望着眼前清澈的汤水上漂浮的碧绿葱花，白嫩的馄饨皮之间夹杂的鹅黄蛋丝，心中万般情意，虽有疑惑却也不愿多想，只求暂时欺骗自己幸福着一瞬间。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公子会如此厚待--“
　　她低头饮了一口汤，轻道，”紫烟有些受宠若惊。“

　　他轻轻笑出了声，”我们是朋友，难得我有空，这是应该的。你不要多想，趁热快些吃吧。”

　　她点点头，两人便一同默默地享用。

　　吃完馄饨，她起身走到他身边，欲推动他的轮椅，忽而有些奇怪地道：“公子，你今日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吗？欧阳山庄--离这里很远--”

　　“易山送我来这里，我让他先回去了。”
　　他将椅子转了个方向，抬头望着她，“今日我想请你在四方城游赏一遍，不知你可愿意？”

　　她吃了一惊，手指不由拢上了自己的嘴唇，“公子，你说什么--”

　　“平时不常见到你，今日正好有这个机会，也算是庆贺你的禁足解了。”
　　他笑道，“怎么了，不愿意我与你出游吗？”

　　“不不，我--”
　　她避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慌，但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我本来想说--我出门不带丫鬟--若不早些回去恐怕被父亲责骂--不过既然是公子相邀--他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他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一路游赏，秦紫烟只觉时间过得飞快，绕着四方城一圈下来，又出了城门来到郊外。青山隐隐水迢迢，湖畔的凉亭，晚风飒飒，一片宜人景致。
　　这个地方，只让人觉得忘却了尘世的一切烦恼。
　　两人进了凉亭。
　　她靠着石柱坐下，望了四周的郁郁葱葱，和天边西沉的太阳，有些遗憾地道，“好想一直留在这里，可惜天色已晚，我们或许该回去了。”
　　“你要回家？”
　　欧阳明日微微凝眉，“怕令尊担心吗？”

　　“是有一点。”
　　她脸上浮起些许不安，“他一大早就离开了家，我私自出来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听说今天晚上城主会召见一些近臣在皇宫里举行晚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放心，宫里的宴会通常彻夜的。”
　　他眼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沉暗，口中仍是柔声安慰道，“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走。”

　　她点点头，慢慢放松了情绪。

　　沉默了片刻，她望着泛起涟漪的湖水道：“这里的景色甚好，可惜没有一架琴来怡兴。”

　　欧阳明日笑了笑，“你去看看湖边的芦苇丛。”

　　她诧异道：“怎么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遥指着示意。

　　她起身走到他指的地方，拨开高大茂盛的芦苇丛进去，居然看到一架古琴横置在眼前，上面铺着一块红色的幕布。

　　她大吃一惊，站起来转身看他，他笑得意味深长。

　　“公子--你--”
　　秦紫烟又惊又喜，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为什么他会如此对自己--他不是有倾心之人，非她不娶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女子之心便是如此，若是平时冷静，她略微思索便能发现异常，只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了。

　　抱着琴出了苇丛，置于身前，盘腿而坐，对着湖水便奏了一曲《潇湘水云》。
　　极长的十段，以前从未有耐心全部弹完，今次一口气都弹了下来。

　　欧阳明日微笑着静听，不时夸奖几句，不觉间，她弹拨了不下十首，竟从夕阳西下弹到月上柳梢。

　　月色洒满衣襟，她猛然抬头，空中皎月如盘，已是戌时过半。

　　“公子--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欧阳明日看了看天色，缓缓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滑动轮椅来到她身边。

　　“紫烟，今日你过得可开心？”

　　她微微低头，”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他眸色暗了暗，手指微微握紧，沉默了片刻，垂眸道：“今日，恐怕是你我最后一天的朋友了，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我只想保全你。”

　　她惊讶地看着他，“公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转过脸去，一狠心把话都说了出来，“紫烟，我上次见你昏倒在路边的时候，你就应该已经知道你父亲在做些什么，我明白你的困境，这些都和你没关系，只是今夜--就是秦大人谋反的时候--此刻他应该--应该已经被--”

　　以秦晋的性格，他会殊死一搏，以欧阳城彻的性格，他会除之后快。

　　政治，从来没有留过一丝一毫的情面，没有一星半点的仁慈。

　　只有杀伐和血腥。

　　秦紫烟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瞳里的震惊渐渐变成恐惧，焦急，愤怒--

　　她忽的站起身就要跑，他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厉声道：“你不能回家，更不能去宫里！你知道谋反是株连九族的！”

　　她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脸上血色尽褪，”不--不会这么快--我不相信--’

　　他奋力拽住她，“你现在回去就白费了我的心思，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她震颤了一下，“你说什么？你--你是--”

　　“欧阳城主是我父亲--对不起--”
　　他低声道，“我知道当年他也是谋逆--成王败寇，何况兔死狗烹--我没有能力改变父亲的决定，但是我想保全你--马车就在这里，驾车的是我的手下，你快些走，走得越远越好，蒙城，麟都，西域--只要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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