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小话

　　七月十九晴好
　　地牢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场景：小唯被绑在十字柱上，浑身鲜血淋淋，到处都是伤，没一处是好的，人已经晕过去了，可是那些可恶的蒙面人，竟然还要用水将她泼醒，继续上刑。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心思转了又转。“啊……”撕心裂肺的喊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们这些恶人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来自本能的维护，就这样冲口而出。近似昏迷的小唯，回了一丝理智，“小姐……”
　　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蒙面人真的就不再用刑，互相对视一眼，一人匆匆出了地牢，另一人坐在一张木桌前盯着我看。此时的我虽然手脚未被束缚，然全身无力，根本使不出一丝丝力气，只能看着小唯心疼。
　　原本坐在木桌前盯着我的蒙面人，突然晕倒了，我看着周围并无什么动静，心底有一丝丝害怕，毕竟蒙面人给人的感觉武功并不是很弱，且这又是个地牢，定是不好找的地方，此人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到来，定不是泛泛之辈，杀我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只得装晕。
　　“月末，是我。”清脆的声音，很是熟悉，我吐口而出：“十九。”可是林沫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
　　“林沫，你醒了，这个还给你，带上它你就会明白。”十九将一串手链递给我，也很熟悉，接触手链的那刻，消失的记忆瞬间涌到脑中，一幅幅如此清晰，原来事实会是如此，我却陷入了迷茫。

　　凌月余家，世代单传，且出生的女孩必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只因女孩出生时皆是伴有异象，若非五彩鸟衔玉而至，即是女孩手握珠而生，然而那年余家却是喜获一对龙凤胎，男孩先女孩一步出生，遮掩了女孩握珠而生的事实，于是余家对外宣称余家不再受上天恩宠，然上天又补偿了余家，给了余家两个孩子，且是龙凤胎，为了庆贺双生，特打造了一对黑曜石手链赠予二人，望二人能够平安长大，为国效力。
　　之后就是月末四岁误入时空隧道被林家收养，十四年后因机缘来到十九阁，认识十九，回到凌月，遇到风澈，被月萧所救，以及认识他们，还知道了那个阴谋。

　　十九扶我在凳子上坐下，救下小唯，又给她吃了什么，小唯身上的伤竟然奇迹般的全好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十九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英俊的男子只看着她忙前忙后，也不搭把手，可眼里的宠爱喜欢没有一点的隐藏。
　　我喜欢的人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现在才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的，这么久我都只是一颗棋子，一颗用过之后就可以丢弃的棋子，眼泪无声的漫过我的脸。
　　“林沫，你可以选择跟我回去，我可以送你回去林家，这样这里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了。”十九轻声的跟我说，又递给我一张帕子。
　　“小姐。”小唯醒了，不解的看着我，又看看自己，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这里是？我不是在山寨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十九：“这是？”
　　“我让她忘记了之前受的刑罚，且治好了她的伤，但是你还是要小心她。”十九密音传声给我，我看着十九点点头，转身对小唯说，“无事，他们把你当成我掳来了这里，后来发现你不是我就将你迷晕了。”
　　小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到十九他们，小声的问：“小姐，他们是谁？”
　　“小唯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十九看着小唯，说道。
　　这时，一阵急风拂过，一支飞镖直直往十九而去，那个男子边带十九后撤开边伸手接住飞镖，愤怒的将飞镖飞回来时方向。风澈拿着飞镖从门后出来，对着男子举手作揖，“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我和十九都没反应过来，十九怔怔的看着风澈，刹时已经跑到风澈身边，做花痴状：“帅哥，我是十九，请问尊座大名？”说着就要往风澈身上扑。那男子已经将十九提离风澈身边，略有些不喜，手搭在十九腰上，似乎又说了什么，十九炽热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风澈好似看不见任何人，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林沫，你是要回去，还是选择留在这里？”十九一边拍打搭在腰上的手，一边说着。
　　“十九。”我认真地看着她，又似是无奈的，“我想留在这里，我想知道结果。”
　　“既然这样，你就去做你想做的，我会帮你的。”十九的眼神这样的澄明，好似世事不在眼中，可又在心中，我想我真的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看着十九点点头，伸出小指。十九也伸出小指，拉钩盖章，不许后悔。

　　月王府书房
　　月萧在书桌前枯坐了一夜，也看了玉牌一夜，没人看得出他到底是太过伤心以至无悲喜还是无所谓月末的生死。从昨夜到今晨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许人进来，也从未离开一步。其实他从一开始救她起，就设计了一个局，一个天衣无缝的局，原本只要拿到黑曜石手链，然后杀了她，他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那个人人都想的位置，可是此时他犹豫了，害怕了，慌了。
　　他记得她跟她说过一个故事：男子利用女子感情杀了自己最大的阻碍，得到了天下，却也失去了最爱的人，到最后却得了失心疯。他记得她当时感叹：如果是她怕也是会心甘情愿被利用，因为感情从来都由不得自己，爱太深刻。
　　他一向都很自信，自信的算到自己会喜欢上她，但他认为自己是可以牺牲她的，可事实却不如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差错的。他想也许从救她开始，事情就已经开始出现差错了，他不知道自己会真的爱上，无法自拔。那时他放山贼进府掳她，是为了更好地拿到手链，可当他发现山贼掳走的并不是她时，竟有些开心，然知道她不见了确是愤怒到不可自抑。再后来，他得到消息说她去了余府却身受重伤，他又焦急的跑去看她，次次被拒之门外，次次被打又不敢轻易还手。直到等到她病好出府，听到她去了明月客栈，他又急急的跑去，渴望看到她；听见她的声音，他止不住推开了雅间的房门，为了掩饰自己迫切，他冷眼相对；当她扇他巴掌的时候，心里又有些开心，知道她是在乎的，不管不顾的强吻了她；当她被人掳走时，他的愤怒几乎淹没了自己，他清楚地感觉到这同以前不一样。小唯曾不止一次的提醒他不可以，可他还是陷进去了。
　　原本他完全可以不顾她的死活，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是那串手链，而现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可当看到玉牌时，他又沦陷了。早在进书房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现在等的不过是申时的到来。只要他想，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南山茶社，是个品茶赏景的好地方。
　　依山而建，后门连着凌峰山，前厅悬在半空，只要打开窗户，凌越城都一览无遗，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藏着一股不平凡的势力。
　　十九和洛逸悄悄混在品茶赏景的人们之中，看得出来都不是泛泛之辈，皆是为了手链而来的，真正为了救月末而来的怕只有余家人。
　　申时三刻，除了月萧所有该来不该来的人都到了，茶社的大门正徐徐关上。座上的蒙面人拍了拍手，月末和小唯被带了出来，月萧却在这时出现了，手法纯熟无可挑剔，月末已经到了月萧怀中。没有人注意到月末被带走时，小唯愤怒的眼神。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茶社里一片狼藉，此时的十九皱眉看着这一切，而洛逸只是看着十九，并无出手相帮的意愿。
　　“不好！”十九的一声惊呼，并没有对洛逸造成什么困扰，却让茶社里的人们停止了打斗，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三楼楼梯口站着一对男女。女子旋身去截最快的一枚飞针，男子一甩扇子截下剩下的飞针。眨眼间飞出去的针落入了女子的手中，扇子也回了男子手中，女子不满的看着男子，男子却只挑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月末却在此时晕倒了，女子拉过月末的手，探悉了她的脉搏：“她的体内怎么会有蛊毒？”随手拿出一颗清蛊丸给她服下，此时一根银针已经向十九而来，然不过瞬息银针已经回转向来时的方向飞去，那人已来不及闪避，只怔怔的看着月萧，月萧此时只顾着月末，那人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细细瞧来那人正是同月末一起被带出来的小唯。
　　从头到尾，座上的蒙面人都没有出手，此刻眼中却闪过一丝放心，他还是不忍心她受伤害的，可也只能看着她受伤，幸而她身边还有如此厉害的人存在。他一个响指所有蒙面人都消失了。
　　月末幽幽醒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月萧担心的模样，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是值得的，伸手摸上他的脸：“我知道你一开始并没有真的爱上我，接近我也是有目的地，我也知道你的欲望，你还记得那晚我在悦碧池边散步说的话吗？‘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原本我以为可以劝你放弃，还是来不及了。”
　　“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我愿意为了你的欲望，牺牲我自己，只要是你要的，手链，生命都可以给你。”说完明晃晃的匕首已经割向了手腕，来不及阻止，血液不停地被手链吸收。
　　“不要啊……”看着生命一点点消失的月末，月萧无助的喊着，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十九，祈求道，“姑娘，你一定可以救她的，求求你救救她。”座上蒙面的男子眼角似有眼泪划过，他最终还是赢了，可失去了爱的人，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可以救她，可从今往后，她将不会再记得你，你也将再见不到她，你们只会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可还愿意？”十九无奈的说着。
　　“只要能救她，哪怕要我死。”月萧定定地说。
　　“把她交给我吧。”说着接过月萧手中的月末，对月萧说，“还有什么想说的。”
　　月萧拿出半块玉牌，递给十九，“请姑娘将这玉牌交还给她。”
　　玉牌上明晃晃的刻着“但愿人长久”字样和一枝萧。
　　“嗯。”说完，带着月末和洛逸一起走出茶社，消失在空中。

　　十九阁
　　“你这是？”洛逸不解的看着书桌前正在捣鼓掰碎了的两半块玉牌，看着玉牌慢慢的贴合，奇迹般的拼合回去，若是没有中间的一条缝，就好似从未碎过。“你等我一下。”说着拿出石榴珠，金光一闪，等洛逸反应过来，床上的月末已经不见了。
　　“这又是？”洛逸更加不解，只能看着十九发怔。
　　“我回去昨天，将你进门的时间推后了。一刻钟后关于林沫的事情你就会忘记了。”十九解释说，“相对昨天而言，你进门的时间晚了，就是没有破坏结界，那么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不会发生也就意味着不会记得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会记得，林小姐也不会记得了，那他呢？”洛逸的问题真的太多了。
　　十九皱皱眉，说道：“应该也不会记得吧，无论多么深刻的爱，时间总是能悄悄抹去所有。这就是时间法则。”
　　“还有一人。”洛逸皱眉想了想，“你还记得绑了林姑娘的蒙面人吗？他并不简单。”
　　“嗯。”十九轻声应了，“是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
　　“什么？”十九这样欲言又止，完全的激起了洛逸的好奇心。
　　“说不清，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十九不确定的说着。
　　洛逸，打开折扇，轻轻扇着。
　　十九望见书桌上的玉牌，上面显示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字样还有一枝萧，“难不成……。”但十九仔细想想那时她穿越回前一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要林沫愿意，她就可以送她回去，让他们重新开始，走上另一条不同的路，可是林沫拒绝了，林沫说：“这样深刻的爱，一次就够了，重新开始，谁又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忘记了也好。”她还说谢谢十九让她知道她这样炽热的爱过。这样想来，无论是何种结果，林沫都是释然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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