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者王座

　　慕铎有点傻眼。他站在这个布满了红色细线的房间里，看着终点的那颗苹果半天没法回神。
　　一个小时前，陈倪光把他们带来了这个训练室，并简单讲了一下规则：通过这些红线障碍，拿到终点的苹果。前提是身体不要碰线，因为那上面挂满了铃铛。
　　“这是锻炼你们的灵敏度，身体平衡度以及记忆能力。”陈倪光说道：“一周后我会撤掉这些红线，换上真正的隐形红外。到时候被碰到就不止是铃铛响了，皮肤将会受到轻度的灼伤。所以现在好好记住这些线的分布，别被烤焦了。”
　　那密密的横七竖八毫无规律可言的细线此刻正和慕铎大眼瞪小眼。骆莱生无可恋的转头对慕铎说道：“老师是不是在整我们？”
　　陆沙华的表情虽然读取不到任何信息，但一开口就曝露了：“我已经做好被烤焦的准备了，你们记得去校医院看我。”
　　“……”慕铎心说：「你俩不要吓我，我不经吓……」

　　然后，在看到同班同学一个个被那些红线绕的脱不开身时，慕铎冷汗嗖嗖下来了：「这一下午能解的开吗？缠缠绵绵走天涯的节奏啊……」
　　“在看什么？”陈倪光神出鬼没的站在慕铎身边微笑：“到你了。”
　　慕铎惊一跳：“老师你别突然出声行不行？”

　　本着英雄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慕铎挪到了那堆“蜘蛛网”面前。
　　「这要怎么走啊……」纵横交错的线让他头大。
　　试探的伸了个左腿想先迈出一步。
　　陈倪光说道：“注意你的落脚点，如果你停在那里，那么另一条腿是过不去的，看到没，斜拉的那根线挡住了你的路。”
　　慕铎回头看他：“老师，我要怎么办？”
　　“自己看着办。”
　　「说话和放屁一样……」慕铎想踹他。
　　换了个方向，找到落脚点，慕铎继续向前。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东躲西闪的状态，以防撞到线铃铛会响。
　　原本几步路的距离一通折腾下来，让他身上都出汗了。因为紧张，慕铎感觉自己的腿在轻微打颤，身体僵硬的发痛。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侧身想要过一根竖线，右手却忘记兼顾了，于是慌忙撤手。这就导致动作过大，晃动了身体。接着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栽倒在了红线里。
　　铃铛瞬间丁零当啷响个不停。
　　原本各个自顾不暇的那群人见到慕铎这姿势，都笑的不行。
　　慕铎简直委屈。
　　陈倪光就走过去拉他起来，说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心急，更不能慌张。你一慌就一定会出错。”

　　指向那些红线，陈倪光告诉他们：“注意观察，善于利用空隙。脚步要稳，迈出的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为下一步做好打算。”
　　说完，他脱掉外套，轻巧的俯身，将腰腹平移过线，然后敏捷的抬高腿，越过一个又一个障碍。他动作之间异常冷静，这么多的障碍仿佛都是空气。他的姿势又沉稳有序，众人屏息就如同在观看一场精彩表演。
　　全程不过32秒，陈倪光在终点拿到苹果，对他们笑笑。
　　铃铛一声未响，红线一根不乱。

　　不止慕铎，班上同学都想给自己老师跪了。特别是当陈倪光说：“你们也要在一分钟内做到这样。”
　　全班的人纷纷长跪不起。

　　******

　　经过三天的练习后，慕铎现在不会再一头栽进线团里了，但他还是走两步响五六七八声。
　　他无解：「明明步骤都是对的，为什么总撞线？」稳住腰身，他低头，膝盖微弯。跨线的时候腿依旧有些不自觉的发抖，很细微，就像非常普通的身体反应。
　　接着，下一步他就失败了。就连慕铎自己都困惑：线与线之间的空隙分明就很宽敞，至少这个角度看去是这样。可是一落脚，就全部玩完。
　　陈倪光站在他面前，说道：“其实慕铎，你很得要领。但为什么会失败，想知道原因吗？”
　　慕铎点头。
　　“你的视觉差影响了你的判断。”陈倪光示意他看着脚下：“空隙之所以叫‘隙’，是因为它很狭小，否则就可以称为空间。当身体和地面形成垂直角度，你的眼睛可以看到最大范围。然而实际并不是那样，旁人看去那始终是条窄缝。这个时候，你的下盘只要稍稍不稳，就会碰到交错的线。”
　　陈倪光总结道：“视觉差是小事，你的下盘不稳才是大问题。”

　　******

　　自打陈倪光说自己下盘不稳后，慕铎表示心碎成渣。他发誓，他每天已经算勤奋了。
　　跑步也跑了这么久，按理说怎么都不至于下盘不稳啊？
　　「坑爹啊这是！」慕铎怒了：练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和步言一样，今天在寝室睡大觉。
　　抬眼瞄到不远处有个八角亭，他想着先休息休息再说，缓解一下憋屈的心情。

　　八角亭傍水环绿，风景倒是不错。
　　慕铎登上最后一层台阶，刚要歇会，接着，就看到亭子里已经有个人在那坐着了。
　　“哇哦，”之前的小忧愁一扫而光，慕铎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我运气真好。”
　　靳扬坐在亭子里，听到声音就看了过来，发现是慕铎后，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慕铎超自觉的就要坐到靳扬身边。
　　靳扬说：“谁准你坐过来了？”
　　于是慕铎就四处看看，然后一脸无辜道：“周围也没人说不准啊。”
　　厚脸皮程度让靳扬发笑。

　　慕铎对他说道：“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平时我看军事学院都是集体训练啊。”
　　“你今天不也是一个人么？”
　　“那是因为我们这两天在练红外障碍，大家都很累。”
　　靳扬听见慕铎这样说，又想到对方每天早晨的锻炼，就道：“我看你天天都早起练习，不觉得累？”
　　慕铎顿感身边一片春暖花开：「就知道你肯定是看见了的。」他也难得正经一回：“你们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吗？再说我的练习还远远不够。”
　　“为什么不够？”
　　“就是因为红外障碍课，”慕铎真有点苦恼了：“我一直通不过。老师说我下盘不够稳，我的腿总是会不自觉的晃。”他用脚蹭了蹭光滑的水泥地：「想不通啊想不通……到底怎样才能下盘稳呢？」

　　慕铎这个模样让靳扬有点新奇。
　　“其实，这挺好克服的。”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靳扬把裤子轻轻拉起，就露出绑了一圈细铅条的小腿。
　　慕铎呆了，半晌才找回声音：“你这也太拼了吧……”简直可怕。
　　靳扬说道：“你可以试试。”
　　慕铎就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那些铅条。这些铅条很细，用绳子连接系成一个圈，绑在腿上倒也算方便。
　　靳扬的腿很白，黑色的铅条和肤色形成很明显的对比。小腿那一截的线条形状非常好看，踝骨小巧突出。
　　原本是看铅条的，慕铎看着看着又看偏了。他发誓他真的是情不自禁，再次反应过来时，手都快要抓到靳扬的脚踝了。
　　靳扬低头问道：“你怎么了？”
　　“……我头有点晕。”好在慕铎脑袋一向转的一级快。
　　“低血糖？”靳扬去扶他。
　　接着，揣着一千种占人便宜不重样的慕铎同学机智的在起身的时候装作没站稳，哎呀一声倒向靳扬身上，双手撑着对方身后的扶栏，变成一个脸对脸、鼻尖对鼻尖的姿势。
　　两人距离非常近，不知是否错觉，慕铎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那人的浅浅呼吸。

　　靳扬现在明白了，眼前这人肯定是故意的。他永远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是正经，什么时候又会开始耍无赖。还真是随心所欲。

　　就像现在，已经恢复以往状态的慕铎笑眯眯的看着靳扬，说道：“对不起，脚滑了一下。”
　　靳扬也笑，然后伸手在慕铎腰间毫不客气的捏了一把。对方痛呼的时候，他说道：“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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