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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高考之前都会经历三次重大的模拟考试,各大中学一般会选择3-5月份的20号,一般平时不学习的同学,也会选择在这段时间突击。每天上课,抬头就会看见高考倒计时的数字像是一个诅咒:个位数冲着你微笑,十位数看着你哭泣,不是按天过,而是按十天过,一周已经不再是一个周期。倒计时一个作用是提醒大家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另一个作用就是每当困了的时候看看它,要不然它怎么办挂在后面,而是大家提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班级里全是速溶咖啡和昏睡的气味,加之外面天气比较冷,班级温度很高。晚上熬夜看书,越看越精神,白天任老师说的天花乱坠,也抵挡不了上下眼皮的齐心协力。
不时地头发被拨弄了一下,椅子被瞪了一下,刚刚酝酿好的困意顿时飞散,而她懒得回头同他争辩。
“你转过来!”他每天活得轻松,乐得逍遥,没有早自习的轰炸,睡眠充足。
郝书摇摇头,继续趴着睡着了,他说什么,她听不见,醒来的时候杭楠正在黑板上写单词,教室没人了,萧竹没有叫她,夏凡也没有。
杭楠的字迹很好看,不是工整的秀气,有一种豪爽的气息。
“你醒了!”杭楠边写边说。
“楠哥,都这个点了!”
“你可真能睡!”
“我也没想睡这么久,就是睡了就醒不了了。”
“看你的眼睛!”杭楠转过身来,手指上沾满了粉笔面。
“眼睛怎么了!”
“这段时间固然很重要,也不要太拼了,根据身体的实际情况来。”
“我知道!”郝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说。
“走吧,去吃点饭,回去还能休息一会!”
和这样一个帅哥走在路上,郝书都是低着头,即使这样,还是会被指指点点。路上总是听见,“快看,那不是二班的代课帅哥吗!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
“怎么,把头抬起来!”杭楠温柔的说。
她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和我走在一起让你这么抬不起头啊!”他调侃着说。
她抬起头,望向他,“不是!”她坚定的说。
“没关系的!抬头走路,一会儿撞着人了!”杭楠开着玩笑。
安安静静看着倒计时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小。
晚自习下课,她和夏凡都是最晚走的,整个楼都空了,只听见楼道里传来,“把垃圾到了”,“把拖布涮了”,“黑板,还有……”全楼只剩下值日生了。
两个人开着台灯,端坐在桌子前,看着复习资料,谁都不说话。一道题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题思路,演算纸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图,怎么都不对劲儿。就像人的心事,在心里怎么想都没有结果,还是固执的坐在那猜测所有的可能。
她也有些困了,抬头看看窗外,还有无数盏灯透过窗户发出微乎其微的光亮,夏凡的灯也是亮着的,可是她已经睡着了。郝书把外衣披在她肩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白天和黑夜。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还要把这些事在脑海中放映一遍。
早晨起来,好像一下子就春天了,看来昨晚下雨了,地上湿湿漉漉的,打开窗,一股泥土的香气,混着合欢树吐露新叶的气味。
“夏凡,快起来,天气可好了!”
“不刮风了!”夏凡把头露了出来说。她睡觉从来都是蒙着头的,我听说那样的人极度缺乏安全感。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她害怕一个人,她喜欢角落,她喜欢蜷着腿睡。
“嗯嗯,快,我们换上新买的鞋子!”郝书提议说
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阳光羞涩着脸。
到了班级门口,大家都在外面站着,嘴里念叨着“保护现场!”
“窗台上有脚印!”
“桌子上、椅子上都有!”
“我的书都在地上!”
“我的桌子都不知道去哪了!”
“真不要脸!”
整个楼道瞬间被抱怨声、怒骂声淹没。
“要知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整死他!”
郝书和夏凡瞬间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就是他们班被翻了个遍,值钱的都丢了,不值钱的也都乱了,分不清谁的了。对于他们来说,最值钱的也就是每套卷子,每张自己总结的经验。可是看着满地的纸张,都印着重重叠叠的脚印,还有七零八乱的桌子椅子书包。
几名成绩相对不错的女生在墙角哭,尖子班的男生看到这一幕有的直接就去球场打球了,有的冲向了主任办公室。
郝书紧紧地抱着她那一摞资料还有错题,蹲在那,一言不发。忽的站起来,就要冲向教室。
“你干什么!”他们班班长大声说,把她拉回来。
她才近距离的看到这一幕,她终于明白什么是“覆水难收”,记忆就像这里的纸片遗落了一地,收不起来,即使找到了也是拼拼凑凑,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班长,各班班长到警务室开会!”广播传着。
班长回来的时候,说,“郝书、夏凡你们两个去警务室。”
“你们班钥匙你们有吗?”
“没有!”夏凡说。
“昨天晚自习后最后离开班级的是你们两个吗?”
“是!”夏凡说。
“刚才冲进去的是谁?”
“我!”郝书说。
“为什么?”
“我重要的东西还在里面!”郝书说。
“谁没丢东西,还是你觉得就你的东西最重要!”
郝书抬眼看了一眼那个警务员,攥紧了拳头,夏凡紧紧地抓着她。
“不是一个人做的!”
夏凡心想,废话,你一个人做做试试,她瞥了一眼那个警务员。
“你们两个的鞋是新的!”
“你怀疑是我们!”夏凡有些按耐不住,大声喊。
“真相没有出来之前所有人都是怀疑的对象!”
“好,那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呢!”夏凡有气无力地说。
“你,我看八成你们就是帮凶!”
“不是我们,夏凡我们走!”郝书拉着夏凡就要往外走。
“等等,不是你们,拿出证据!”
“那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说完门就被关上了。那个警务员的所有愤怒、不满都关在了门里,与他们无关。
回到班里,所有人都在找自己的卷纸,书,资料,还在不停地问,“这个是谁的。”
“哦,是我的!”
“没了就没了吧!也没多少钱,高考最重要!”
“我的椅子找到了,幸亏写了名!”
“值日生,把地上没人领的纸片,收不起来的都收拾一下!”班长说。
大家都已各就其位,而她们站在那一动不动缓不过神来。
“等等,我们的还没找!”夏凡阻止道。
全班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不是作贼心虚的夸张,而是实实在在的被当做了贼。
“不是我们!”郝书说。
谁都不做声,在心里已经默认这件事与她们脱不了关系。
最后所有人都开始重新学习,夏凡,郝书,萧竹的桌子,椅子凌乱了一地。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三个人的东西总是好分辨一些。
“本来夏凡他们家家庭背景就不怎么样!”
“郝书不也是去年才转过来吗!”
“肯定不和咱们一条心!”
她们听着这些,脸涨得红红的,一张张练起每一张纸,无论是不是自己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以后可得小心点!”言语中全是冷嘲热讽。
“闭嘴!还有完没完了你们!”闷热的教室里忽然不用再听那些尔尔语语了,有个人终于大声说话了。
郝书和夏凡站起身来,看着罗棋柚,目瞪口呆。
罗棋柚是班里的新闻记者。聪明博学,课余时间喜欢读历史。虽然前后桌,但并不熟悉,他从来不主动和她们说话。这次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没播报错误或者是出现幻听刚才他在替她们说话。
果然教室瞬间安静了,只听见翻书、写字、还有椅子与地板砖的摩擦声。
这件事很快荣登学校话题榜第一名。
“我和大家说,这件事目前还在调查中,所谓的调查中就是丢的回不来了,最重要的还是高考,放平心态,怀疑谁相信谁都不重要,也不是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杭楠站在讲台上。
这是记忆中他第一次以这样认真的口吻和他们说话。
吃着水果,唠着闲嗑的时候,萧竹和杭楠都不见了,
阳光路27号的路灯都亮了,不再一闪一闪的了,照亮了整条路。
郝书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她在她的生活里已经不可或缺。
还有桌上的笔记,郝书给她补的笔记。一样的发带,一样的鞋子……当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总会有一种东西截然相反。
“小凡,小凡,你在吗!”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她擦干眼泪,微笑着去开门。
“书!”她紧紧地抱着郝书,鼻涕眼泪在脸上摸爬滚打。
“怎么了!”郝书看着她。
“没有,今晚在这住好吗!”夏凡说。
与失去萧竹相比,她更不愿意失去郝书。一年来,郝书已经渗入她的生活。
那天她们没有做公交上学,杭楠开着车载着这两个女孩儿,一路飙车。
班级里沸沸扬扬的,大家都争相传着一张纸,而那张纸就是决定大家接下来一个月心情的3·20成绩单。
“郝书!楠哥叫你!”班长从外面回来说。
夏凡推了她一下。
那天她到杭楠办公室的时候,杭楠睡着了,趴在桌子上。
。
下课铃持续了一分钟,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听下课的铃声,悠长,也有些忧伤。
“你什么时候来的?”杭楠慢慢地抬起头,晃了晃脑袋,额头上深深的印了一道印,整张脸都显得疲惫,却还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我刚来,下课之前的几分钟!”郝书对答如流。
“哦,没事,看了你的成绩,告诉你不要灰心!”他的眼里布满的血丝,回想初见时的那个阳光,潇洒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嗯,我知道怎么做!”郝书自信满满地看着他。
“那就好,没事了!”杭楠低着头说。
“那个,我……我有事。”她支支吾吾了半天。
“什么事啊!”杭楠惊奇地问。
“哦,没事,就是想告诉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了。
“行,去吃点饭吧!晚上还有自习呢!”他说着站起身,准备回家。
“楠哥,我……”郝书站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杭楠转过身来,他们对视了几秒,“没事,好好干!”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能闻到他衣服的味道,可是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没有去吃饭,一个人爬上了楼顶,站在顶楼,俯瞰楼下的一切,好像都与自己无关。事实上已经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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