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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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翎一路上纳闷得很，心想不是说好了要去停云山庄的吗，怎么一个不留神就被小川坑着跟陌生人一起上了路。不过她还有些余惊未了，仍未从方才客栈里的惊变脱出魂来，觉得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
　　“我们也要去停云山庄。”
　　白翎一愣，方回过神来这说话的人就是客栈众人口中的“莫兄”。听说他叫莫白舟，是沧州剑都人，那个同行的黑衣人叫阿影，正是他的贴身侍从。
　　见白翎微皱眉头充满警惕，莫白舟轻然一笑，便转向她身侧的李洵川。
　　“小川兄，不知你带着这位小妹妹去停云山庄是要做什么？方才你也听到了，遥州这一带近来不大太平。”
　　白翎一惊，心想自己明明穿着男装都瞒过了客栈掌柜，怎么没瞒过这个人，于是心中愈加警惕。却听得李洵川大笑一声，抽出一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小妹妹？她哪里是什么小妹妹！”
　　“哦？”莫白舟淡淡打量了白翎一眼。也确实，这名少女虽玲珑小巧，但感觉到她体内气息均匀平稳，充满了坚韧而神奇的力量，只要好好磨练，也算是个武学奇才。
　　白翎轻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李洵川不可随意透露身份。
　　“你、你们叫我阿翎就好了。”
　　李洵川冲她会心一笑，一副她由他罩的得意神采，叫白翎看得只想打他，可她顾忌今日有外人同行，又只好暗自忍住，对着他干瞪眼。

　　进入遥州境内，日行长路八百里，翻山越岭，过城通关。白翎发现这多了两个新旅伴似乎也并无多少麻烦，莫白舟也是一心赶路并不多话，李洵川倒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路上与她说说笑笑，也很少去和莫白舟搭话。
　　倒是白翎心中好奇得很，一直对客栈里莫白舟说的那些事情放不下心。而她得知莫白舟此行正是要去停云山庄调查云老庄主被杀一案，心中更是充满了疑问。
　　不过白翎心知莫白舟此人身份不明。他虽衣容华贵，出手大方，但见他身姿矫健，马术精湛，腰间神剑气息非凡，可想而知亦是身份尊贵。他既不愿暴露身份，白翎更不想犯傻自招，于是便没有将她同云喜少庄主的关系告诉给他们。

　　黄昏时分，一行人在溪河边勒住马，生起了篝火。四人席地而坐，就简单以烤鱼烤鸡当作晚饭，稍作歇息再动身赶夜路。
　　这里已是南翠山，离扶碧城不过再赶一夜的路。约莫天明，就可以去到停云山庄了。白翎稍稍有些放心，想起大师兄云喜一夜丧父，这几天肯定伤心得不得了，还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
　　她正失神，肚子咕噜噜的叫，对面李洵川贴心地递来一只烤鸡腿。她点头接过，咬了几口，难得对他的厨艺不加点评。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李洵川是知道她早已按捺不住了，便转向莫白舟。
　　“莫兄，不知你对云老庄主的命案有何了解？”
　　可莫白舟是个十足会卖关子的人，只问两人：“不知你们可听说过一个叫‘十夜’的组织？”
　　见白翎摇头，李洵川默然不答，莫白舟又道：“这是江湖里首屈一指的暗杀团队，谁都不知道它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里，更不知道它会出现在哪里夺去哪个人的性命。江湖人只知道它的头儿是一个叫做十夜夫人的女人，近几年她的画像已经流传在江湖各处，那画上女人带着一副诡异的白玉面具，无人看到过她的真容。据传，她手下的那些精锐杀手遍布南北，个个神出鬼没，行踪诡秘。要召唤出他们只有用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白翎追问，已是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可莫白舟一笑，只说了三个字。
　　“十夜令。”
　　“十夜令？”白翎虽然不懂，但总觉得那是很厉害的东西。
　　这时候，难得专心致志在烧烤的李洵川忽然开口了：“所以莫兄此意是指，那留在命案现场的是一枚令牌？”
　　“不错，正是一枚十夜令。”莫白舟说罢，毫不客气地接过李洵川手中的烤鱼串，一根自己吃，一根递给他的侍从，尝了一口大赞味道不错。可李洵川依旧定定望着他：“那么莫兄是想说近来南派里的几起命案同十夜组织有关？”
　　莫白舟不假思索地点头：“的确。”

　　可这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近来江湖里十夜令频出，加上他手中的两枚真假十夜令，这牵扯到的人皆是在江湖中叱咤一方的大人物。恐怕此番荣王爷的失踪也和南派的这几起命案脱不了干系吧。
　　李洵川如此思索着，望了一眼此刻浑然不知的白翎，愈加觉得此行危机四伏，自己肩负重任。
　　“小川兄的这把剑似乎是把难得一见的好剑，不知可否有幸让我一睹宝剑真容。”莫白舟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李洵川身旁的长剑上，颇有些意味深长。
　　白翎瞅了一眼，认出来那正是初遇时她在夜市里看到李洵川背着的那把剑。暗金色的古朴剑鞘，雕刻满神秘古老的流水纹路，沉稳的剑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和清淡的酒香，不知究竟是何方宝剑。
　　哪知李洵川忽然拂手在剑鞘上一摸，那些奇异的气息又骤然在夜空中消散。白翎抬头望向他，有些不解，见那个瞬间他目光专注，眉宇凌厉，似乎不像是那个她认识的李小川。
　　“不过破铜烂铁，平日里哪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可片刻，李洵川又恢复装傻本色，露出好看笑容，“莫兄不知道，除非有生命危险，否则此剑不会轻易出鞘的。”
　　“小川？”白翎讷讷望着他。
　　“傻看什么！”李洵川一弹指在她额头，“你多吃点，不要一会上路又肚子叫了，可没人会来管你了！”
　　白翎见他只顾着给她夹东西，自己却什么都不吃。她心中一动，不由退让了几分：“你也吃点嘛！”
　　可李洵川登的就站了起来。
　　“我去打点水，你在这里慢慢吃。”
　　白翎一听觉得好笑极了，心想他平日里要喝也是喝酒，什么时候还热衷于打水了。于是她放下手中食物，向莫白舟微笑示意，便也追着李洵川去了。

　　目送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河边，莫白舟神色一冷，也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主人，那两人来历不明，为何要和他们说那么多？”
　　身后侍从阿影疑虑道：“那名少女自称是云喜少庄主的远亲，可您不觉得这根本就是在忽悠您吗？”
　　莫白舟拍拍手，摸到身边那把浮金宝剑，紧紧握住便站了起来。他回头对侍从微微一笑：“究竟是不是，等明天到了停云山庄不就知道了。”
　　阿影一听也是，便不再追问。毕竟主人的心思一直都难以揣摩。

　　白翎追着李洵川在河边停下，见他就是低下身去洗了把脸，一抬头满脸水光盈盈地望着她，有些不解：“跟来做什么？”
　　白翎笑了他一声，乖乖托着头在他身边蹲下。
　　“小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哦！说是不是有心事啦。我看自从你遇到了莫大哥，心情似乎就不大好。”
　　看来她已经学会默默关注他了。
　　李洵川对此甚感欣慰，不知道为什么就心情大好。
　　“那如果说我心情不好，你会有什么表示吗？”
　　“什么表示——”白翎就冲他笑，“大不了少骂你几句咯！”
　　李洵川有些哭笑不得，可见她眨着大眼睛笑容明媚的模样，不知为何就原谅了她的不懂风趣。他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将白翎梳得整齐的头发揉成一团乱。
　　“小川你干嘛！”白翎气得一把拽住他的手，可一抬头恰对上他那双浓墨般漆黑深沉的眼睛，小小的她倒映在他的眼中，就像夜空里最亮的星星。白翎一傻，不由怔怔松开了手。
　　李洵川瞪了她一眼，见她乖巧安静，不过片刻便又细心为她理好了头发。他在她耳畔悄声：“我哪里有心情不好，只不过是担心你这一路跟着我会有危险罢了。”
　　的确。诚然她坚强勇敢，但江湖之大，危机四伏，有很多时候更是无法预料的。而他恰好就站在了那最危险也最血腥的地方，那里刀剑无情人心冰冷，每个人只有变得更强才不容易死去。
　　一枚十夜令，一张生死契约。令牌出现的地方，就是他们心脏跳动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种简单的道理要和她解释起来恐怕会很麻烦吧。
　　李洵川暗自叹息一声，回头见不远处莫白舟的侍从阿影已向两人挥手致意。他拍拍白翎的肩膀，便又领着她沿来路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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