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鬼专家

　　第十五章

　　赵茜因为身体太弱，精神不太好，很快就睡了过去。徒留下听故事听到一半的陈思予坐在病床上发呆。
　　等到她也睡过去，再醒来时，赵茜却不见了。
　　她到走廊上去找了一圈，没找到赵茜，却遇见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路远。

　　那个男人看着她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小声问。
　　路远说：“去了图书馆找你，听你同事说了你的英勇事迹，知道你劝架，然后把自己弄上了医院。”

　　他的表情显得她是个傻逼，陈思予有些尴尬，瞥见他手里拎着的保温桶，讪讪地开口问：“那个是什么？”
　　“饭。”他答得很简单。
　　“给谁的？”她明知故问。
　　路远看着她装傻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说：“喂狗的。”
　　“……”

　　最后她坐在病房里喝粥，不得不承认他的手艺真的很棒，暖暖的皮蛋瘦肉粥一入口，芳香四溢，令人胃口大开。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像小狗。

　　路远的气忽然间发不出来了，到最后只能站在她面前看她喝粥，自嘲似的说了句：“陈思予，要是我真的不吃不喝等你来给我做饭，恐怕早就饿死在家里了。”
　　“可你没有……”她有点脸红。
　　“嗯，非但没有，还硬撑着做好饭给你送来了。”他瞥了眼她绑着绷带的脚，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等到路远自觉地拿着保温桶去洗手间清洗时，陈思予还是放心不下赵茜，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病房。她猜赵茜一定是去看杜承泽了，所以往重度病房走。
　　果不其然，刚走过转角处，她又看见了那一幕——赵茜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外，痴痴傻傻地凝望着病床上的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身旁站着杜承泽，他伸出手来想要替她擦眼泪，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简单的动作，只能无力地站在那里。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他温柔地叫她别哭，要她好好过日子，告诉她他已经明白她的心意，可是这一切都只能落在陈思予的耳里，故事的女主人公却听不见也看不到。
　　长廊尽头是繁星万千，像是赵茜描述的那个元宵夜一样，闪烁成她记忆里关于青春关于爱情最美好的一幕。

　　在长长的人生里，他们终于有机会再一次走到一起，哪怕赵茜看不见杜承泽，至少两人从某个角度看上去依旧是紧紧依偎的，至少这一幕看起来依旧是幸福的。
　　幸福得叫人心口都疼了。

　　陈思予慢慢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只觉得那里酸涩肿胀。
　　她红着眼转身欲走，却撞进了谁的怀里，惊慌失措地抬头一看，正好对上路远漆黑的眼眸。
　　他看着她，低声问她：“哭什么？”
　　她随口瞎编：“脚疼，疼得厉害。”
　　他不知是不是信了，低头看了眼她的右脚，很没同情心地说：“该。叫你伤了脚还到处乱跑！”

　　可是还不等她反驳，他就忽然间打横抱起她，稳稳地朝病房走去。
　　陈思予吓了一跳，赶紧小声说：“放，放我下来！”
　　“不是脚痛吗？”他低头撇她，那模样要多纯洁有多纯洁，就好像压根没有意识到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
　　陈思予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慢慢地揪住了他的大衣衣襟，看着他弧线优美的下巴。

　　直到路远把她抱到了病床上，她揉着依然红红的眼睛，小声说：“为什么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呢？”

　　路远一僵，用阴冷得吓人的声音问她：“你爱上谁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察觉到他的古怪，于是摇摇头，“是刚才那个女人，明明和病房里的男人相爱，却阴差阳错嫁给了别人，现在还要阴阳相隔……”

　　路远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却依然紧绷着声音说：“一天到晚管那么多闲事，活像自己的人生过得多井井有条似的。”
　　可看着陈思予红红的眼睛，他又说不下去了，只能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明亮的灯光下，他看着那个擦眼泪的女人，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陈思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从来就没有长大过呢？”
　　陈思予一愣，抬头看他，却听见他说：“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别人的故事总能把你感动得一塌糊涂，害我不得不养成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

　　她一惊，“我哭我的，你，你为什么要随身带手帕？”
　　路远看不出表情地低头凝视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又在乱开玩笑了！陈思予脸上发烫，胡乱钻进被窝里背对他，“很晚了很晚了，你快回去，我要睡觉了！”
　　路远忽然笑了两声，慢悠悠地问她：“陈思予，你在害羞吗？”

　　她背对他，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他低声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她几乎要忍不住回头问他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是她连这一句也不敢问。

　　这一夜，她看见赵茜终于回来睡觉了，漆黑一片的病房里却不止躺在病床上的她们，门口还站着一个杜承泽。
　　赵茜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着，而杜承泽就站在她身后无力地看着。
　　陈思予眯着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心口有个地方钝钝的疼着。

　　她想，爱情究竟是什么呢？光是看着他们，她都已经疼成这样，身在其中的他们又该有多难受？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时，已经是黎明了。还没睡上一会儿，她忽然间听见走廊上开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是医护人员匆匆忙忙的喊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看见赵茜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于是只能自己打开门来问外面的护士：“发生什么事了？”
　　护士说：“那个杜承泽醒了。”
　　一句话的功夫，床上的赵茜忽然间坐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病房，甚至连拖鞋都没有穿。

　　护士被吓了一跳，赶紧叫她：“哎哎？那个病人怎么回事？怎么鞋子都不穿就往外跑呢？”
　　陈思予却是胸口一沉，抓住护士的衣袖就问：“是之后都能醒着，还是只是……”
　　还是只是醒过来片刻，然后就永远地离开？

　　护士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负责外科手术，只是听他们说的罢了。不过看他那状况……”她叹口气，“都伤成那样，脑袋心脏都出问题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活下来的？”
　　陈思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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