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

　　“爸、妈。”佟菡雅顶着鸡窝头，挂着熊猫眼圈，半睁着兔子眼，脸因为没睡好窝窝头般，暗黄浮肿如鸭蛋黄。
　　卢爸爸、卢妈妈吓一跳。“闺女，你中毒了？”
　　佟菡雅瞄一眼优雅吃着早晨的朱孝北，蔫蔫地摇摇头。“梦见被狗咬所以没睡好。”
　　朱孝北瞧见她的尊容嘴角几不可察地翕动几下，最终没有吭声。
　　卢爸爸、卢妈妈顿时觉出不对劲了。
　　这个时候朱孝北同学不是应该百般关切，温柔而不失严厉地说教一番。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老两口眼睛耳朵没睡醒出现幻觉。
　　朱孝北迫于逼人的视线，轻咳一声。“小雅，吃完早饭再去睡一会。”
　　卢爸爸、卢妈妈这才恢复正常，该吃吃该喝喝该看报纸看报纸。
　　佟菡雅总觉得朱孝北的视线在她身上打转，很是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她不是卢雅涵，扮演卢雅涵的她一举一动都是做戏，一言一语都是谎言。如果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实，她还可以自由发挥随心所欲，可是朱孝北不仅知道，还在那冷眼瞧着。她活跃的话像是戏台上上蹿下跳的小丑，她忧郁消沉的话那是东施效颦，丑的恶心人。
　　因此一向大咧咧的她扭捏起来，筷子拿了几次才举起来，喝粥更是不知道端起碗送嘴边好，还是用勺子舀到嘴里。一双眼珠子溜来溜去，偷偷往朱孝北身上瞅。
　　“闺女。”卢爸爸喊。
　　“啊！”佟菡雅受惊胳膊一拐，一碗稀粥一滴不浪费往招呼在自己身上。“烫······”她跳起来，弯腰嘴对着裤子直呼呼。
　　朱孝北脸上肌肉直抽抽，几乎是无语望天。
　　卢妈妈眼疾手快右手抄抹布，左手拿碗，把她身上的粥抹到碗里。“你这大清早游魂呢！吃个饭都倒身上你还能干什么？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佟菡雅窘迫羞愧难言。这些嫌弃却饱含关心的话语里嫌弃是她的，关心是卢雅涵的。
　　如果是昨晚之前，她还可以厚着脸皮，把关心和嫌弃全盘接受，耍耍赖就混过去了。可是现在朱孝北知道她是假的，她再也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那些关心，她有的只是嫌弃。
　　“孩子她妈。”卢爸爸见佟菡雅脸色不对，连忙出声制止卢妈妈。
　　卢妈妈疑惑地瞅瞅佟菡雅，嘴里嘟囔。“你长这么大什么丑样你妈没见过，数落你几句还不行了。平时也没见你眉毛动一下，今天怎么就跟小媳妇似的。”
　　佟菡雅脑袋垂到胸口，眼里含着两包泪看自己的脚，两手在衣角上捏来捏去，活脱脱的受气小媳妇样。
　　在女儿出院后，卢爸爸和卢妈妈已经看过各种形象的小雅，不像当初急得跳脚，而是淡定自若。
　　“闺女，谁惹你心里不痛快了。告诉老爹，老爹打得她满地找牙。”卢爸爸心疼地给她擦眼泪，热乎乎的大手暖烫暖烫。
　　佟菡雅早就没了爹娘，心里那点刚生出不到一夜的不自在和疏离顿时烟消云散。
　　“老爸！”她撞进卢爸爸怀里，哭的天昏地暗。
　　“乖，闺女，老爸在呢。”卢爸爸语气又轻又软，生怕重了惊着闺女。
　　“老爸，朱孝···北欺负我！”佟菡雅泪水打湿的小脸堆满委屈，“他···要赶我走。”
　　朱孝北在她痛哭的那一刻，太阳穴便突突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真，这女鬼是太呆还是太笨。昨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乖乖俯首认罪，还不到8个小时就把两人的协议抛之脑后。难道她就吃定他不会在卢爸爸、卢妈妈面前揭穿她？到时候，她可真的是无家可归。
　　朱孝北愤怒和谴责的视线在佟菡雅身上扫来扫去，但是人家埋在靠山的怀里根本眼角都不夹他一下。
　　他抿唇，捏紧拳头。她赢了！因为小雅去世的消息，他整夜难安。如果卢爸爸、卢妈妈知道的话······他的视线落在两人的鱼尾纹上，在心中叹口气。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有了“非礼”事件的前车之鉴，卢爸爸、卢妈妈压根就没信佟菡雅的话。只当她耍小孩子脾气，女孩子娇气一点也没啥。因此，两人都没注意朱孝北的神色。
　　等佟菡雅哭完了，卢爸爸才象征性地教训朱孝北。“小北啊，小雅小，你多让让她。”他说着的同时还跟朱孝北眨眨眼。那意思可不就是，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做个样子哄哄就完了。
　　朱孝北从善如流，“小雅，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佟菡雅用两只肿得像核桃的眼睛饱含恨意地瞪他一眼。只不过，那双熊猫眼圈里兔眼实在没什么威力，效果很喜感。
　　朱孝北没发现自己眼中蕴起的笑意和煦如三月枝头的春风。
　　“小雅，快吃。吃完去睡一会。下午老妈带你去商场逛逛。”卢妈妈已经利索地帮佟菡雅把弄脏的外衣剥下来，收拾好残局。
　　佟菡雅捧着新盛的粥碗，埋头默默地吃。我不是卢雅涵，我是佟菡雅。朱孝北跟我毫无关系，我理应得到这样的对待。
　　这么多年顾寒禧对她的冷待教会她坚强和独立。
　　“妈妈，我下午和朋友有约。”她抬头，眼角扫到朱孝北投过来的视线。
　　“小雅，你什么时候有玩得好的朋友了？”朱孝北眯着眼别有深意的问。“除了上学你基本不会出门，能一起玩的也就只有顾惜。”
　　佟菡雅咬牙。朱孝北你这个老男人，你不许我把自己当卢雅涵，还不许我当佟菡雅！你算哪根大头蒜。哪凉快哪待着去！
　　“妈妈，你去公司帮老爸吧。年尾，公司不都忙得很。”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以前她在街边摆夜摊时，年尾时半夜总有些加班的白领来光顾。
　　“傻闺女，你爸早就放权了，要不哪能三不五时的医院和家两头跑。过几天就举行公司年会，下午我们去挑几套礼服，你去上面露个脸。过几年你毕业总要接手公司，总要先让员工认认脸。”
　　“我以前去露过脸？”
　　“以前是以前，以前你是身体不好不适宜去那些场合。我和你爸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多活一天。现在可不一样，你现在是个健康人，我和你爸不指着你自己创业做个女强人，但管管你爸的公司你总该行吧。”
　　“妈······好吧。”佟菡雅听得头大，她一个大老粗哪里懂管公司。可是所有的抗拒在见到卢妈妈脸上的坚决时偃旗息鼓。卢雅涵把好日子都过了，留下她来过着亚历山大的日子。亏啊！
　　佟菡雅第一次走进这么高档的商场，心中有点惴惴不安，浑身都不自在。以前都是蹲在商场门口等顾寒禧和沈洁瑜，等他们出来时跟在后面帮忙提东西。
　　“妈，这里的东西很贵吧？”她凑到卢妈妈耳边小声说。
　　卢妈妈眉毛都没动一下，“放心，咱家有钱。”卢妈妈突然觉得不对，“哎，姑娘，你怎么突然问这种傻话？你不会以为你的手术让咱家倾家荡产了吧？你的心脏可不是买的，那是人家捐的。咱可是排队排了十年等到了。阿弥托福，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感谢那位好姑娘。”
　　佟菡雅一噎，没再敢吭声。
　　卢妈妈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家店，佟菡雅没认出来反正是G打头。
　　佟菡雅早就逛蔫了进门径直坐在沙发上，她做什么事都精力无穷，唯独起逛街来堪比自杀。她对物质的要求很低，以前顾寒禧偶尔搭错筋的时候也赏过她几件看起来挺贵的衣服，不过她穿上龙袍不像太子，滚了白面的驴粪蛋子般不搭调。后来，顾寒禧就再也没管她穿的是大红的水桶短袖衫还是大绿的灯笼裤。
　　她百无聊奈地扫扫店里的穿戴讲究的贵妇名媛。最出彩的是那个站在镜子前的美女，精细打理的大波浪发型，别致的耳坠闪闪发光衬得脖颈线条优美，修身的白色缀钻及膝裙将前凸后翘的身材包裹勾勒。说话声音娇俏清脆，纤长的手指白皙优美。旁边的男士甜言蜜语不要命似的往外倒。
　　佟菡雅下意识默默自己的耳垂，实的。卢雅涵竟然没有打耳洞。或许可以打一对，她现在的身体这么漂亮带上亮晶晶的耳坠一定也很好看。
　　“宝贝你真美，这件衣服简直是专门为你设计。你穿上这条裙子真是···倾国倾城。”男人涎着脸似是想了半天才蹦出个倾国倾城。
　　女子媚眼微斜，倚在男人胸前双臂挂在他脖子上。“你坏，我才不是红颜祸水。”
　　男子色眼迷蒙，作势轻拍自己的脸。“宝贝不是，我才是祸水。”
　　女子娇笑着抬起脸来。玉面乌眸红唇，一副精致的白莲花妆容。
　　我擦！竟然是沈洁瑜。
　　佟菡雅心中的怒火腾地熊熊燃烧。顾寒禧为了你把我的命豁出去，你他妈竟然敢背叛顾寒禧！那我去顶罪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叔叔不忍，婶婶也不能忍。
　　她大步跨上前厉声大喝，“沈洁瑜！你在干嘛？”
　　沈洁瑜吓得花容一颤，心虚地放下胳膊。忽然又觉得没必要，于是又亲密抱着男人的腰娇笑着说道。“这么大声吼人家，人家的心脏好娇弱禁不住吓啦，万一心脏突然停跳可怎么办。不是人人都有那么大的权势以权谋私夺来好好一颗心脏。”
　　“沈家小姑娘，你也是大家千金，怎么你不知道在公众场合诽谤他人是可以违法行为吗？是你父母没有教你，还是你记性不好。阿姨建议你少吃点木瓜，多吃点核桃补补。”卢妈妈就是高段位，面上一团和气，乍一听全是关心之词，细一品却说的是人家胸大无脑没有家教。
　　沈洁瑜这才看见卢妈妈，知道在她面前讨不到便宜，迟疑一会把嘴里的话咽下去。
　　“卢阿姨，我和小雅闹着玩呢。小雅，你气色看起来真不错。”
　　“谁跟你闹着玩，我问你这个男的跟你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脚踏两只船？”佟菡雅根本不吃她虚与委蛇那一套。
　　沈洁瑜冷下脸。“这是我的隐私，与你无关。”
　　“小雅，虽然你是一片好心，关心朋友。但不是人人都能领情，来试试这件礼服，我看着你穿肯定不错。”
　　佟菡雅还要上前纠缠，被卢妈妈一个冷眼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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