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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落水和告白
时光飞逝如趋东流水,我再一次撑着下巴坐在桌前,春风穿亭而过,亭顶的四角缀着古铜色的铃铛,在大风中摇曳着叮当作响。
赢成趫这一月一不知是第几次来相府了,我原以为他来相府皆是为了与姐姐相会,然而事实却仿佛并非如此,每次他来总是碰不上姐姐,偶尔碰上了也仅仅互相寒暄几句,便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剥个莲蓬嗑个瓜子,喂给自己吃。
我站起身来走到红漆木栏边,突然一抹红金色的光泽从碧绿翡翠般的湖面上隐去,紧接着又出现了一尾青墨色的背脊。
香蕉你个巴拉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湖里有鱼是人之常情,但作为一条鱼,长得跟脸盆那么大就是你的不对了。
从小到大,鱼在我的生命里一直充当着可怕的角色,单凭它的外表,像蛇一样,滑腻的表皮,圆鼓的眼珠,还长着牙齿,在幽暗的水底潜伏着等待猎物。
我面色铁青的看着一池寒波,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要是掉下去,不就是分分钟变鱼饲料的节奏。
镜头回转,却见嬴成趫那厮斜倚着柱子,长腿上翘搭在栏杆上,左手执卷,右手食指一下又一下漫不经心地轻点额角。感应到了我的视线,转眸望过来,嘴角噙着笑,轻抬玉手道:“官人,来,让奴家好好伺候你~”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彻底在初春寒冷的风中凌乱了。
嬴成趫却自我感觉良好,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我,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他肩膀好宽,薄而有肉,使得整个人身材比例特别完美。
他十指长长的,如果去采莲蓬,配色一定很好看。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轻捏我的双肩。我凝视着他微闭双眼渐渐下压的俊脸,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抬手捏住他温度灼人血色欲滴的双耳。
“我说仁兄,是你调戏我好嘛?脸红个屁啊。”
嬴成趫还是闭着眼睛,皱起细眉,深吸一口气叹道:“不懂配合就算了,还口出污秽之词谩骂堂堂七尺男儿。”
“要我配合你?”我一个白眼差点翻断视觉神经,揶揄道:“我宁愿跳湖自尽。”
“你不是说我与你是.....小伙伴吗?”
我说这个词从您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
“小伙伴也没这样玩的呀。”我向后漫不经心的退了几步,“你那样只有情侣.....”
“哎呀,”身后瞬间碰到了什么,我连忙跳到一边躲开,却是个手捧托盘的丫鬟,她正惊愕地看着我,手里的托盘也掉落在地上。
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少次都在抱怨古人这个凉亭修葺的不合理,围栏杆就好好围嘛,你说说着围一个空一个是干什么。
深吸一口气,在心口妥妥的画了个十字,随即“扑通”倒入湖中。
我听到嬴成趫惊慌的声音传来:“别....”
下一秒周遭的一切感官瞬间失灵,水下一片浓暗。水流争先恐后的流进耳朵。惊恐的睁开眼,眼珠却仿佛被水下的压力挤得难受,让人无法呼吸,肺里仿佛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挤压。更要命的是我太过惊恐,甚至连普通的用手划水都忘记了。
耳边突然划过一个快速的滑腻的物体,在那样静谧的环境下,明显能感觉到它那粘液包裹的鳞片鳞次栉比得划过脸颊,我害怕得想要尖叫,张嘴一个大气泡就冒了出来。
脑中模糊充斥着一片墨绿色的湖水,一个幼小的梳着双髻头的女孩挣扎着用脚尖碰水底,双手死命的扑腾,湖水太深,头顶有一个遥远的光斑,脚却永远碰不到地面。
突然感觉腿边有什么东西撞到自己,惊恐地睁大双眼看下去,却是一只好大的青尾鲫鱼,它朝着自己的脸滑过来,竟一下钻进了女孩的衣领里,它在那幼小的肩胛处挣扎游动。那种利片划伤锁骨的疼痛感转瞬间飘散在水里,从前襟处的飘散出丝丝血迹,幽深的水中反光更盛,紧接着又有几尾大鱼寻味而来。
救命......幼小的她在水中呼喊,张开嘴却吐出一个破碎的气泡。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感觉到有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腰,痛苦的睁开眼,眼前的幻觉突然消失。在分辨率极低的水下,面前是赢成趫鼓鼓的脸。
这种感觉好熟悉,一样的绝境下出现的希望。
额头猛然露出冰凉的水面,水流顺着发丝流入领口之中。贪婪的呼吸着格外甜美的空气,赢成趫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让人一时间有些呼吸困难。
我瑟瑟发抖地抬起眼看向他,仍是无力的抵在他胸口,他微微眼角发红,低头与我对视,粲然一笑,转眸看向岸边,低声说:“抱紧我。”
我一动不动的被他抱着游向岸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揪着他的前襟,真心佩服自己此时居然想起了泰坦尼克号的情节。
“Jack。”我咳咳气管中的水,哑了笑着说。
“Jack?”嬴成趫自顾不暇的垂眸看了我一眼,不解地微微偏了下头。
“Jack,I’m Rose,咳咳咳...呵呵呵....”
嬴成趫终于游到了岸边,他抹了抹眼前的水滴,叹口气道:“落个水激发了我们王姑娘的创造力,看来这以后我只能‘活到老学到老了’。”
“呵呵呵呵呵呵....咳咳。”
我被他横抱上岸,方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中衣,他把我靠在红漆柱旁,拿起一旁搭在栏杆上的干外袍为我围上。又拿起紫砂壶倒了杯茶端给我,我缩成一团,十指捧着茶杯,茶水缓缓升腾的热气渐渐将我的神经舒缓下来。
我抬眼看看一边被湿衣所包裹的赢成趫,他亦为自己斟了杯热茶,正转身缓步走来,坐在我身边。
我转眸看着他,怯然说:“多谢三爷救命之恩,只是三爷也应以自己尊体为重。”
赢成趫笑了笑,浅酌一口热茶,低声说:“你刚刚毫无预兆的坠入湖中,当真吓了我一跳。”
紧接着他不知是哪根筋打错了,突然伸出手来握住我因落水而冰凉的手指:“当真把人吓了一跳,丫头,本王那一刻才知道这几日困扰着本王的梦魇究竟意味着什么。”
眼面前人就这般静静的注视着我,半松懈半认真的眼眸让我的心仿佛灌了铅般缓慢而重负着跳动。
他......要说什么?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赢成趫垂下浓密的睫毛,琥珀色的双眸望进我的眼中:“本王,想来是....喜欢你。”
我眼望进他的眸里,一瞬的心悸,听那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心跳突然奇迹般地变得尤其缓慢,万物都变得静谧。
我感觉耳根快要着火了一般,耳上的水珠几乎都要升腾为蒸汽。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胸腔中四处窜着,仿佛有万千只蝴蝶在扑扇着羽翼纷飞。
我这是.....喜欢他的吗?
从雪竹林里的那一滴泪....还是亭中听他与姐姐温柔交谈时莫名的赌气........是他擦拭我指尖的草木屑....还是他在水下抱紧我那一瞬间?
看着他炙热的眼眸,我突然垂下眸,绯红也随即从耳根蔓延到脸颊。
春日的穿堂风刮过凉亭,惹得我瑟瑟发抖,斜眼瞄向眼前的男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爷冷吗?”
他停顿半秒,十分严肃的说:“不冷,本王一点也不冷。”
我看着他脖颈上的鸡皮疙瘩,差点又笑了出来,方才用被热茶捂热的双手探上他的脖子,温声道:“三爷,咱们还是快些去找岸芷福叔换下这身湿衣吧,莫要得了风寒。”
若说他的眼神方才还有些忐忑不安,此刻却已如同初融暖流一般流淌着愉悦与温柔,取下我的手,自然而然的牵握在掌心,向我所居住的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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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
“小姐~”刚牵着赢成趫走进庭院内门,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我惊喜地看过去,心中期望的身影身着着淡紫色矢车菊花色的裙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小步的向我迅速跑来,转眼已经稳稳的停在我面前,两双惊喜而饱含感动的双眼看着对方,曾经她受苦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上下打量着她:“你可是瘦了些许了....汀兰。”
“小姐......”她听了话随即满含热泪,但此时显然不是感动的时候,她一把抹了眼泪,撇起嘴唠叨起来:“小姐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赢成趫在一旁吩咐道:“你家小姐刚刚不慎坠湖,快去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来。”
汀兰应了一声,忧心道:“我们小姐最怕鱼了,小时也坠过水,可是万万不能沾碰不到水底的水的。”
她搀扶着我正准备回屋内,突然反应过来,惊愕地看向我身后的赢成趫,备受惊吓道:“啊!天呐!侯爷!!!侯爷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天呐!侯爷你的外袍呢?!”
她连忙又咋咋呼呼地看向我:“天呐,小姐!你身上披的是谁的外袍?!”
边上几个路过的家丁婢女,偷偷地瞥着我们。我生怕引起流言,连忙推搡着汀兰回屋再说,却不想忘了我一直牵着赢成趫,这么一伸出来,彼此相扣的手就从宽大的衣袖下露了出来。
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牵着的手上,我一惊,连忙松开,偷偷瞄了一眼赢成趫。他见我瞄他,亦是极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嘴角却不住的上扬。
“咳咳。”汀兰故意咳嗽两声,一脸‘我懂得’的笑容,唤来了几个下人伺候侯爷换衣,自己则挽着我踱步进去。
支退了婢女们,我拉住汀兰,嘱咐道:“今日.....此事就.....”
汀兰一福身,贱笑着诺道:“奴婢会烂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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