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棺材

　　“叔叔！叔叔！那个纸袋子呢？我昨晚带回来那个...”

　　大清早，小棺材带着起床气在楼下喊金主，他知道赵锦楼还没去上班。

　　金主慢条斯理从卧室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装傻：“嗯？什么纸袋子。”

　　邵宁没瞧出来，还认真给他比划：“大概这么大，里面装的衣服，昨天陪融臻大小姐逛街时买的...你昨晚拽我时掉地上了，我上楼前忘记收拾。”

　　“不知道，”转开脸，赵锦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唇边零星一点笑意。他‘好心’提醒，“你要不要看看茶几抽屉里有没有？”

　　邵宁信了这鬼话，挨个拉开所有抽屉，然后在其中某个抽屉里，他发现一块极漂亮蓝宝石圈深潜表。

　　“... ...”

　　“宝珀五十噚，”把表戴在手腕，邵宁确信纸袋子是找不回来了，“好贵啊。”
　　亏他回家前还特意找地方把衣服换掉。

　　收了礼物后，小棺材仍不依不饶：“叔叔，你真没看见吗？”

　　“真不知道，”金主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道，“再找找，是不是落外边了？你根本没带回家。”

　　邵宁：我把整个客厅都翻遍了！

　　“...了不起，”从不吃亏的小棺材点点头，开始挤兑金主，“叔叔你怎么这个点还不上班？没定闹钟？你不去上班，王秘回头又数落我。”

　　“有个长辈过八十寿辰，”金主下楼，询问邵宁意见，“今天不上班，你跟我去吗？”

　　长辈？八十寿辰？

　　“我今天...”邵宁左顾右盼，在心中现编理由，他天然害怕一切狗血抓马场景，担心是赵锦楼家里人过生日，他跟着回去，怎么都逃不开见对方父母。
　　可一个合理理由哪是那么好编，想了半天无果，干脆顾左右而言他：“叔叔，你是家里独子吗？”

　　“我是，”赵锦楼岂会不清楚小棺材忧虑，“没有兄弟姐妹，家里三代单传。”
　　非带不解释，还把邵宁往猜测路上引：“我父母虽然讲道理，但都极为传统，他们要是知道我们之间包养关系——”

　　成心停顿，人为制造心理压力，让邵宁一颗心不由悬起来，追问：“会怎样？”

　　金主凝重而严肃：“我爸虽年事已高，但听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打断我腿没问题；出于对等原则，得知我跟你是一对一包养关系，我妈说不定会骂你小狐狸精不要脸，拿起杯子望你脸上泼水，还要怪你让赵家断子绝孙...”

　　“...就不能用五百万打发我吗？”邵宁被吓到了，连开两个玩笑缓解，“而且，叔叔你可能不知道...以前要被打断腿的角色都是我。”

　　吓唬之下，编理由瞬间变得容易很多，他想出一个办法，建议金主：“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是你助理，而且我确实是叔叔的助理不是吗？”

　　这种理直气壮，不出一秒被金主打破：“我从来不带助理见父母。”

　　赵锦楼捏捏小棺材冰冰凉的手：“除非——”

　　“...除非？”邵宁跟着思路走。

　　“你求求我...或者，给一些好处？”赵锦楼趁火打劫，他是商人，商人自然无利不起早，盯着小棺材泛艳色的唇，金主面带笑意，眼底却晦暗不明。

　　邵宁：“？？？”

　　...

　　直到上车后，邵宁才知道自己一天里第二次被骗——金主所说长辈八十寿辰，并非指家里人，而是一个朋友的长辈。

　　“生气了？”赵锦楼握着方向盘问。

　　“没有哦。”邵宁看窗外飞驰掠过的街景，感觉自己大抵被惯坏了。

　　这明显是要哄的。

　　金主手肘搭着车窗，看上去在‘反思’，实则对把人惹生气然后又想尽办法哄好这事乐此不疲。想了有半分钟，他重新开口：“不生气的话，要冰激凌吗？”
　　他听秘书嘴碎过年轻人偏爱奶茶一类甜食，想着如此问应该不出错。

　　果然，小棺材不看窗外了。

　　舌头抵住脸颊内侧，金主忍笑忍得辛苦，继续搭话：“但我没买过冰激凌，不知道哪里有，你知道吗？”

　　“... ...”小棺材不情不愿理他，“刚才路过一个M记，它家甜品站有...我要抹茶味华夫筒。”

　　等金主把抹茶味华夫筒买回来，车里的小棺材已经不记仇了...邵宁没马上接过冰激凌，反而觉得眼前场景有种高度似曾相识！

　　金主耐心问：“不要了？”

　　“要要要！”邵宁想起来了。丝毫没意识被一个冰激凌哄好有多没面子，他像融臻大小姐那样夸金主：“叔叔，你好蛊哦~”

　　一打方向盘倒出车位，赵锦楼问他：“蛊是什么意思？”

　　邵宁想了想，不太确定：“迷惑人心？跟别人刚学的新词。”

　　“给你买个冰激凌就蛊了？”金主失笑，“嗯？这么好骗吗。”

　　车开进部队大院后，邵宁手里的冰激凌已经快化了，抹茶色液体顺着华夫脆筒流下来，大部分滴在地上，有一道流到小臂。

　　赵锦楼停好车。

　　邵宁坐在副驾驶，抬起手腕舔了一下，刚要跟金主说话，就见对方忽然撇过脸，一手拿过化了一半的甜筒从车窗准确扔进外面垃圾桶，一手从衣兜掏出手帕给他擦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擦掉一层皮。

　　大约因为华夫筒是抹茶味缘故，小棺材说话似乎也茶里茶气起来：“谢谢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赵锦楼：“......”也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

　　“您朋友家在这里吗？”

　　邵宁想起刚才进来时，门口站姿笔挺、负责检查进出车辆的警卫员，心有敬畏。

　　赵锦楼闻言思考了一下，看着大老远也热闹非凡的简家：“我以前也住这里，二十多岁才搬出去。”

　　“那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是一种怎样体验？”邵宁关注点果然改变。

　　“谢邀，人在大院儿，刚下汽车。”赵锦楼用某乎体逗他，“从小到大没少打人，也没少挨打。家教严苛，要措辞严谨，要令行禁止，做不到挨罚；大部分小孩儿一起长大，谁都认识谁，没有脸生的；被外面人说没文化，发小间也互嘲没文化；别人喝酒藏烟的年纪，我学会打麻将。”

　　邵宁听完思路不自觉跑偏：“...你们两家都住这儿，叔叔你爸爸妈妈不会也在吧！”

　　“院儿里这些长辈过生日，”赵锦楼牵住他手，安抚，“默认白天招待宾客，晚上招待亲朋，我们待会儿早点走。”

　　说话间两人到简家门口，少爷简西在门口亲自迎宾，他穿着骚气的Prada西装，系一条花色领带，整个人有种花里胡哨感。见赵锦楼来，他直接把迎宾交给旁人，装模作样上前：“哟，赵总，你刚回来？实在有失远迎！”

　　注意到旁边邵宁，他摘下茶色太阳镜：“这是谁，没见过啊，你每次不都一个人回来？”

　　“我助理，”赵锦楼毫不心虚回他，“你不忙？不忙带路，我们去跟老爷子打声招呼。”

　　“... ...”眼瞅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对面挑眉，但到底一句话没说。

　　进简家大宅之后，邵宁属实没想到，会一眼看见许久未见的狐朋狗友。

　　狐朋狗友叫晁秀，还在上大学，当小白脸属于‘勤工俭学’；人虽然缺心眼一点，但跟邵宁关系很好，天天把他邵哥挂嘴边；此刻坐在不远处，和漂亮姑娘们说话，没注意到这边。

　　邵宁停下脚步，金主马上察觉，问他:“怎么了？”

　　小棺材想喊叔叔，随即意识场合不对，又及时改口：“...赵总，我看到一个朋友。”

　　赵锦楼松开他，并不多问，颔首：“我一会儿找你。”

　　...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向穿着昔年老军装的简老爷子贺过寿，就被拉住不让走。

　　他和简西是发小，都算老爷子看着长大，老头自然不跟他客气：“他们传的麻将圣手是不是你？简西总说你麻将打得好，你俩再喊个人，今天务必陪我这个老头子打几圈！”

　　“不敢当不敢当，”赵锦楼嘴上谦虚，任由老头儿拉着自己。时间还早，他倒也不急，干脆应下搓麻‘挑战’，“您都开口了，我一定奉陪，其实我不厉害...麻将圣手是他们瞎传，笑话我呢您也信？”

　　但如何解释也架不住发小在旁妖魔化他：“爷爷您别听！前几年咱们大院儿不是组织过内部麻将竞技赛吗？一共举办三届，每届都他拿冠军，之后大家干脆不举办了，次次赢谁能受得了？”

　　简家少爷今年三十五，三四岁时就跟在赵锦楼身后当狗腿，自认为了解对方本性：表面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实则是个假正经，老阴逼！

　　但他爷爷不信邪，老头儿曾参加并指挥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麻将开始打后，前几圈各有输赢，尤其寿星老爷子赢多输少，于是马上嘲讽起之前‘妖言惑众’的亲孙子：“你看看，老赵家小子哪有你说得这么邪乎？我就不爱听你刚才言论，党和人民怎么教你的？麻将还没开始打呢，先涨别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要放战场上能行吗？！”

　　赵锦楼认真摸牌，只笑不说话。

　　唯简少爷一人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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