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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胡说八道！”顾惜朝怒道，“这杭州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娘只卖艺不卖身，明明是那狗官色|欲熏心，欲对我娘行不轨，我这才出手教训他的。”
“卖艺不卖身？”那领头的嗤笑一声道，“那请问你是怎么来的？你爹又是谁？”
“我……”顾惜朝一时语塞，急得面红耳赤却无可反驳。
那人说的确实不错，他是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不是没问过娘亲，只是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娘亲就什么也不说，只是哭泣。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没有爹又怎样？他们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虽然是辛苦了一些，可是只要他努力习武念书，总有一天，他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到时候他就可以将娘亲从那个鬼地方赎出来，让她住大宅院，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然后好好的孝顺她，照顾她。
想到这里，顾惜朝心中豁然开朗，他抬起头，冷冷的注视那领头的道，“我没有爹！”
没有爹？怪不得！白飞飞神色微微一凛，原来他跟前世的她一样，也是个可怜人。
顾惜朝看着那领头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也不需要！”
原本那领头的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奚落顾惜朝一番，不料戚少商却摆摆手打断他道，“你不用多说，我已经知道了。”他略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所以整个事情的真相就是，你们的朱大人去妓院嫖|娼，看上了一位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也就是这位小兄弟的娘亲，然后那位朱大人见色起意，欲对那姑娘强行施暴，于是这位小兄弟怒火中烧，所以这才失手打伤那位朱大人。”说着，他转向顾惜朝，含笑道，“不知戚某分析的可对？”
这一番话被戚少商如此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竟然完全推翻了那领头的说辞，不过，这原也正是事情的真相。只听顾惜朝朗声道，“正是如此！而且，他们为了逼我就范，已经派官兵将藏娇楼重重包围起来了，只要我一还手，恐怕整个藏娇楼的人都会为我陪葬！”
“一派胡言！大人派兵包围藏娇楼只是因为你拒捕不从，只要你肯乖乖就范，我们大人自然不会伤害藏娇楼的人一根毫毛。”说着，那领头的转向戚少商，“姓戚的，你如此胡编乱造扭曲事实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官原敬你是条汉子，有意想放你一马，你别不识好歹！”言下之意就是你若再纠缠下去，信不信连你也一块儿抓了？
戚少商自然是不信的，即使他没意见，也还得要他手中的剑同意才行。虽说他现在重伤未愈，可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见戚少商眉毛一挑，故作惊讶道，“哦，原来我姓戚的已经混到要你放我一马的地步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道，“四弟啊，你大当家我这下丢人可丢大了。”
穆鸠平咂咂嘴，一本正经的道，“可不是么，连带着我穆老四都要没脸见人了。”
傅晚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她都能听出戚少商和穆鸠平话里的讽刺之意，其他人又如何会听不出来？只见那领头的怒道，“这么说，戚大侠你是注定要趟这趟浑水，与本官作对了？”
戚少商摇摇头，“作对倒也算不上，只不过在下有个特点，就是喜欢实事求是，帮理不帮亲。”淡淡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自有一番大义凛然的味道。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大侠风范吧？
白飞飞刚才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戚少商。这个叫顾惜朝的少年，跟之前她救下的流霜一样，无论脾气性格或是身世都跟她的前世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他们的骄傲，他们的抱负，还有他们不甘屈服命运的那种精神，每一点都足以让白飞飞想起过去的种种。她深知自己前一世过得有多苦，所以当她看到他们时，心中那股惺惺相惜之意便越发浓烈。
顾惜朝跟流霜不同，流霜牵扯的不过是武林人士，而且还是他们先出手的，即使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她也完全可以借口说是误会一场。可顾惜朝不一样，他惹上的可是官府的人。那朱锣手上虽无实权，可他因采办化石有功，又会曲意逢迎，不仅有蔡京这个强硬的后台，就连皇上都对他颇为宠信。而白飞飞的父亲傅宗书也同是朝廷命官，若她今天强制为顾惜朝出头，别说是她，恐怕就连父亲也会被人所诟病。
虽然傅宗书不一定会顾忌这些，可是作为别人口中“乖巧懂事”的白飞飞，她自然不愿意平白无故为父亲惹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要救顾惜朝，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
等谁？当然是等戚少商，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如果戚少商能够出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面前的戚少商再次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起来，她就知道，像戚少商这样的“侠义之士”，是绝对不会放任这种“以强凌弱”的情况置之不理的，虽然事实上那个顾惜朝看起来一点都不弱——不仅不弱，而且他也绝不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当然，戚少商除外。
“帮理不帮亲？”那领头的冷哼一声，道，“你戚大侠既未亲眼所见，又如何能够只听那小子的一面之词便分别究竟是谁对谁错？”
“我想你大概记错了。”戚少商笑道，“难道你忘了，在下刚刚正是因为听了大人你的‘一面之词’，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才下的定论，至于那小兄弟，他从头至尾都只是针对你故意曲解的事实作了一些纠正而已。”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那领头的大怒，“戚大侠，本官再问你一次，你今天可是打定注意要管这桩闲事了？”
“这如何就是管闲事了？”戚少商正了正身，凛然道，“戚某人十三岁时开始仗剑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干得多了，最见不得便是有人倚强凌弱，以少胜多。那朱锣身为朝廷命官，公然上青楼已是死罪，竟然还要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难道他就不该罪加一等吗？”
“戚少商！”那领头的怒喝，“你若再敢胡说八道，诽谤朝廷命官，休怪我无情！”
“诽谤？”戚少商大笑，将目光移向顾惜朝。
顾惜朝会意，当即大声道，“朱锣上青楼的事可是藏娇楼所有人亲眼所见，在杭州城更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戚少商点点头，这才看向那领头的，笑道，“怎么样？人证俱在，大人可还要说在下这是诽谤？”
“好！好得很！”那领头气极反笑，“可即便是这样，那你又能如何？你可别忘了，你戚少商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流寇草莽，我们朱大人不仅是堂堂的朝廷命官，还是皇上跟前红人，难不成还会怕了你？”
这话倒真是说到黄金鳞心坎儿里面去了，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碍于傅晚晴的面子没有说出来而已。此时那领头的说出他的心里话，他不禁对他的投以赞赏的目光。大侠有什么好？在武林中的名望又有何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能在朝廷上谋个一官半职为国效力，那才是男人该有的雄心壮志！
戚少商淡淡的道，“你说得没错，朱锣是朝廷命官，而戚某人只是一个江湖草莽，我能拿他怎样？”
“看来你也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那领头的冷哼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戚大侠愿意归顺咱们大人，本官倒是可以帮你引荐引荐。当然，你若不愿意那也无妨，本官权当今天没见过你便是。”
“不敢。”戚少商笑道，“戚某不过区区一介莽夫，如何敢劳大人费心？”
那领头的以为戚少商害怕了，不禁面有得意之色，“戚大侠言重了。”
“不过……”戚少商话锋一转，“在下既是江湖草寇，那杀个把人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吧？”
那领头的楞了楞，“恕下官愚昧，不知戚大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戚少商笑笑，回头冲穆鸠平道，“四弟，麻烦你去大名府走一趟，帮我带句话给朱锣，就说我戚少商最近闲得慌，若他在这样欺压良民，为非作歹下去的话，我也不介意做回好人为民除害。”
穆鸠平应了一声，兴高采烈的领命而去。
那领头的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来，怒喝道，“怎么？戚大侠这是要造反？”
戚少商伸出一只手在那领头的肩上拍了拍，笑道，“我知道大人你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所以你放心，戚某绝不会为难大人，你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那领头的却是连脸都绿了，他只觉得戚少商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余下的话自然也就咽了下去。
众官兵都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索性戚少商并没有为难那领头的，诚如他所说，他也只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穆鸠平很快就回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个官兵模样打扮的人。只是那人一脸惊恐，很显然是被他硬拖过来的。穆鸠平将那人丢到领头的跟前，大喝道，“朱锣刚刚是怎么说的，你自己说罢。”
那人忙道，“李统领，大人说了，今天的事都是误会一场，那位顾公子只是小孩子玩闹，一时失手而已，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叫你别在为难顾公子了。”
那领头的心知朱锣胆小怕事，所以当戚少商吩咐穆鸠平去大名府走一趟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心中虽有不甘，可这也正好解决了他面临的难题，反正不管怎么样朱锣总归是怪不到他头上就是了。
只见戚少商满意的点点头，“还有呢？”
那人谄笑道，“藏娇楼的官兵也已经撤了，戚大侠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大人说了，以后绝不会再为难顾公子，还请戚大侠你高抬贵手。”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戚少商，悄悄朝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我们大人一直很仰慕戚少商的风采，他说，若是戚大侠不嫌弃的话，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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