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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贵客
念君低头不敢看她，嗓子干渴的几乎快冒出烟来，房中四散的香气钻入鼻间，大脑顿时一片混沌，勉强的维持镇定，回道，“公主在说什么，民女听不懂……”平阳呵呵一笑，“你听不懂？本公主还真是不信天下竟有这等奇怪的事，你的这张脸竟与尚阳翁主丝毫不差，倒真是天生富贵相！”念君低头惶恐状，“民女从未听说过尚阳翁主，也不知……”平阳挥了手，“你不必再说，我想着这桩奇事须得与靖王说说，天下竟有一女子与他的王后生的如此相像。”
“公主不要……”念君吓的跪倒，连声哀求，“求公主放过念君！”平阳收敛了方才的玩笑之语，神色严肃了许多，“终于承认了？卫青告诉我说是在城外谷子林发现你的，那晚有大批侍卫在追你，念君，你为何要逃？”念君见公主已经悉数掌握，索性也不再隐瞒，神色诚然却又是无奈，“这些事说来话长，念君一言难尽。”平阳抬了眼眸，“你不愿嫁与靖王？”念君没有回答，只是低声请求，“念君无意惊扰公主府上，还望不要将我行踪说与靖王殿下。”
平阳神色不屑，“你也太小瞧我了，本公主可不是那等好事之人，只是今后你有何打算？”念君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卫子夫这个名头已经足够将她吓的不轻，想及史书上记载那些关于卫皇后进宫前的种种，心里犹豫不决。平阳走了下来，执了她的手，“妹妹，姐姐知晓你的心思，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只能任人摆布，你比姐姐有见地有胆量，当初姐姐若是能像你这般，今日也不至于如此了。”念君心念一动，启口，“平阳侯……不如公主意？”平阳公主付之一笑，拉着她走至榻上，“不要提他了，想起便就觉得无趣。”
平阳侯曹寿乃汉朝开国功臣曹参之曾孙，听闻自幼便是体弱多病，公主风华绝代，又是心高气傲的金枝玉叶，自然心里窝火又委屈。念君只感觉手腕被人紧握了一下，抬头望去，平阳的眼中带着笑意，“不如这样，咱们将错就错，我这公主府中从未有过什么袁念君，从今以后你就叫卫子夫，君孺你方才也是见过的，她便是你长姐，少儿虽说心性没有她姐姐沉稳，说到底也是长你一两岁，你称她二姐便是，咱们本是自小一块在宫中长大的，以后你在这里正巧可以陪我说说话。”念君手忽然瑟缩，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这一连串的巧合的让她忍不住开始怨念老天，如若那夜自己没有逃出驿站，那是不是意味着历史上便再也没有了卫子夫这个人？
“你不愿意？”平阳见她不语，神色若有所思，心中奇怪。念君听闻，连忙起身道，“念君怎会不愿意，幸得公主收留，念君感激不尽！”她心中打定主意，即便成了卫子夫又如何，往后的路还得是由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方琳来走，袁念君亦或是卫子夫又有何差别？日后进宫也好，不进宫也罢，自己总得动脑筋避免最终自缢的结局。平阳嗔怪道，“你看你，怎么还叫念君？府中人口众多，若是一个不小心叫人听了去，难免多生事端。”身前女子微微一笑，躬身行礼，“子夫遵从公主便是。”
两人正说着，外间传来一声男子语，“禀公主，贵客到了。”平阳心中微动，转头对子夫道，“我有些事要应付，你的衣食住行我待会儿叫仲孺为你安排。”子夫应声，随着平阳出了暖阁，隔着珠帘瞧见外头早已候着的男子，一身布衣，目光冷然，此刻正恭敬的低头，平阳整理了衣物，望向门外的庭院，话中带着些许隐忍，“在什么地方？”男子回答，“云中亭。”平阳带着侍女没走几步，想起什么又回身叮嘱道，“子夫是少儿的亲妹妹，你给我好生安排着。”男子应声，正厅前，二人目送公主远去。
子夫心中奇怪，从头至尾她都不懂那两个字“贵客”究竟代表的是谁，正心下猜测，身旁的男子清朗一笑，“姑娘随我来吧。”子夫反应过来，跟着那男子一道往廊上走，试探出口，“你是……”男子脚步不慌不忙，“我姓霍，名仲孺，是公主府中的给事。”子夫微微怔住，脚下却未停，心里一阵诧异，他姓霍。“不必安排其他住处了，我与娘和姐姐们住在一处便好。”前面的人没有答话，子夫心里捉摸不透，又提了个话头，“我初来府中，懂得不如霍先生多，不知两位姐姐在府中做什么？”
那男子终于停下脚步，眉目淡然，“不必见外，叫我仲孺就好。姑娘的娘亲在府中负责一些琐碎之事，君孺是公主身边的侍婢，时常伴公主左右，而少儿是府中画眉堂的伶人，每逢节庆或府中大事便与其余舞者还有讴者为公主助兴。”子夫心里了然，想到卫氏，继续问道，“我从小便与娘亲失散，不知娘亲是怎么进到这公主府的？”霍仲孺面露难色，“这我可是无可奉告了，我进府中时卫媪已经伺候多时。”
那方一女子掩嘴窃笑，垂柳发髻松松散散的攥在脑后，前额的发丝迎风轻舞，一身淡紫色束腰缀衣尽显腰身细长婀娜。霍仲孺脸色一红，原本还算沉稳的脚步骤然停下，定在那里踌躇不语。子夫惊讶，抬头一眼望见早晨见过的女子此时正立在不远处的屋前，容貌清丽。卫少儿也不管子夫一旁男子的躲闪神色，上前便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臂，“妹妹与我住在一处好不好，自从君孺姐姐去公主身边以后，我每晚都做噩梦睡不着。”子夫一声轻笑，“我自然听姐姐的，只是不知仲孺他……”卫少儿挑了眉眼，“不知霍给事答不答应？”那方的霍仲孺半响不吭声，在卫少儿逼视好一会儿才仓皇而逃，丢下一句，“子夫姑娘愿意自然再好不过！”
这下院中只剩下她们两人，卫少儿神色黯淡了许多，回头问子夫，“公主可派遣你做什么了？”子夫摇头，笑道，“公主方才正忙着，还不曾有吩咐。”“那你这半日倒正好落得清闲，这样吧，随我去画眉堂瞧瞧可好？”提起那里，卫少儿脸上又添了几分欢快，“改日我也去请求公主让你去那里一同陪我！”子夫心中了然，历史上的卫子夫不就是公主府中的歌女么，皇上驾临之时以一曲歌声赢得了一切。只是按这样的轨迹走下去，自己莫不是注定还是进宫的结局？
画眉堂处在公主府的西侧，临了一片小池塘，身处阁楼之中，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伴着动人心魄的击缶，还有种种令人惊艳不已的汉时歌舞。放眼望去，舞女此时皆身穿朱红色百褶舞裙，腰间与手脚腕间都系一根耀眼的金色丝带，发辫上也都束了红色绢绸，几十名舞者随着歌声与鼓声一同起舞时火红色的绢绸随之飘扬，偶尔回首便是一张张略施粉黛的明艳脸庞，叫观者无不动容。望着眼前这样歌舞场景，子夫想起幼时在长信殿所见，虽同样是气势恢宏，比起眼前却是少了几分热闹与欢腾。
回去时已是傍晚，马厩中传来一两声长鸣，子夫经过时见着那人的挺拔的身影微微一笑，卫青听闻身后的脚步声，硬朗的眉间有些舒缓，松了缰绳朝她笑道，“姐姐在府中可习惯？”子夫道，“我还没谢你救命之恩，那日城外若不是碰上你怕是现在早就……”“姐姐何须多言，卫青这不是白得了个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卫青脸上带着疲惫，手中握着的刀剑一看便是分量不轻。子夫想起晌午所闻，随口问道，“你是刚从府外回来？怎么这般大汗淋漓的样子。”卫青不拘小节，豪爽的笑了两声便直接伸手用衣袖擦去汗水，“办完事我就回来了，只是还没吃些东西就被公主叫到亭子里和人打了一架。”
“亭子？”子夫抬眼，“是云中亭？”卫青一阵讶异，“姐姐如何知道？”子夫抿嘴一笑，“我哪里清楚，只是先前听公主提过今日有贵客在那里候着，你既然从那儿回来，自然知道这贵客是谁了？”卫青心里也是奇怪，“实话与姐姐说了，我也不知来人究竟是谁，那女子身边有个侍卫不离其身，我一去公主便叫我与那名侍卫比剑术。”听着卫青这样说来子夫心中顿时明白，“那你知不知道那侍卫叫什么名字？”卫青脑海只被方才那场比剑占据，想了好一会儿才隐隐说出口，“似乎是叫什么雷……”子夫脱口而出，“雷被？”“是是是……”卫青愣住了，“姐姐如何得知？”
“据闻雷被乃淮南国第一剑士，深的淮南王器重，”子夫眉头微动，“我再问你，那女子相貌如何？”卫青一向爱骏马爱刀剑，对于女色倒从不曾多加留意，摇头笑道，“我哪里敢多看，不过既然雷被那么厉害的人都只听她的话，想来也是美貌尊贵之人。”说到这里子夫禁不住想戏耍一番这个未来驸马，轻声笑道，“卫青，我问你，公主的相貌比起那女子，如何？”卫青丝毫不为所动，倒真开始仔仔细细的回想，然后一五一十道，“我觉得……差不了许多，再说了，公主是我主人，我哪里敢多看。”
子夫心中只觉无趣，原本还想看看他听闻平阳时是否会局促或是紧张，谁知倒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忠心为主，根本就没有非分之想，起码现在没有。“那你可知那女子是谁了？”卫青仍旧老老实实的摇头，问道，“姐姐知道？”子夫想了一想，回道，“雷被是淮南国第一剑士，除了臣服于大王，第二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听命的女子自然是淮南翁主刘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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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府中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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