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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绛州城最大的客栈里,陆衾看着眼泪汪汪的魏征杭,和破布一样的苏顾,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
魏征杭六神无主道:“我也不知道谁能救他,想到你说过你是大夫……”
“唔……”他顿了顿,“你看样子也不太像什么正常人,你可知道怎么解毒?”
不正常的陆衾支着下巴,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把昏迷的苏顾从头看到尾,最后简单吐出两个字:“能治。”
“真的?”魏征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要我做什么,去抓药吗?”
“嘿嘿。”陆衾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本大夫治病从不用药。”
他想了想:“不过你要帮我办件事。”
“别说一件,十件百件都行。”魏征杭捏着拳头,“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陆衾尖尖的指甲掩住嘴,叹到:“真想看看苏顾这时候的表情啊,可惜了……”
“倒不会让你这么难办,你下楼去烧一大桶水,这期间别上来,听到屋里什么动静都别开门,知道吗?”
魏征杭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看着陆衾撸起袖子,开始动手解开苏顾的衣服。
“你!”他忙抓住陆衾的手,“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衾挑了挑眉:“他伤口在肩上,你说我做什么?”
“……哦。”魏征杭讪讪地收回手,想起苏顾那日提起陆衾是个大夫时,一脸嫌弃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的法子。
“快去烧水。”陆衾将他推出去,关上了门。
见他依言去烧水,陆衾慢慢走到床边,看着苏顾叹到:“苏顾啊苏顾,你也有今天。”
猩红的指甲擦过苏顾的脸,陆衾捏住了他的下巴,却见苏顾猛然睁开眼,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嘻嘻……”陆衾早有准备,闪身躲开,眼睛眯起来,“多年不见,不知道你还有这恶趣味,骗他好玩吗?”
“我看魏大人都要哭出来了呢。”
他似笑非笑,苏顾从床上坐起来,单手做爪状,突然猛地抓进左肩。
黑血如泉涌,那颗已经生根的果子被他硬生生掏了出来。
“我也不全是骗他。”他一脸嫌弃地将毒果子丢在地上,“如今我在那山上也讨不到好处。”
陆衾皱着眉,踢了踢果子,那果子仿佛活的,白色的细密根系在地上乱爬,陆衾从腰侧的鹿皮套里抽出一根银针,寒光一闪,果子被钉死在地上。
“三界山最近很不太平啊,连不知林都弄出来了。”陆衾叹道。
“不止不知林。”苏顾突然按住陆衾的手,让他无法动弹,“自从他来了,三界山就越发不对劲。陆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来绛州?”
“我?”陆衾面上不动声色,“我就是路过,不是跟你说过吗?”
下一刻,苏顾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眼底精光一闪:“别跟我废话。”
“呃啊……”陆衾喉咙里发出怪腔,依旧眯着眼睛笑嘻嘻看着他,“苏顾,我看你三番五次救他,跟你嘴上说的可不一样呢。”
苏顾一脸阴沉:“不关你事。”
“那我来绛州也不关你事。”陆衾目光一闪,反手掐住苏顾的手腕,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
苏顾再次闪电般出手,他左肩受伤,能用的只有右手。陆衾轻飘飘跳起来,闪身一躲,顺带小心将他带翻的花瓶扶正。
“花凛来了,这事你知道吗?”苏顾嘴上问着,手上也没闲着,“魏征杭遇到了她的傀儡。”
“那帮丑八怪我可不感兴趣。”陆衾躲开掌风,从身侧的鹿皮套里抽出银针,闪电般刺向苏顾。
苏顾反手摸腰间的折扇,却发现腰间空空,想来那扇子被丢在不知林了。
他凌空掠开,两人都身形极快,屋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潮涌动。
就这样你来我往一阵子,陆衾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抿嘴一笑,突然嗲声道:“苏顾,你轻点,都弄疼我了。”
苏顾皱着眉:“你在胡说什么?”
“啊!”陆衾一边闪躲,嘴上也没停下来,“怎么还是这么急!”
苏顾目光一闪,正要取他喉咙,陆衾突然扑过来,直接撞到他身上。
“苏~顾~”
他叫的极其暧昧,一边把苏顾扑到床上。苏顾正想掀开他,门外突然传开一声响,紧接着是人跑出去的声音。
陆衾笑嘻嘻看着他,在他杀意暴露之前,突然身影一闪跳出了客栈的窗户。
“苏顾,最近城里广传一首童谣,你是否听到过?”他坐在窗户上,收起笑容,“南境起,风云变,谁知白云是黑云。百年过,叹息长,奈何龙王是鬼王。”
“没听过。”苏顾面色不善道。
“啧啧。”陆衾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看魏大人来了之后,你就像被勾了魂儿似的。”
眼看苏顾眼里又泛起杀意,陆衾立刻道:“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我便提醒你一句。不周山上的那群牛鼻子,恐怕又要来了。”
“百年前三界山上那传闻又出现了,无论你在计划什么,都好自为之吧。”
陆衾说完,推开窗户一跃而下。
苏顾从窗户看过去,远处的三界山影影绰绰,仿佛远在天边。
他收起脸上的杀意,推开客栈的门,一大桶热水放在门口,还有一套干净的衣衫,魏征杭不知道去哪里了。
待苏顾收拾妥当,才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只停在门口,却没进来。魏征杭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生怕再听到里面惊世骇俗的声音。他想伸手敲门,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就这么僵持着,面前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苏顾换上了新的衣服,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皱着眉跟他说了什么。
魏征杭一时间忘记耳朵里还塞了东西,只觉得自己听不清,又不敢往里面多看,委委屈屈站在门口,像个生根的木头。
苏顾将他捞进房里,摘了他耳朵里的棉花,皱着眉道:“眼睛怎么红了?”
魏征杭见陆衾已经走了,屋里凌乱不堪,床上更是惨不忍睹,不禁别过头:“烧水熏得了。”
苏顾看了他一眼,魏征杭被看得揪心,转而道:“那陆……陆衾真是个大夫,没想到真把你治好了。”
“他算什么狗屁大夫,都是歪门邪道。”苏顾不屑道。
魏征杭听到歪门邪道又是一震,他想到志怪话本和民间传说里,妖怪精魅给人疗伤,用的都是什么双休的法子。
苏顾没注意到他在胡思乱想,指着那两团棉花道:“耳朵里塞这个干嘛?”
“先生说……”魏征杭支支吾吾,“先生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顾皱了皱眉,拉着他朝外面走去,“时候不早了,我先把你送回衙门。”
魏征杭却挣脱了他的手,低着头闷闷道:“你刚……刚治好伤,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魏征杭走了几步,突然深吸一口气站住。
他在山上说过下山有话对苏顾说,现在看来说什么都太轻了。他转头看着苏顾,一脸认真道:“苏顾,这次又是为了救我你才受伤的,我不知道怎么谢你,你以后若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什么事都可以?”苏顾见他认真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不禁想逗他。
“嗯!”魏征杭郑重点点头,“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犹豫。”
苏顾愣住,魏征杭低头笑了笑:“其实就算你于我没有救命之恩,我也愿意。”
绛州城的初夏悄悄来临,月神河畔细柳垂腰,朝霞落在肩头,他的眼里星星点点,闪着耀眼的光。
“苏顾,上穷碧落下黄泉,任何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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