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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伍
披着一身月华的少年,立在门外。
眉如秋水,肌伴轻风。
翠翠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去,拉着云笙的手,拽进了屋,连珠炮似地道:“您总算回来了!累吗?饿吗?还是先喝点水吧!”
没有注意到地中央僵硬的人影,云笙弯眼吻了吻翠翠圆乎乎的脸,坐到椅子上,闭着眼享受着女人悉心地伺候。
喝了口凉茶,云笙睁开眼,对翠翠挥挥手:“下去吧,没我的吩咐,都别进来。”
门被从外面关上。
阿狼动了动唇,竟不敢开口。
这样的云笙是他所害怕看到的,他的高贵将自己衬托得如同淤泥。
他怕污染了他。
更重要的,方才发生在眼前的情深意浓,刺痛了他的心。
原来笙笙,喜欢的是这样开朗丰满的……姑娘。
云笙站起来,一步步向紧绷的男子走近,忽的停下脚步。
他眨了眨眼,略有些惊讶:“阿……阿狼?”
他以为会看到笙笙喜极而泣的模样,然而……
男子喘不过气来,他所幻想的所有激动喜悦,都没有发生。
云笙只是略表了惊讶,既而挂起那柔而疏离的笑意,歪头对阿狼道:“你如何来了?”
这样的笙笙太陌生。
像是对待久未谋面普通友人,这样虚伪的客套寒暄,真的太伤人。
阿狼有些适应不来,他握了握缚在一起手指,拘谨而仓促道:“我……想看看你……”
不,不是的,我历尽千山万水,走过春夏秋冬,就是为了见你。
笙笙,我,我想你。
“看?”云笙微眯起狭长的眼,那睫毛遮住了黑亮的瞳孔,整个人更显飘幻不定。
他点点头,沉默许久,说:“现在见过了,可以离开了吗?”
离、离开?
“不!”阿狼惶然向前抢了一步,喃喃道,“不走,我……
我……我想像从前那样抱你、蹭着你、贴着你啊……为何我竟然胆怯了?!为何你,那样陌生?
“哦?”云笙垂眸笑笑,“那你还想怎样?”
他退回座椅,忽的冷了脸:“你昨晚对我所做的,我十分厌恶。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最后饶你一命,”他说着,一把揪起不知何时趴在脚边的兔子,“带着你的兔子,永远消失!”
“不!笙笙!我!”阿狼张了张口,憋得满脸红红,方闷声道,“我想……我要你!”
“要我?”云笙鄙薄低笑了一声,又骤然停下。他睨目打量着阿狼,冷冷道,“你拿什么要我,请问?”
被那混无感情的眼上下扫视一番,阿狼几乎无地自容,他低下头,握紧了拳:“笙笙……我……”
云笙摇摇头:“这笙笙可不是你叫的,从此以后,再不要提起这名字。”
他叹口气,似是无意再将这无聊对话进行下去,揉了揉眉尖,不耐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说罢,拂袖便走。
阿狼只觉得心痛难当,再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一下子冲过去跪在云笙脚边,挡住那日思夜想的影子:“笙笙!你别走!”
银色的高靴顿了顿,在他面前停下,云笙抬起脚,一脚将男人踢翻。
“如果想活命,便不要对任何人说你认得我。知道了吗?”
阿狼抵着肩膀咬牙撑着坐了起来。
他的心,实在太疼了。
“笙笙……”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爬到云笙的靴边。
“我爱你。”他低声说。
片刻的沉默,云笙嗤笑:“爱?你明白何为爱?”
阿狼抬起头,坚定的眼直直望着云笙,他要说出来:“我明白的!你教会我读书,你教会我做人,你给了我太多!笙笙,我爱你!”
他从前不知道那是爱。他识了字读了书,方明白自己对笙笙的感情,是爱,是一生一世的爱!
那张漂亮的脸不耐烦地皱了起来,云笙扭过头深吸了口气,再次抬脚将男子甩开。
“好吧,就算你爱我……随便吧。”他低下头,黝黑的眸子冷得叫人心寒,“可我不爱你,听到了吗?我不爱你。”
阿狼抿上唇,满面死灰。
撕破了脸皮,少年索性刻薄到底:“先不说我不喜欢男人,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的,知道吗?”
他弯下腰,头发划过肩膀的同时,阿狼已被他单手揪起,他用力一搡,失魂落魄的阿狼便踉跄着倒在铜镜前。
“你自己照照镜子,你哪一点值得我喜欢?!”他立在一边,厌弃似的拿起巾帕擦手,“又蠢又笨又丑!我凭什么喜欢你?!如果不是我当初……我根本懒得敷衍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讨厌?!十分讨厌!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死一百次也不够……”
“滚吧!”他骂够了,指着门口,毫不留情道,“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滚出去,好吗?”
这里,不适合你。
半跪在桌前,阿狼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也许是做了噩梦。
他跋山涉水、日夜兼程,拼死也要见到的人,真的是眼前的这个吗?
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太蠢了!
那样自作多情,真是叫人无地自容,呵呵……以为起码他对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竟原来是这样血淋淋的真相!
“笙笙……”他缓缓滑坐在地面,挨着椅子歪着,却依旧恳求着,“笙笙……别赶我走,笙笙……”
他不懂荣辱,他只要笙笙。
“好……”少年似乎气到发笑,居高临下道,“喜欢我是吗?爱我是吗?赖着不走是吗?好……我满足你……你等着!”
少年愤愤踢门离开,不消一会便有女侍者鱼贯而入。
没有人为他解开缚住的手腕,两个陌生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将他扒光,扔进冰凉的冷水里,用力搓擦。
他只当自己是从前什么也不懂的狼王,赤=身=裸=体在丛林里奔跑,不知羞耻为何物。
却无法控制心脏的疼痛,太疼了,刀绞了一般。
他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太久不曾进食,胃痛吧。
洗漱完毕,两个小姑娘抛下他,冷冷离开。
关门之后,方听到肆无忌惮地嗤笑声:“身体又硬,人又难看,真是苦了殿下。”
“咳,殿下就是心太善,可怜他呗!”
“真是什么人都有,为了被殿下看上,恬不知耻分!”
“可不是……”
他赤=裸裸湿淋淋坐在床沿,夏日里的空气似乎变得寒冷,他咧嘴傻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混沌麻木,昏昏沉沉滑坐在地。
他可以离开的,没有人拦他。
他却死赖着不走,也许吧,这就是人类常说的,犯贱。
更深月黑,门被推开。
阿狼睁着沉重的眼皮,勉强抬头。
晃动的视野中,那人慢慢走了过来,见到赤身裸体坐在地上的阿狼,似乎一愣,又随即冷笑:“呵,你还在?还真是准备好了,只等着我了?”
这样轻佻无理的话,笙笙是不会说的。
手臂被人蛮横的拉起,接着用力一甩,阿狼便扑倒在床上。
胃部一阵痉挛,阿狼眼前一黑,死咬住唇,才没有晕过去。
他叱咤丛林多年,从未这样丢脸过。
他撑着肩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双手却被人握住,随即翻过身来。
跳动的烛火中,俊美冰冷的少年渐渐清晰。
狭长漆黑的眼,此时像从前那样睁得大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笙笙……”阿狼凄凄喊了一声,竟忍不住鼻酸,他别过头,用力呼吸。
阿狼,你若是掉眼泪,便不要活了!
“呵呵。”少年戏谑地低笑,伸手摸他因为发烧而滚烫的胸膛,细长的指尖划过起伏的线条,打着圈游走徘徊。
阿狼浑身一震,有些清醒了,抬起头愣愣看着云笙。
“怎么?只能是你侵犯我?”
云笙冷笑,做了阿狼心心念念要对他做的事。
不过,他和阿狼一样,并不好受,
他从前做这种事,都是身体柔软的少男少女,往往对方做好了准备,只等他来消受。而阿狼身体结实,肌肉比常人都要紧绷,此刻好像被人撸了层皮。
云笙不甘,从脑后挑起一缕乌发咬住,颤声道:“你……你想夹死我吗?”
阿狼颤抖着喘息,直直盯着云笙。
二人皆是冷汗淋漓。
少年烦躁大喊:“翠翠,你给我进来!”
圆脸细眼的姑娘低着头快速进了屋,见到床上的光景,一张圆脸登时红了又白:“爷,您这是唱的哪出?翠翠,还是……还是出去吧!”
少年不耐烦地招招手,仰倒在床:“弄好它。”
翠翠认命地走过去,方才看清了阿狼的惨相,心里登时咯噔一声,忙收回眼睛,云笙歪过头,伸手一把扯开了翠翠胸口的对襟,待差不多了,方满意坐起来,把翠翠打发了。
翠翠连扣子也来不及系,捂着胸口低头跑了出去。
云笙将阿狼翻过来。
……
不知过了多久,阿狼似乎晕了。
云笙默默看了一会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爽了吗?滚吧。”
阿狼愣愣看着他的笙笙。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
少年不耐皱眉:“来人,把他拖出去。”
有人进来,似乎被眼前的一幕骇到,没有动。
“让他滚。”云笙抓起床单擦了擦腿间,厌恶皱眉,“换了被褥,把他碰过的东西都扔了。”
阿狼看着云笙,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
被骇傻了一样,直愣愣地盯着。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个面目?
而哪一个才是真的?
为何这个人,自己竟好像从来不识?
有人过来架起他,拖着他一路往门外走去,他扭过头,执拗看着云笙。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已经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
他的心,也该冷了吧?
乏了,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云笙斜斜靠在床榻,月白的袍子依旧微敞着,半垂着眼帘,整个人融进朦胧的月影里,看不清神情。
圆脸细眼的姑娘立在门外,轻声细语:“主子,人……已经送走。”
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性命无忧,只是人有些呆了。”
“嗯。”半晌,里面的人终于淡淡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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