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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佳人无故惹尘埃 姻缘安排情愫生（上）
“……这次还是我请你，到底是因为你的提议，我才能的得了稿费的。”冷清秋脆生生的说道。桌子上放置着小二刚上的一壶茶，以及两三碟小菜，她们就等着上饭了。
冷清秋是第一次请人下馆子，怕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怠慢了晟澜。晟澜却恹恹的坐着走神，冷清秋冲晟澜挥了挥，晟澜方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怎么了？”冷清秋话少却动人。
“哎，我心情不好。”晟澜咬了咬唇，似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上的人般清丽和苍白。
冷清秋于晟澜相识不久，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生怕问了即会惹到伤心处，遂是沉默的看着晟澜。晟澜忍不住，眼脸只觉得酸涩，也许是睁得太久的缘故，并缓缓地闭上了，有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沿着恬白如瓷的脸庞晶莹的滑下。冷清秋觉得晟澜心中有一份压抑了很久的困惑和苦闷，随着眼泪发泄了出来，连空气里也有着淡淡的咸味，她看着直觉得莫名的伤感。
晟澜是个内向的女孩子，从来习惯了所有的悲伤欢喜甚至于挚友乐珊的失踪，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不知道为何偏僻是这次，铺天盖地的悲戚凄凉让她再也无法承受。
事情发生在三日前，晟澜的一个同学过生日邀请了全班的女生前去她家的别墅开派对。晟澜不好例外就去了。那是她第一次参加西式派对，垂挂在头顶亮闪闪的水晶吊灯，铮亮的刀叉，女士装扮的各色珠光宝气，地板几乎是打滑的瓷砖，气势排场一点也不比姚家过年请客对逊色。邀请的人除去班里的二十七个女学生，就是北平市里各色的上流人士，商贾军阀。
晟澜很低调的和班上的女学生处在一块，一些大胆的女学生便接受了青年男士的邀请跳舞，或者是热络的交谈，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晟澜拖着一袭白色洋装的裙摆，对今日的主人道了一声别，主人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乐，也没太在意晟澜。
“恩，好，多喝几杯。”
晟澜歪着头，寻思着她应该是答应了。
晟澜低头瞧着路，左手提着裙摆，右手拾着袖珍小包。一双胶皮的黑皮鞋突然出现在晟澜面前，她险险的就撞上了对面的人。晟澜抬头见到一张尚算周正的陌生男子的面孔，那人呵呵的笑了，“小姐，你是要走了么。”
晟澜很久没试过让男士搭讪了，加之刚刚喝了几杯，脸不由得就红了。
另一个貌似过来解围的男士道，“行了，李易，别吓到人家。”
晟澜转身，见到了梳着三七开头发一丝不乱的公子哥，一身潇洒的白西服上看不见折皱，应该是城里最棒的师傅仿欧美流行款式一丝不扣手工制作的。有棱有角的脸神采奕奕的笑着，是个品味不错的公子哥么。
白色的木格子玻璃窗透视阳光过，晟澜好奇无惧望着金燕西完美的面孔定格在了那一刻，想是看着电影，光影里的一节一节的慢动作，如云雾里云焕开得海市蜃楼。晟澜的美丽面庞，这时却让阳光演绎的美不胜收。
金燕西嘴巴微张，直接愣在了当场。
李易拍了拍金燕西的肩膀，问:“燕西，你怎么了。”
燕西？近来赫赫有名的金燕西？晟澜暗笑。
另一个穿着白色昂贵的洋裙的女孩子款款的走了过来，盛气凌人的娇贵华丽，眼神有些空洞望着晟澜。却见晟澜含笑的水灵眸子，竟一下子持不起脾气了。暗叹，是个明事理的安分姑娘，这金燕西又喜欢玩一些闲着无事的游戏了。
晟澜怎么会猜不出是金燕西的正主来收拾他，遂向众人行了屈膝礼，温婉婀娜的离去了。金燕西这才回神，见面前拦着的人，于是俯下身，贴着如同玫瑰一般艳丽的白秀珠耳边说，“瞧你，尽干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
白秀珠失神的伫立在当场，甚是难堪。
李易识趣的走开。
金燕西再瞧人群，交杯的，谈天的，跳舞的，早没了方才佳人的倩影，金燕西只好盲目的在人群中寻找，对着每一个冲他点头问好的熟人示意一下，远远瞟到白格子玻璃窗外的回廊外，白色裙子的一角一闪即过。匆匆便想追了出去，一个不留意撞翻了欧仆的酒盘。
众人纷纷瞩目于失态的金燕西。
白秀珠冷冷地站在不远处，噘着一杯红酒，看着金燕西由主人带到更衣间，仍旧张望着外面的情景，心里撕裂裂的疼。
晟澜要了一辆黄包车，去了出租洋装的成衣店换回了一身象牙白的旗袍，一朵朵细小的桂花绽放在胸口。女老板惋惜了好一阵，“这旗袍穿着是好看，可洋装我就没租过比你更合身的人了。啧啧，那腰肢包臀，好看极了。”
晟澜踩着一轮秋月的萤光回家，路上省起自己的珍珠发夹不知是否掉在了路上，借着路灯提包一通乱找，到底是丢了。晟澜懊恼的叹气，那还是为了衬裙子买的。晟澜正低头拉好包，却听一个男子神秘深沉的声音轻飘飘道：“小姐，请问你找的是不是这个。”
晟澜着实下了一跳，“啪”一声包都丢到了地上。暗处看着那张脸有些眼熟，又想不起那人是谁，一身笔直的黑西装处在安谧的街道上，恍惚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特别是眼睛，茫茫人海找不出更好看的眼睛了，晟澜文笔不错，却一时找不到辞藻来形容。阴影里那人伸手递给了她一样什物，一时逢着亮处，晟澜才辨析出是自己的珍珠发卡。
“谢谢。”晟澜的笑容僵住了，她刚伸出的手让其拉了去，牢牢地捏在了手掌间。她更像梦游一般，任其拉着趔趄了几步向前迈。晟澜惊恐万分的抬头看中一双方才还觉得好看的眼睛，如今却变得冷峻无比。晟澜低低的叫出声，“你做什么。”
那人松开了手掌，晟澜怦怦的心狂跳不停，背后一身冷汗伴着丝丝的亮意。
“我只是把它还你，你不是找了它很久么。”晟澜看见他唇边莫名的起翘，更是害怕，干脆一动不动的握着珍珠发夹石膏似的站着。
“姚小姐是这样感谢人的么。”那人的语气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和成熟，他好像很容易就可以驾驭一件事情。
“谢谢。”晟澜牙齿打颤的回答，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下次，不要再丢东西了。”他凑在晟澜的面前微笑，月光很柔畅洒下来。
晟澜觉得唇上一阵炙热，蜻蜓点水的经过一般。头脑是一片空白，白茫茫的似乎芦苇荡漫天飞舞的羽毛，心颤不已，晟澜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睫毛蝴蝶翅膀的颤抖，半响才听见那个陌生人淳声问，“吓到你了？”
“啊。”晟澜回神过来，慌不择路的转身就跑，捂着嘴巴受到凌迟一样在无人的街道拔腿就跑，发丝悉悉索索的在肩膀飘动。
那……那一个吻？
晟澜头脑空白的只是在路上跑着，跑了多久也忘了，到最后筋疲力尽的靠着一堵墙蹲了下来，晟澜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额上汗兹兹的，晟澜抚了一下凌乱的刘海。晟澜又惊又怕，那是因为她想起了那人是谁。
那张面孔是在报纸常常见到的，黑白的油墨印得像欧洲的浮雕，英气杰出的轮廓让人过目不忘，晟澜怎么会认不出来。
汪鸿瑾受了政局上的刁难，汪祈虞只是冷眼旁观，让儿子从战场调到了文职，有心人一下子便瞧出了亲疏有别，可是谁也不愿小觑的京城里名操一时的汪少帅。
晟澜睁开眼，视线模糊宛如水帘隔着远远地看着分明坐在她面前的冷清秋，断断续续的说：“我是怕了，我小心翼翼了那么些年，为了躲开……”她想说战乱，却转口说，“祸事，我做好了准备要出国的。可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冷清秋听糊涂了，却关切的轻声问道：“怕什么？”
晟澜哽咽着追忆式的诉说起了就在不久前清廷遗老王家落没的经过，其中太过曲折所以晟澜解释一部分，遂故事变得辛酸和漫长，晟澜幽幽的语气，让冷清秋听得如感同身受的悲切和心惊。
“……从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了乐珊，甚至于不知道她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最后一句的语气，如同弹奏得很好的琴弦突然崩裂的震惊和不谐。
冷清秋有些措手不及的望着晟澜，晟澜的神情跟如同一只让秋雨打湿的鸟，“而我，却遇到了让王家家破人亡的汪家人。”
冷清秋彻底说不出话了。
茶馆里的喧嚣在晟澜的这一间戛然而止，房间的凝滞着压抑着的气氛，如同晟澜此时的心境一般，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窒息般的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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