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

　　方渝川踱步到他跟前，温淡地笑着：“解寒翼，看似无业游民，却能在这样的场合自如出入，果真应和我的猜想。”

　　“哦？”解寒翼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你是在祈睿进驻星厦之后才频繁出现在附近的，却在祈睿和言欢绯闻不断的那段时间里消失了，到现在也是为了见言欢才出现的，我说对吧？”方渝川摘下眼镜，目光炯炯。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灯光下的尘埃仿佛静止，孕育着暗处的尘嚣。

　　“哈哈！”解寒翼一手拿着画板，一手拍了拍方渝川的肩膀：“很佩服你的调查能力，还知道什么？”

　　“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方渝川坦白地说着，顿了一下，信心满满地说：“但我肯定，各个报社里关于祈睿和言欢的消息是你在动手脚的吧？”在自己故意想放一点消息出去之前，那些消息竟然被某一种力量全部压住了。

　　“真的是你……”解寒翼的目光顿时冷下，“辞去言欢在星厦的职务。”

　　“言欢是一个人才，我不会放手的。”方渝川丝毫不在意他那突然变得强硬的命令口吻，笑得温文尔雅，话语中却有着某种坚定：“在我还没调查清楚‘解寒翼’是谁之前，我不会告诉他们。”

　　方渝川是在威胁他。解寒翼冷冷地注视方渝川，“那好，我们走着瞧。”

　　在这个寒风冷瑟的夜晚，两个男人开始了一场战争。战争的关键人物是……

　　言欢一个人走在大路上，郁闷地看着车来车往就是招不来一辆出租车，站在路灯底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寒风吹成脚下的一团黑影。她的眉毛紧紧地揪着，挽在头顶的发丝垂下一缕，在她的腮边不住地飘着挠着，除去那粗鲁甩开发丝的举动，她算是一个可怜兮兮的柔弱女子，漂亮得不像话。

　　她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挠着头：“至少也有小混混吧……”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孤单地缩在这里。老弟言振肯定不会来接她了，毕竟理由掰的如此好。她想着，突然一束刺眼的灯光自前面投射过来。她抬起头，看到了一辆机车。

　　车上的一个人一身酷酷的黑装，慢腾腾地脱下安全帽，脸上一片冰冷，紧紧地盯着言欢，皱起眉：“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言欢本来还没认出这人是谁，一听到这冷冰冰的问话，马上恍然：“祈睿！”

　　祈睿下意识地往左右瞟了两眼，快步走到言欢面前递过安全帽：“我送你回家。”

　　言欢站起身，一身迷人的晚装打扮立刻展现在祈睿面前，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去哪里了？”

　　“等一个人。”言欢立刻谨慎地闭上嘴，讨好似地对着祈睿笑：“你别跟我家那两位说实话啊……你只要认为我去参加公司的派对就好了！”

　　既想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又不想去弄清，心里怪怪的，表现在脸上的便是那一贯臭臭的表情：“怎么没称我为‘您’了？”

　　“拜托……现在是下班时间。”

　　“可以，但有一个条件。”祈睿缓了口气，轻声道：“明天跟我一起去看外婆。”

　　“什么？！”言欢的惊呼声更让祈睿面上不快。

　　“不答应？”那他如实跟言振说。

　　“好好！”言欢忙不迭地把安全帽往头上套，却碍于头发的打扮迟迟无法戴进去，看那样子十分滑稽。

　　祈睿轻嗤了一声，“我帮你。”说着，靠近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头顶上纠缠的头发，依然可以感觉到那发丝的清香窜进心间，一下下地萦绕着繁复的心绪。手指突然触到她那柔嫩的皮肤，心神一下子就恍惚起来了。

　　“你怎么了？”感觉到头顶上的手停了良久，言欢忍不住催促：“麻烦快点，我得在十一点之前回家。”

　　祈睿不自在地忙活着，柔顺的发丝却依然撩得他的心思无法平静下来，他清咳了一声：“怕痛？”

　　“不怕……啊！你干嘛？！”言欢瞪着祈睿手上的一缕发丝。

　　“缠得太紧。”祈睿口吻中毫无歉意，紧皱着眉嘀咕道：“果然是女人头发太长，见识就短。”

　　“你你……你再说一遍！”言欢捂着头发，气得满脸通红。

　　祈睿拍了拍她的小脸蛋，满意地扬起嘴角：“这才差不多。”和他脸上的温度一样高，这样心里平衡多了。想着，他心里轻松了不少，把安全帽戴在她头上，沉声道：“上车。”

　　“……”言欢杵在车子旁边，迟迟不敢坐上去。

　　“还有十五分钟。”祈睿挑起眉。

　　“你……保证能安全到达？”言欢吞了下口水，第一次亲眼看到祈睿还能把黑色穿得如此炫人，除了心里发慌之外舌头也开始打结了。

　　祈睿以机车的轰轰声回答她的疑问，显然是太不当回事。

　　“你再磨蹭，我也帮不了你。”

　　话音一落，言欢马上利索地爬上机车，紧紧地抓着车座后的铁杆。

　　祈睿不以为然，迅速启动车子，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尖叫声，身后的人马上往他后背扑，不等她往后缩，他冷冷道：“等会儿我保证不了你会不会半路掉下去。”

　　言欢吸了一口冷气，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攀着他就像攀着一个生命的支柱。

　　两个紧紧拥着的人在深黑色的夜幕中，驰骋在冷风中，和时间一起赛跑。

　　言欢软趴趴地从机车上滑下来，正好被迎面赶来的言振接住。

　　“怎么成这样？”言振虽是对着言欢询问，话锋却是对祈睿的。

　　祈睿依然坐在机车上，装作没听见一样，对言欢命令：“安全帽拿来。”

　　“哦……忘了。”言欢费力地摘下安全帽，言振立刻把它抛到祈睿手上。

　　“别忘了，明天。”祈睿不顾那刺眼的注视，只是对着言欢说话，顿了一下，“记得把你的外套还给杰瑞。”三言两语就迎合了言欢撒的谎。

　　言振不疑有他，抱着言欢跑进屋里。感觉到胸怀中粗重的喘息声，心下一痛，他贴着她的耳朵，闷声道：“不要再去上班了，好吗？”

　　言欢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沉沉睡去。

　　言振沉重地叹了口气，无奈也彷徨。

　　同样，和言振叹着气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祈睿。

　　车子呼啸着寒风，迅速地开进狭小的走廊里，机车的轰隆声震撼了整个宁静的郊区却在一栋三层楼前猝然停下。

　　他的前面横放着一辆车。

　　杰瑞潇洒地钻出车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祈睿：“你比我动作还快嘛。”

　　在他刚跟祈睿说言欢一个人在星厦旁边徘徊时候，祈睿立刻挂断电话马上冲去接她了。

　　“她是我助理。”祈睿推着车子走进漆黑的车库里。

　　“是不是老人家跟你说什么话了？”虽然视线昏暗，但杰瑞很敏锐地发现祈睿的身子僵了一下，他不以为然地笑道：“早在两年前就跟你说过，纸终究包不住火，你……”

　　“我可以！”祈睿慢条斯理地走到杰瑞跟前，目光凌厉：“我不会让外婆知道！”

　　是的，他不想外婆知道，却得做一个让言欢知道的心理准备。

　　是夜，他懒懒地倚在椅子上，看着月光泻在窗沿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力也被这流光泻尽了。

　　他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处，居然掏出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在月光的照射下，是一缕足有十厘米之长的发丝。恍然记起，前几个小时神经搭错条恶作剧地把她的头发扯断了，幽幽地笑着准备丢出窗外却在半道中生生地停住。

　　那黑黑的发丝反射着亮光，点亮了他的无奈和彷徨。

　　今天白天，他没想到外婆迎面而来的话就是：“明天让你哥和你未来大嫂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手中拿着的是一周之前的娱乐新闻。

　　那时候，他条件反射性地点头了，却在此时忽然揣摩起那个“未来大嫂”的意义来。

　　他轻轻地收起发丝，对着星空露出了轻轻而自嘲的笑容：“怎么办？”

　　隔日清晨，晨光抚顺屋檐棱角，为这新的一天挥洒着新的活力和点滴暖光。暖光之下，树与树之间摩挲着叶与叶的间隙萌动，微微扬起树木之下那洁白的衣角，宁静而柔美。

　　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烘托出颀长的身姿，一向不羁的半长头发此时柔顺地随风飘扬，轻轻地扫着精致的五官，闪烁出非凡的温文尔雅和迷人的光彩。

　　这就是言欢刚冲出家门，在门口上看到的一幕。几乎以为是做白日梦，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本来散漫地倚在轿车边，一看到她便慢悠悠地打开车门，摆手势，温声道：“请进。”

　　言欢还是不忘回头对着言振和何兮说：“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出去的行程，额……比较特殊。”

　　言振皱眉目不转睛地看着祈睿，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反复着，一直沉默。两个人对视着，似在用目光较量高低。

　　何兮担忧地瞥了言振一眼，暗中拉着言振的手，对着言欢笑道：“那记得早点回来哈！”

　　言欢松了一口气，对着他们点了点头才钻进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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