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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境死局
周霖限在第三天凌晨出发。
没有告别仪式,只有安全屋昏暗灯光下简崎发红的眼眶,和俞至塞进他手里的加密通讯器。“信号有效范围五十公里,越南境内我们有三个接应点,但非必要不要用——频道一旦暴露,整个网络都可能被端。”
“明白。”周霖限把通讯器缝进外套内衬,最后看了一眼简崎,“三天。如果三天后没有消息……”
“我会去找你。”简崎打断他,声音很稳,“所以你必须活着。”
周霖限嘴角微扬,那是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等我回来。”
他转身走进黎明前的黑暗,登上那艘伪装成渔船的接应船。船老大是俞至的老关系,六十多岁的潮汕人,只说了句“坐稳”,就发动引擎驶向外海。
简崎站在码头,看着渔船消失在晨雾中,海风吹得他眼眶生疼。俞至拍拍他的肩:“回去吧,你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确实。简家大宅现在乱成一锅粥——李美玲精神崩溃住进疗养院,简峰试图掌控公司但遭到元老抵制,简岳干脆买机票回了英国。而太平山顶那栋豪宅里,还藏着简父留下的另外两个保险箱。
“西贡那个渔排,我已经安排水警盯着。”俞至说,“大屿山灯塔太远,等你整理完手头的证据再去。”
简崎点头,跟着俞止上车。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新信息:“简莫在越南胡志明市现身,住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和她一起的是个中年女人,越南籍,代号‘兰姐’,是魏家在东南亚的运输负责人之一。”
照片附在后面。简莫穿着名牌连衣裙,戴着墨镜,挽着一个四十多岁、打扮精致的女人走进酒店大堂。她看起来……很放松,甚至有点得意。
简崎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像被冰水浸透。父亲刚死,简家风雨飘摇,她却能在越南住五星酒店,和毒贩谈笑风生。
“她真的没救了。”俞至也看到了照片,摇头,“这种孩子,从小被宠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她知道。”简崎关掉手机,“她只是不在乎。”
车子驶向市区。简崎开始整理平板里的证据,把文件分类、加密、备份。周霖限说得对,这些资料太危险,必须多留几手。
下午两点,他们到达西贡的渔排。水警已经控制了现场,渔排主人是个老渔民,战战兢兢地说这保险箱是五年前一个“老板”让他保管的,每年给十万港币,只说不许打开。
保险箱里不是文件,而是几十个硬盘。俞至带回警局,技术科连夜破解,里面的内容让所有人倒吸冷气——
是监控录像。香港十几处高档住宅、私人会所、甚至政府官员办公室的隐秘监控。拍摄角度极其刁钻,有些明显是偷拍,有些却是……内部人员安装的。
“魏家在香港的眼线,比我们想的更深。”技术科负责人脸色苍白,“这里面有几个地方,安保级别是A级,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俞至立刻上报,高层震怒,下令成立专案组。但简崎知道,这恰恰说明警方内部确实有问题——消息刚传上去,当晚就有一个参与案件的警员“意外”车祸身亡。
“他们开始清场了。”俞至在电话里说,声音疲惫,“简崎,你那边怎样?”
简崎正在太平山顶简家书房。父亲的暗格已经找到,在书架后面,需要特定顺序抽动三本书才能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发黄的旧照片,和一本皮质笔记本。
照片是年轻时的简熠霍,和一些面目模糊的人在码头、仓库、甚至荒郊野外合影。照片背后有日期和代号,最早的一张是1978年,在澳门。
笔记本是日记,断断续续记录了四十年。简崎坐在父亲常坐的那张红木椅上,一页页翻看。
“1985年3月12日,魏老大说泰国的线断了,要开辟新通道。我提议走海运,他同意了。第一批货顺利到港,利润翻了五倍。”
“1992年7月,小崎出生。阿玲(简崎生母)很高兴,但我高兴不起来。这行当,有孩子就是软肋。”
“1997年,香港回归。魏家想收手,但下面的人不肯。我说趁此机会洗白,魏老大骂我妇人之仁。”
“2005年,阿玲走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但动不了他们。小崎看我的眼神像看陌生人,也好,离我远点安全。”
“2010年,简莫来了。魏老大说这是‘质子’,我懂。这女孩眼睛里有股狠劲,像她生父。”
“2015年,身体开始不行了。医生说是早年接触化学品太多。报应来了。”
“2017年4月,确诊胰腺癌。也好,该结束了。但那些证据……必须留一手。给小崎吧,他能处理。”
最后一页,是死前三天写的:
“魏老二(魏启良)来找我,说要把简莫送去越南‘锻炼’。我拒绝了,他说由不得我。我知道,他们想用简莫控制简家,等我死了,简家就是他们的钱袋子。”
“不能让他们得逞。小崎,如果你看到这里,记住——简家可以倒,但绝不能落到毒贩手里。那些证据,该用的时候就用,不要手软。”
日记到这里结束。
简崎合上笔记本,手在抖。父亲这一生,从泥潭里起家,在泥潭里挣扎,最后想爬出来,却已经陷得太深。
手机响了,是周霖限发来的加密信息:“已到胡志明市,安全。简莫住在西贡万豪酒店,24小时有人保护。‘兰姐’本名阮氏兰,越南籍,有法国血统,表面做进出口贸易,实际掌控魏家在东南亚70%的运输线。她明天要去郊区的工厂,我准备跟。”
简崎立刻回复:“小心。越南警方可能靠不住。”
“我知道。勿念。”
对话结束。简崎看着那两个字——“勿念”,心脏像被揪紧。他起身走到窗前,太平山顶的夜景依旧璀璨,但那些光里,不知藏着多少双监视的眼睛。
胡志明市,深夜。
周霖限伪装成新加坡来的医疗器械商人,住在万豪酒店对面的小旅馆。房间窗户正对酒店大门,他用高倍望远镜能清楚看到进出的人。
简莫住26楼的套房,有两个保镖守在门口。阮氏兰住她隔壁,但白天基本不在酒店,而是去市郊的工业区。
第四天上午,阮氏兰的车队出发了。三辆黑色丰田,前后都有保镖车。周霖限租了辆摩托车,远远跟着。
车队驶出市区,开往郊外一个废弃的橡胶厂。工厂大门有武装守卫,检查很严格。周霖限把车停在远处树林里,用望远镜观察。
这不是普通工厂。围墙上有铁丝网和监控摄像头,屋顶有瞭望哨,守卫都配枪。阮氏兰的车直接开进厂区最里面的仓库,门关上后,什么也看不见。
周霖限记下坐标,正要离开,突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
他瞬间转身,手已经摸到腰后的枪。但来人动作更快,一把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动,自己人。”
是个穿本地人衣服的年轻男人,皮肤黝黑,眼神锐利。他说的是带越南口音的中文。
“你是谁?”周霖限没松手。
“夜枭的人。”男人松开手,退后一步,“他让我来接应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周霖限犹豫了一秒,还是跟上了。两人穿过树林,来到一个隐蔽的窝棚。里面已经有个人在等——何以豫。
他瘦了些,脸上有新鲜擦伤,但眼睛依然亮得惊人。看到周霖限,他点点头:“周医生。”
“何警官。”周霖限坐下,“你怎么在这里?”
“追踪阮氏兰三个月了。”何以豫递给他一瓶水,“这个工厂是魏家在越南的中转站,毒品从缅甸过来,在这里分装,再运往香港、台湾、甚至澳大利亚。但最近他们增加了新业务。”
“器官?”
“对。”何以豫调出平板上的资料,“上个月,有十二个偷渡客在这里‘消失’。国际刑警怀疑,这里有个地下手术室,专门摘取器官,然后通过医疗废弃物运输渠道运出去。”
周霖限快速浏览资料。照片、运输记录、甚至有一张模糊的手术室内部照片。
“你们打算怎么做?”
“今晚突袭。”何以豫说,“越南警方已经同意联合行动,但……”他顿了顿,“我们不确定他们内部有没有内鬼。所以夜枭小队会先进去,拿到证据再让警方收尾。”
“太冒险。”
“没有别的选择。”何以豫看向工厂方向,“阮氏兰明天要去柬埔寨,如果今晚不动手,证据可能就被转移了。”
周霖限沉默片刻:“我能做什么?”
“你在外围接应。”何以豫递给他一个通讯器,“如果有异常,立刻通知我们撤离。还有……”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没出来,帮我带句话给俞至。”
“你自己去说。”
何以豫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解脱:“五年了,我欠他一个交代。但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我会当面告诉他。”
行动定在凌晨两点。
夜枭小队加上何以豫,总共六个人。他们从工厂后墙的排水管道潜入,周霖限在外面树林里,用夜视望远镜观察。
一切顺利。小队进入厂区,避开巡逻队,接近主仓库。周霖限能听到通讯器里压抑的指令声:
“A组就位。”
“B组就位。”
“发现目标仓库,有守卫四人。”
“准备行动,三、二、一——”
枪声响起,但很短暂。不到三十秒,通讯器里传来声音:“守卫清除,正在进入仓库。”
然后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的天……”
“快拍照!取证!”
周霖限能听到背景音里有机器运转的声音,还有……微弱的呻吟声。
“这里有活人!很多活人!”
“医疗队!快叫医疗队!”
通讯突然中断了。周霖限心里一紧,调整频率,但只听到电流噪音。
“夜枭?何警官?听到请回答!”
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工厂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不是一处,是连环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周霖限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他抓起通讯器,切换紧急频道:“俞至!越南行动出事了!工厂爆炸!”
但回应他的只有电流声。通讯被干扰了。
他冲向工厂。后墙已经被炸塌,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地上有尸体,穿着夜枭小队的作战服,但不是何以豫。
“何警官!”周霖限在废墟里翻找,手被烫出血泡也不管。
“周……医生……”
微弱的声音从一堆瓦砾下传来。周霖限冲过去,搬开碎石,看到何以豫被压在下面,满脸是血,但还活着。
“其他人呢?”周霖限一边施救一边问。
“都……死了……”何以豫咳出一口血,“陷阱……是陷阱……阮氏兰知道……我们要来……”
“我先带你出去!”
“不……”何以豫抓住他的手,“证据……在我口袋里……U盘……拿走……”
周霖限从他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微型U盘。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和喊叫声——有人来了。
“走……”何以豫推开他,“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活口……”
“一起走!”
“我腿断了……走不了……”何以豫惨笑,“告诉俞至……对不起……还有……”
他还没说完,一颗子弹打在他旁边的石头上,火花四溅。
周霖限抬头,看到十几个武装分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为首的是个光头,正是九龙仓库那个刀疤脸!
“周医生,”光头男笑了,“又见面了。这次,你可跑不了了。”
枪口全部对准了他。
何以豫用尽最后力气推了他一把:“走!”
周霖限咬牙,抓起U盘,冲进浓烟中。子弹在身后呼啸,他凭着记忆往树林方向跑。
左肩突然一痛,中弹了。他踉跄了一下,但没停。冲进树林,跳上摩托车,发动引擎。
追兵也上车追来。周霖限在狭窄的土路上狂飙,鲜血顺着左臂往下流,意识开始模糊。
他不能死在这里。简崎还在等。证据还在他手里。
前方是断崖,下面是河。没有路了。
周霖限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车灯,一咬牙,猛踩油门——
摩托车冲出悬崖,坠入漆黑的河水。
香港,凌晨四点。
简崎被手机铃声惊醒。是俞至,声音在抖:“越南行动失败……工厂爆炸,夜枭小队全军覆没。周医生……失踪。”
简崎从床上坐起来,全身发冷:“失踪……是什么意思?”
“现场找到他的摩托车,掉进河里。越南警方打捞了三个小时,只找到车,没有人。下游十公里都搜过了,没有……没有尸体。”
“那就是还活着。”简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他一定还活着。”
“简崎……”
“他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简崎下床,开始穿衣服,“我现在去越南。”
“你疯了?那边现在全是魏家的人!”
“那我就把他们全端了。”简崎拿起车钥匙,“俞至,周霖限是为了帮我才去的越南。如果他不回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等等!”俞至提高音量,“何以豫……可能也……”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简崎听到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哽咽。
“现场找到六具尸体,身份都确认了。没有他。”俞至的声音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但他受了重伤,就算当时没死,也……”
“没见到尸体,就不要放弃。”简崎说,“周霖限教我的。”
他挂了电话,提起早就准备好的背包。里面有护照、现金、简易医疗包,还有一把陶瓷刀——周霖限送他的那把。
下楼时,客厅灯亮着。简峰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堆文件。
“你要去哪?”简峰问。
“越南。”
“去找周医生?”简峰站起身,“简崎,魏家现在到处找你。你去越南就是送死!”
“那你就当我送死吧。”简崎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等等!”简峰冲过来,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去找魏家报仇,就给你。”
简崎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年轻时的简熠霍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女人怀里抱着婴儿。
照片背面写着:“1988年,和金新月‘公主’阿伊莎,及我们的儿子。”
儿子。
简崎的手开始抖。
“父亲在阿富汗有个私生子,叫哈桑。”简峰低声说,“现在……是金新月在东南亚的负责人。魏家这几年做的生意,其实是在给哈桑铺路。”
“所以简莫去越南,不是偶然。”简崎明白了,“她是去找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对。”简峰点头,“哈桑一直想吞并魏家在东南亚的生意,这次借简莫的手,很可能会成功。如果你去越南,面对的不只是魏家,还有金新月。”
简崎看着照片上那个女人。很美,但眼神冰冷,像毒蛇。
“那又怎样。”他把照片放回信封,“他害死我母亲,害死那么多人。就算他是我哥哥,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会死的!”
“那也比苟活强。”简崎拉开门,“大哥,如果我也回不来,简家……你看着办吧。该倒就倒,别脏了手。”
他走进黎明前的黑暗,没有回头。
身后,简峰站在门口,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父亲对他说的话:
“你弟弟像他母亲,骨子里有股宁折不弯的劲。这种人在乱世能成英雄,在太平年代……容易早死。”
简峰闭上眼睛。父亲,你错了。这世道,从未太平过。
胡志明市,清晨。
简崎在机场出口买了张本地电话卡,刚开机,就收到一条加密信息。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坐标,和两个字:“活着”。
是周霖限的风格。简短,直接,不带情绪。
简崎的心脏终于恢复跳动。他立刻打车前往坐标位置——市郊一家小诊所。
诊所很破旧,门口挂着“停业整顿”的牌子。简崎推门进去,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里面只有一个老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缝合伤口。病人趴在床上,赤裸的上身缠满绷带,左肩有新鲜枪伤。
是周霖限。
他还活着,但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眼睛紧闭。老医生看到简崎,用越南语说了句什么,见简崎听不懂,又用蹩脚的中文说:“他,子弹,取出来了。但发烧,感染。”
“谢谢。”简崎走过去,握住周霖限的手。那手很烫,在发抖。
周霖限似乎感觉到什么,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简崎,他愣了几秒,然后扯出一个虚弱的笑:“你还是……来了。”
“我说过,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简崎的声音有些哑,“U盘呢?”
周霖限用眼神示意旁边的背包。简崎打开,找到U盘,插进手机。里面是工厂内部的照片和视频——流水线上分装的毒品,冷藏箱里的人体器官,还有……手术室的完整录像。
“何以豫……”周霖限艰难地说,“他把U盘给我,自己……断后。”
“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周霖限闭上眼睛,“但我欠他一条命。”
诊所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老医生脸色一变,跑到窗边看了一眼,回头急促地说:“有人!快走!”
简崎背起周霖限,从后门离开。刚跑出巷子,就看到几辆黑色轿车停在诊所门口,下来十几个持枪的人。
“分开走。”周霖限说,“他们找的是我。”
“不可能。”简崎拦了辆摩托车,把周霖限扶上去,“抱紧我。”
摩托车冲进早高峰的车流。后视镜里,追兵也上车追来。简崎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利用摩托车小巧的优势,一次次甩开追捕。
但周霖限的伤太重了,血透过绷带渗出来,染红了简崎的后背。
“简崎……”周霖限在他耳边说,“去码头……第三仓库……有船……”
“什么船?”
“俞至……安排的……逃生通道……”
简崎调转方向,往码头驶去。左肩突然一痛——中弹了。子弹擦过肩胛骨,火辣辣地疼。
但他没停,反而加速。
码头第三仓库,门虚掩着。简崎冲进去,里面果然停着一艘快艇。他把周霖限扶上去,自己跳上驾驶位。
发动引擎,快艇冲出仓库,驶向海面。
追兵也到了码头,开枪射击。子弹打在快艇上,叮当作响。
简崎把油门推到底,快艇像离弦之箭冲向公海。身后,追兵的船也追来了,但速度不够,渐渐被拉开距离。
终于,看不到陆地了。四周只有茫茫大海。
简崎这才停下船,检查周霖限的伤。血已经浸透了所有绷带,周霖限的呼吸越来越弱。
“周霖限!醒醒!”简崎拍他的脸,“你不能睡!”
周霖限睁开眼,眼神涣散:“简崎……”
“我在。”
“证据……送出去……”
“我们一起送出去。”
周霖限握住他的手,很用力:“如果我……回不去……告诉俞至……何以豫……是个英雄……”
“你自己去告诉他!”简崎吼道,“周霖限,你给我撑住!你答应过要活着回去的!”
周霖限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像在笑。然后眼睛慢慢闭上,手也松开了。
“周霖限!周霖限!”
没有回应。
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简崎抱住他,脸埋在他肩头。海风吹过,带着咸腥味和血的铁锈味。
远处,一艘货轮缓缓驶过,汽笛声悠长而苍凉。
在这片公海上,他们像两片无根的浮萍。
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简崎抬起头,擦干眼泪,重新发动引擎。
“我们回家。”他说。
快艇驶向北方,驶向香港的方向。
而身后,越南的海岸线渐渐模糊,像一场刚刚结束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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