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里的年华

作者:雪中的煤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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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 章


      一个下午许木的心情很乱,似乎心底沉睡了一个思维,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身影在旁边观看,仿佛对方才是当事人,而一切的迷茫又来的莫名其妙,仿佛一个眨眼的瞬间被夺舍了,此刻在另一个空间的木羽指尖带着血氧仪,心跳检测仪均匀的画着线。

      “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六个小时前心跳骤停,起搏后病人暂时稳定住了,但是不能自主呼吸。”

      这边的许木昏昏沉沉的时而怅然时而难过,竟然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好像冥冥中是因为某个人而流。

      自习课很快,班里同学们传小纸条的、小声说话的、更有甚者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上厕所抽烟的。矿区学校的风气很差,一个大矿接纳了周边所有的学生,生源好像一锅大烩菜,从哪儿来的人都有,很多四川、河南过来当临时工下井,也有部分小煤窑上工的。大矿的条件比较好,相对比较安全;小煤窑的情况就差了很多,很多小矿连液压支架都没有,开采全靠木质的支架,运煤则是驴车,驴子又黑又瘦,跟着出井后的主人在夜晚的马路上行走时候甚至都看不清人,所以头灯便显得特别重要。

      小煤窑的结构一般都是斜井开矿,坡度不大于20度,井长约么着200米左右,开采难度较低浅煤层,挖掘的越深地质环境就越复杂,因为深层基本都有地下水,大矿采取的机器采掘小煤窑做不到,只能采用人工采掘,矿工的生活很苦,煤矿深层聚集大量的额瓦斯,小矿因为采掘的深度浅瓦斯含量相对较低,但是还是有矿工因为劳累瓦斯超标缺氧昏厥,长久以来煤矿工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儿,用命来赚明天。

      下课了,许木依旧翻阅着笔记,后面的文字变的很奇怪,像是一本自传:

      我在四月清和雨乍晴的季节恣意享受着灯火阑珊的寂寥,依旧是少年模样读一本书,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在记中的那座空屋子偷偷的小声翻着书页,不再一往无前的把自己代入书本里的那段情节。

      四月初的那几天刮了两天罕见的大风,第一次听着《起风了》等风来,风过后便是春天了,北方的春天色调是土黄色的,在黄色的基调里调着一抹新绿和星星点点的花树,毕竟人间四月天。

      即使粗犷的西北汉子也带着一抹柔情,那种柔情又别扭的好像之前在视频号里看到的一个黝黑的汉子头戴红花扭着时兴的舞蹈,用东北话总结就叫膈应。

      所以我不喜欢春天,那短暂的花团锦簇和枯黄树桠上抽出的绿条无不触动着人脆弱的神经。关上窗,室内沉闷的空气让人窒息,开了窗嗖来忽去的春风夹着着土腥味比沉闷更让人难受。或许只是自己不喜而已,不喜、而已。

      谁说不负韶华,仿佛所有的记忆在时光中渐渐流逝。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应该就是我生命的升华了吧。

      我时常埋怨自己对孩子应承的敷衍和不耐烦,回答不上来那些奇奇怪怪为什么的时候总喜欢摸摸孩子的脸蛋岔开话题说“看你不好好吃饭都瘦成小猴子了”,时间过的真快,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到现在坐在车上跟我这个老父亲唠叨个没完的小朋友。夜里睡觉总是睡不踏实,轻轻的把枕头放在靠着床围的角落,再轻轻的抚摸一下那个稚嫩的脸庞,悄悄的亲一下孩子的手,枕在离孩子枕头最近的床单上。没有哪一刻比这更安心的了,我会莫名的心慌、莫名的不知所措。

      接孩子下学的那一刻或许是一天中少有的开心,孩子走出教室门的那一刻眼神在栅栏外搜索,看到父亲掩饰不住的笑着用手指着,再不善于表达的情绪在那一刻都迸发的那么炽烈。爸爸想要就那么一直抱着你,任你环着爸爸的脖子贴着爸爸的脸。因为成长就是从父母的身上附着着到兴奋的脚踏实地认识这个世界的过程。

      爸爸也是从儿子的身份走过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性格仿佛一脉相传般从我的血液流到你的血液,爸爸生在矿山,却唯独没有矿山娃的那股子野劲,咱们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记忆中的黄色页岩的围墙,拌着麻绳断的泥巴墙,阴雨连连中那几次轰然倒塌的瞬间。一切的一切好像又从心底挖掘了出来,像极了那些褪色的记忆球。

      1998年5月5日以前的事情好像被那场意外完全洗刷掉了,父亲在井下被落轨的煤车撞断了大腿骨,上课中被叫出来到医院看望父亲的那一刻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父亲的腿吊着几块红色的砖头,脸色煞白的躺在病床上,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的不知所措,不记得是谁塞给我一根香蕉,我就那么倚在父亲怀里留着泪吃完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父亲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健步如飞的拉着我在冰上滑走,再也不会负着我像儿时一样玩耍。此后的记忆好像多了些给父亲送饭翻越停在那儿拉煤的火车被突然起步的火车吓一大跳,食物漏的到处都是。我是不敢从火车下钻过去的,儿时的一个玩伴被碾断双腿还有一个被火车碾死了的女人成了儿时的噩梦。

      父亲说不会再让我们兄弟俩再下井了,其实这些话说完还带着无奈和无力,矿山,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我在那里整整生活了十八年,父母更是仿佛要扎根在那片满目疮痍的黄土坡。棚户区政策下来时候我们终于盼到了头,分房子的时候父母让我去抓阄的,六跨七,那时候没什么概念,领了钥匙以后父母的脸色很不好,或许我离好运太远太远,高昂的房价让父母陷入两难,回家后手抄了换房的广告单在马路的栏杆上张贴。拿到钥匙的第一刻父亲带着我去看房,因为走错了路我们俩人在大棚户区来回的问人,心急如焚。坐了三轮车抵达那偏僻的房子时候父亲安慰我说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不论好坏。七楼没有楼梯,父亲架着我爬上了两米多高的阁楼,站起来时候我仿佛听到了父亲挺僵硬的伤腿那力不从心的叹息声。后来我都忘记怎么把父亲拉上七楼的,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我埋怨自己运气一如既往的差。打开阁楼院门的那刻父亲说你喜欢看书,这个院子刚好给你看书用,我们都忽略了那个粗粗的排烟道。

      那时候的七万块钱已是巨款,家里拿不出来四处找人借钱,父亲说可笑啊当了几十年的工人竟然连套棚户区的保障房都拿不动。两年后父亲的工伤一次性补贴发下来马上还了借来的钱,从那以后父亲赌誓说再也不会跟人张口借钱。2009年父亲为了省钱自己装修房子铺地砖墙砖,秋冬交接的时候父亲铺着破烂的被褥睡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地砖是我们全家登着焊接的铁梯子一块块运送上阁楼,那个时候仿佛不知道什么是苦,或许苦中真的有乐吧。

      住进新房的前几年我都在拼命的学习,幸运之神依旧没有降临到我的身上,2019年村官、2010年公务员、2011年研究生、2012年研究生和公务员,命运仿佛在跟我开玩笑一般,笔试过后的满心欢喜和面试过后的失落,尤其是两次研究生考试面试让我彻底放弃了进修的希望。2013年-2014年连续考过两次司法考试后我又彻底放弃了漫长的考试生涯,或许这就是命吧。从孩子将要出生的那一刻我的愿望就是让孩子在学习上能走过他父亲曾经走过的路,弥补那一生的遗憾。

      看着这段明显是来自未来的文字,许木有些发懵,纸张依旧是这个笔记本里的,可是,父亲1998年工伤,为什么现在是2000年父亲依旧在上班,难道说这个笔记本本来就是来自于那个许木羽,难怪自己对里面的文字陌生又熟悉,而许木和许木羽又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许木快认为自己人格分裂了,但是明显重叠了的轨迹又有些不一样。在规则里规避了什么,好像一切都变的与自己无关,太多的偶然和不期而遇,又有太多的擦肩而过,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不认识自己,和自己仅有寥寥几句寒暄的女同学却撩拨着心弦,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刘佳佳经过自己身边,“我见你今天一直都在看着这本笔记,以前也没见你拿出来过,看着看着还偷偷哭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女孩儿关心的问道。
      许木也不隐藏,说道“好像是另个一世界的我在跟我做着同一件事情,很奇怪,我突然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你觉得我跟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是变得有些不一样,比以前沉默也比以前收敛了,尤其剪了头发,好像变乖了。”
      “好吧,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的吗?”
      “那是当然,我先回座位了,下学一起走吗?”
      许木愕然了一霎那,回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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