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围观男神死亡现场

作者:残玉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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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窥心



      封赏宴上的暗流,随着夏日的暑气一同沉淀下来,却并未消散,只是潜伏在长安城朱墙碧瓦的阴影深处,伺机而动。霍去病加官大司马,与卫青并列,看似荣宠已极,但苏鉴微冷眼旁观,那份荣宠之下,无形的丝线似乎也缠绕得更紧、更密了。皇帝待他依旧亲厚,赏赐丰厚,召见频繁,议论军国要务时也多予垂询。然而,这份“圣眷”本身,就是一种重压,将他牢牢固定在帝国最耀眼也最灼人的焦点位置。

      休整的日子,比征战更加煎熬人心。霍去病大部分时间仍需留在长安,参与军政议事,检阅北军,偶尔也需出席一些无法推拒的宫廷宴饮或贵戚邀约。每每见他从那些场合归来,褪下一身华服朝冠,眉宇间的倦色便如潮水般漫上来,那是比漠北风霜更消磨人的、属于朝堂与人心的疲惫。

      苏鉴微依旧每日过府,名义上是“侍医”,调理霍去病漠北归来后始终未能完全恢复的元气,以及那些深藏在筋骨间的旧伤暗疾。药方斟酌了又斟酌,汤药温热得恰到好处,她做得一丝不苟,仿佛这便是她全部的世界。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交谈多限于病情与医嘱,偶尔涉及医药典籍或边塞风物,也总是浅尝辄止,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合乎礼数的距离。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这一日午后,苏鉴微照例来到霍府。却被告知将军被皇帝召入宫中议事,归期未定。她本欲留下新调配的丸药便离开,府中管事却恭敬地请她稍候,说是卫大将军府上送来些新得的南方药材,品类繁杂,想请她帮忙辨识分类。

      苏鉴微便随管事去了侧院的药房。卫青派人送来的药材确实丰富,不少是长安少见的南方品种。她正专心分辨时,隐约听见后园传来熟悉的、略显沉滞的脚步声——那不是霍去病平日利落的步伐。

      她放下手中的甘松,透过药房半开的方格窗望去。

      只见霍去病独自一人,缓步走在后园稀疏的竹影下。他已换下朝服,只着一身素色深衣,腰间未佩剑,负手而行,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地上的光影,又似乎在出神。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却驱不散他周身那种沉郁的气息。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仿佛与这繁华帝京、与这精巧园林,都格格不入。

      苏鉴微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他似有所觉,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穿过摇曳的竹枝与窗格,与她遥遥相对。

      视线在空中交汇。他没有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以及那片被窗棂分割的、小小的天空。那一刻,周遭的蝉鸣、风声、乃至时光,仿佛都静止了。

      片刻,他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去,消失在一片太湖石垒砌的假山之后。

      苏鉴微收回视线,重新拿起药材,指尖却有些发凉。
      她知道,他看见了。
      他也知道,她看见了。
      无需言语,那一瞬的寂静对视,已胜过千言万语。

      又过了几日,苏鉴微在霍府书房外的小厢房整理近期搜集的医药笔记,这是霍去病默许的,甚至特意让人给她辟出一小块安静空间,备了些简牍笔墨。她正对着一卷关于漠北寒症记录的残简蹙眉思索,试图补全缺失的部分,门口光影一暗。

      霍去病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卷半旧的竹简,似是刚从书房取出。

      “在看什么?”他走到案边,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简牍上。

      苏鉴微连忙起身:“回将军,是在校补一些漠北所见的病症记录,有些地方残缺难辨。”

      霍去病“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将手中竹简也放在案上。“正好,此卷乃军中旧档,载有元光年间北地几次疫症情状,或可参照。”他顿了顿,补充道,“字迹有些潦草,你若辨认不清,可问我。”

      苏鉴微一怔,抬眼看他。他神色平静,仿佛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关于军务医药的交流。但她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是一种不动声色的靠近。

      “谢将军。”她低声道,重新坐下。

      两人便隔着一条书案,各自翻阅简牍。阳光从西窗斜射进来,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书房里很静,只有竹简展开、卷起的细微摩擦声,偶尔有她低声念出某个难以辨认的古体字,他便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倾听,然后简洁地告知正确的读法或释义。

      他看的似乎是兵书或舆图,却并不妨碍这短暂的共处时光流淌出一种奇异的宁和。没有朝堂的机锋,没有军务的繁冗,甚至没有刻意寻找的话题,只有一室寂静,与两人之间那不必言说的、渐渐松弛下来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苏鉴微因一处关于匈奴部落某种奇特祭祀导致的群发性癔症描述,与手中残简的记录似有矛盾,陷入沉思,不自觉地用炭条在空白木牍上勾画起可能的传播路径与症状关联图。
      霍去病的目光从自己手中的舆图上移开,落在了她面前的木牍上。看着那些线条、符号和旁注的小字,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图虽然简陋,但思路清晰,逻辑严密,全然不像寻常医者只记方药、不究其理的风格。

      “你于这些医理疫症,”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探究得倒深。许多见解,竟比太医署那些积年老吏还要透彻些。”

      苏鉴微笔尖一顿,心头警铃微响。她知道自己偶尔会流露出超越时代的分析方法和思维习惯,这在注重经验传承的汉代是有些突兀的。她垂下眼,谨慎回道:“民女只是觉得,知其然,亦需知其所以然,方能对症下药,防范未然。多思多记,或有裨益。”

      霍去病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和瞬间紧绷的指尖,目光深邃,却没有追问。他拿起案上她之前整理好的、关于河西与漠北常见外伤处置的一卷笔记,随手翻了翻,忽然道:“你懂的,确实比寻常史官记载的,要多得多。”

      这话说得随意,却让苏鉴微心头猛地一跳。史官?他为何突然提到史官?是察觉到了什么吗?还是……只是随口一比?

      她强自镇定,不敢接话,只将头垂得更低。

      霍去病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放下笔记,重新看向窗外渐斜的日光,片刻后,极轻地、几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声道:“有时觉得,你仿佛……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知晓许多……不该知晓的事。”

      这话太轻,太模糊,像叹息,又像自语。苏鉴微的呼吸几乎停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际,轰鸣作响。她死死攥着袖中的玉佩,指尖冰凉。

      【叮!警告!目标人物出现认知偏离倾向!请宿主注意言行隐匿!】
      系统的提示音尖锐地响起。

      然而,霍去病说完这句,便不再看她,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随风飘散的一句呓语。他站起身,将手中那卷军旧档轻轻推到她面前。

      “此卷你且拿去对照。若有不明,再来问我。”他语气已恢复如常,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苏鉴微独自坐在渐渐黯淡下去的日光里,良久,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看着案上他留下的竹简,又望向窗外他离去的方向,心中翻江倒海。

      他是否察觉了什么?还是仅仅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她不得而知。但那种被他目光穿透、仿佛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恐惧,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被理解的颤栗。

      【叮。人物‘霍去病’相关词条更新。】
      系统面板在惊魂未定中浮现。
      【情感轨迹】:元狩四年夏秋,长安休整期间。目标与宿主互动频率增加,出现主动接近、细致观察及疑似试探性言语,系统综合判定,目标对宿主的关注度与探究欲显著提升,潜在情感联结持续深化,已超越寻常医患或上下级关系范畴。

      紧接着,面板上【日常细节】一栏下,缓缓亮起数个新的子条目:【花园偶遇的沉默对视】、【书房共处的宁和时光】、【对拾遗者知识与思维方式的讶异与探究】。

      然而,所有这些刚刚浮现的、带着些许温度的词条旁边,一行刺目的血红色小字骤然弹出,伴随着冰冷急促的提示音:
      【严重预警:历史关键节点同步监测!距史载目标人物‘霍去病’陨落时间点——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剩余时间:不足两年!具体倒计时:约一年零七个月!】(霍去病卒于元狩六年,元狩四年至元狩六年间隔两年,时间计算准确)
      【情感羁绊度持续异常!请拾遗者严格遵守‘客观记录’原则,警惕情感投射干扰任务判断!重复,警惕情感投射!】

      血红的数字,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刻在意识深处。一年零七个月……不足六百个日夜。

      苏鉴微缓缓闭上眼,将脸埋入冰冷的掌心。方才书房中共处时那片刻的宁和与悸动,被这残酷的倒计时击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

      她知道花会开,也会谢。她知道星会亮,也会陨。

      可她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她正在亲眼目睹一朵最绚烂的花走向凋零,一颗最亮的星滑向寂灭。而她所能做的,竟只是在凋零与寂灭发生之前,数着那所剩无几的分秒,将那份不该滋长却已然滋生的心意,死死地、死死地按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直到它随着他一同,归于永恒的沉寂。

      窗外,长安的暮鼓沉沉响起,一声声,敲在渐浓的夜色里,也敲在她骤然空旷而疼痛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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