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骄阳俯首

　　王磊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范茸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最不堪也最无法辩驳的出身，以及那看似风光实则摇摇欲坠的依仗。
　　“你……！”王磊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范茸，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因为范茸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在法律和血统的天然秩序面前，他那点心机和嚣张，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周围的同学连大气都不敢出，这场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日常打闹的范畴，涉及到了成年人世界最赤裸的规则和脸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范茸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有些无聊地，将视线从王磊那张扭曲的脸上移开，转向了自从上次被威胁后就一直对他避之不及、此刻正试图假装不存在的班主任。
　　“老师……”少年声线依旧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尾音拖长，像是在闲聊。
　　但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
　　范茸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指尖随意地转了一圈，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我记得，教育局的实名举报网站，好像对证据的清晰度要求还挺高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脸色骤然惨白的老师，“您说，我是直接把上次那些照片和录音打包上传比较好，还是先匿名寄给纪检委，让他们来学校‘参观’一下您的新房装修？”
　　他顿了顿，抬眼，对着面如死灰的老师，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的微笑，仿佛在请教一道习题。
　　“毕竟，您教导我们要‘诚实守信’，我总得选个最‘诚实’的方式，对吧？”
　　咔嚓。
　　不知是谁的笔，掉在了地上。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范茸——这个平时总是带着笑，看起来有点好欺负的转校生——心底都冒出了一股寒意。
　　他不是在吵架，他是在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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