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闪耀

　　苏浅的身影消失在河岸的黑暗中，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晚风里，手里攥着她甩回来的外套，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
　　我不明白。
　　为什么一句道歉会引来她如此激烈的反应？为什么提到温情，她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说我眼里只有温情，可我心里翻来覆去都是她刚才流泪的样子，是她那句“还不是看你不开心”带来的震动。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河边，没有再去追她。我知道此刻无论我说什么，都只会让她更加愤怒。回家的路变得格外漫长，路灯将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循环往复，如同我混乱的思绪。
　　回到家，我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关切询问“习不习惯”、“钱够不够花”，我含糊地应着，心里却莫名地又想起了苏浅那句“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对比之下，我那点失恋的苦恼，似乎都变得矫情起来。我竟然……有些心疼她。
　　挂了电话，那种一个人面对四面空墙的孤寂感再次涌上。我决定，周一一定要正式给苏浅道歉，或许……给她带份早餐？
　　不知在窗边发了多久的呆，窗外忽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下雨了。而且雨势来得又急又猛，很快就连成雨幕，狠狠地砸在玻璃窗上。几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是滚动的闷雷。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苏浅……她应该早就到家了吧？河边的风那么冷，又下起这么大的雨……
　　一丝不安萦绕在心头。我点开班级群，找到苏浅的账号，发送了好友申请，在验证信息里写道：「我是陆辰。你到家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暗了又被我按亮，没有回复，也没有通过申请。也许她睡了？或者还在生我的气，根本不想理我。
　　我烦躁地刷新着手机界面，无意间看到温情几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动态：「啊啊啊！这雷声太吓人了！要被送走了！」配着一个哭泣的表情。
　　鬼使神差地，我给她发了条消息：「还没睡？」
　　几乎是下一秒，温情就回复了，是一条语音，点开后是她带着哭腔、微微发抖的声音：“陆辰？你…你也没睡？太好了……我爸妈今晚不在家，就我一个人，这雷声吓死我了……我、我可以给你打个语音电话吗？就一会儿……我害怕……”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我叹了口气，直接拨通了语音通话。
　　她秒接。
　　“喂？”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稍微镇定了一些，但背景里隆隆的雷声依然清晰。
　　“你自己在家？”我问。
　　“嗯……我家里人都去我姑姑家了，我没去。早知道打死我也要跟着去……”她的声音带着后悔和依赖，“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没事。”我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我也睡不着，陪你一会儿吧。”
　　“嗯……”她小声应着，“就这样通着话就好……你不用说话，我知道有人在，就不那么怕了。”
　　通话保持着，我能清晰地听到她那头传来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在雷声的间隙里，她似乎睡着了。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我纷乱的心绪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也握着手机，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蒙蒙亮，雨还在下，只是势头小了许多。手机因为长时间通话有些发烫，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竟有六个多小时。温情那边只剩下非常轻微的、规律的呼吸声。
　　我轻轻挂断了电话。
　　看了一眼消息，苏浅的头像依然安静，那条好友申请，如同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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