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你，我认栽

　　四月的风带着刚褪尽的料峭，漫过香樟树梢，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一班的课桌上铺展成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课本上的字迹被晒得发暖，可没人有心思细细感受这份惬意。

　　全市高中生期中联考的消息像一粒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在校园里漾开层层涟漪，把春游残留的几分慵懒，都涤荡得干干净净。

　　苏为把刚抄完的历史笔记往桌中间推了推，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个小疙瘩。

　　这次联考的范围广得吓人，尤其是文综，那些零散的知识点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串不连贯，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

　　她侧过脸，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身旁的沈行身上。

　　少年正埋着头演算物理压轴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游走，留下一串工整的公式，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阳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连呼吸都透着几分沉静的认真。

　　“沈行，”苏为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底气不足，“这道历史论述题，我总觉得思路绕来绕去的，你能帮我看看吗？”

　　沈行的笔尖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语气里没有半点不耐烦，反倒带着几分温和：“当然。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们一起捋捋。”

　　苏为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语速不自觉地快了些：“题目是分析宋代商品经济发展的原因和影响，我想着原因从政治、经济、科技三个方面答，影响就分对当时和对后世……可总觉得写出来会很空，得分不高。”

　　沈行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微微点头，等她话音落下，才拿起笔，在她的笔记旁轻轻圈了圈：“思路没问题，就是少了些能落地的细节。政治上，除了政府放宽商业限制，其实科举制发展后，士大夫阶层对商业的偏见慢慢变了，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经济上，农业和手工业是基础，但交子的出现、货币制度的改革，才真正让商品流通更顺畅。”他的笔尖顿了顿，又指向“影响”那栏，“至于影响，除了社会和后世，还能加上文化层面——商品经济繁荣催生了市民文化，宋词能那么兴盛，和市井里的烟火气是分不开的，加上这些，思路会丰满很多。”

　　苏为顺着他的标注重新梳理了一遍，脑子里原本混沌的思路忽然就清晰了，像是被人拨开了眼前的迷雾：“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沈行，谢谢你啊，每次你一讲，我就茅塞顿开。”

　　“不用这么客气。”沈行笑了笑，眼底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柔和，“逻辑顺了，论据够了，分数自然就上去了。你平时可以多刷些真题，总结些答题思路，考试的时候就不会慌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要是你觉得整理理科知识点费时间，我们可以分工。我整理理综的难题和易错点，你整理文综的重点，然后互相交换，这样能省不少功夫。”

　　苏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好啊好啊！我正愁理科那些公式定理记不住呢，这样太好不过了！”

　　苏为把历史、政治、地理的知识点按章节拆分，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高频考点和易错点，笔记记得工工整整，连老师没讲到的延伸知识点都补充得明明白白；沈行则把物理、化学、生物的难题分类整理，每道题都附上详细的解题步骤，甚至会标注出“这里容易忽略的条件”“另一种更简便的解法”。每天放学后，两人都会留出一个小时，坐在靠窗的位置，交换笔记，互相讲解不懂的地方。

　　有时候林溪和陈宇也会凑过来。林溪拿着苏为的历史笔记，翻得爱不释手，忍不住感叹：“苏为，你这笔记也太绝了吧！比教辅书还详细，有了这个，我历史再也不用死记硬背了！”

　　陈宇则捧着沈行的物理错题本，脸上满是惊喜：“沈行，你这解题思路也太清晰了！我之前卡了好久的题，看了你的步骤，一下子就懂了。有你们俩当‘大腿’，这次联考我们肯定稳了！”

　　苏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沈行则笑着揉了揉头发，眼底满是温柔。他们都明白，一个人往前走或许很快，但和朋友一起并肩，才能走得更稳，也更开心。

　　随着联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教室里的学习氛围也越来越浓，连空气里都透着几分紧张。苏为常常学到深夜，台灯下，厚厚的课本堆得像座小山，有时候看着那些抽象的哲学原理，眼皮就忍不住打架，心里也泛起一阵莫名的迷茫。

　　那天晚上，自习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为趴在桌子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政治课本，眼神渐渐变得涣散，连沈行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直到沈行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眼底满是化不开的疲惫：“有点累了，政治的哲学部分太难记了，记了又忘，感觉怎么都学不会。”

　　沈行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微微一紧，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又从笔袋里翻出一把小小的水果刀，低头认真地削了起来。

　　苹果皮被削成一条长长的弧线，落在桌面上。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语气放得更柔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别硬撑着。其实哲学原理没那么难，我们可以结合生活里的例子记。比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想想物理课上我们做的实验，理论对不对，做一遍实验就知道了，这样记起来是不是容易多了？”

　　苏为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甜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瞬间驱散了几分疲惫，眼睛也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沈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拿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我们现在就整理，你说一个原理，我帮你找例子，实在找不到，我们就自己编一个贴近生活的。”

　　苏为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翻开政治课本，开始念起哲学原理。沈行则一边听，一边从理科的角度出发，为每个原理配上生动又好记的例子。苏为偶尔也会补充一两个文科的案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格外默契。不知不觉间，一张草稿纸就写满了，那些原本抽象难懂的原理，忽然就变得鲜活起来。苏为看着纸上的笔记，心里的迷茫一扫而空，忍不住感慨：“沈行，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样记，我肯定不会再忘了！”

　　“这是我们一起整理的，功劳可不能全算在我身上。”沈行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温柔，“以后遇到不会的，别一个人憋着，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苏为用力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忽然觉得，有沈行这样的朋友在身边，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其实沈行也会遇到难题。理科生的语文阅读理解，总像是隔着一层雾，怎么也摸不透作者的心思。那天，他拿着一张语文试卷，犹豫了好久，还是凑到苏为身边：“苏为，这道阅读理解题，我总觉得抓不住主旨，你能帮我分析一下吗？”

　　“没问题！”苏为接过试卷，认真地读了起来。她的指尖划过纸页上的文字，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细细品味作者的情感。读完后，她抬起头，耐心地为沈行讲解。

　　沈行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心里的疑惑渐渐解开了。“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盯着那些抒情的句子，反而忽略了景物描写的作用。谢谢你，苏为。”他笑着说，“有你这个文科‘小老师’，我的语文成绩肯定能提高。”

　　备考的日子里，他们就这样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像是两颗并肩前行的星星，彼此照亮，也彼此温暖。他们的努力，也渐渐带动了班里的其他同学，原本有些松散的学习氛围，变得格外浓厚。大家常常聚在一起讨论题目，分享学习方法，连偶尔的疲惫，都在朋友的鼓励中慢慢消散。

　　联考的前一天，苏为和沈行依旧在自习室里复习到很晚。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教室里只剩下台灯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他们。苏为看着眼前厚厚的复习资料，心里忽然泛起一阵紧张，声音也有些发颤：“沈行，我有点害怕，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沈行放下笔，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像是能驱散所有的不安：“别担心，你平时复习得那么认真，知识点掌握得也很扎实，肯定能考好的。要相信自己，你很厉害。”

　　“可是……”苏为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行打断了。

　　“没有可是。”沈行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考试，放轻松，正常发挥就好。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相信你。”

　　苏为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紧张感渐渐消散了。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联考那天，天刚蒙蒙亮，校园里就已经热闹起来。苏为和沈行在教学楼前相遇，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伸出手，轻轻击了一下掌：“加油！”

　　走进考场的那一刻，苏为的心里格外平静。她坐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和沈行一起整理笔记、一起讨论题目的画面，心里的底气也越来越足。考试开始后，她沉着冷静地答题，遇到难题时，就想起沈行教她的解题方法，慢慢梳理思路，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沈行也发挥得很好。理科题目对他来说得心应手，而文科题目，因为有了苏为的帮助，他也答得格外顺畅。他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脑海里浮现出苏为耐心讲解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两天的联考，转瞬即逝。当最后一门考试的铃声响起，苏为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心里的所有紧张和疲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终于结束了！”苏为伸了个懒腰，语气里满是惬意。

　　“是啊，结束了。”沈行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样？应该考得不错吧？”

　　“嗯，好多题型都是我们一起复习过的，感觉挺顺利的。”苏为点点头: “你呢？肯定也没问题吧？”

　　“还行。”沈行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等成绩出来了，我请你吃草莓蛋糕，就当是庆祝我们顺利考完。”

　　“好啊！”苏为开心地答应下来。

　　一周后，联考成绩公布了。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苏为和沈行挤在人群里，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时，苏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的总成绩稳居文科班第一，数学成绩也比上次进步了不少，创下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而沈行，也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理科班第一，语文和历史成绩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沈行，我们也太棒了吧！”苏为兴奋地转过身，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水。

　　“我就知道，我们一定可以的。”沈行也很激动，笑着说，“走，我们去找林溪和陈宇，一起吃草莓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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