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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马鞭
“记清楚,储君乃国本。”又是一鞭子甩到已经颤抖的背上。
楚瑾瑜冷汗都从脸上滴下来,这是在军营,他死死压住嘴里的痛呼。
“你今日为了一万兵士留下守寨,殊不知你若被擒,多少秦军要为救你丧命,孤得割多少城池才能保住你的命。”
狠狠的一鞭子被抽在抖个不停的背上,楚瑾瑜一下没稳住,手肘摔在地上,咬着牙爬起来,“儿臣知错。”
“记好你的身份,只有别人护着你的时候,没有要世子以身涉险的道理。”楚骁没有留手,又是一鞭子抽下。
他狠了狠心,“要是这个道理想不明白,你就不要再当世子了,孤不需要一个会把自己置于险境的储君。”
楚瑾瑜眼泪砸在地上,喉咙发紧,“对不起,儿臣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最后一鞭子甩到跪都跪不住的孩子背上,楚骁把马鞭扔到地上,坐到椅子上,伸手抬起白皙的下巴,让对方和他直视,“阿瑾,你自己想想,若是你被擒,父王得割多少地,赔多少款才能保住你,齐军拿你威胁,你让父王怎么救你?”
楚瑾瑜眼泪流个不止,“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儿臣错了。”
是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秦王世子要是陷在敌手,他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他抖着手捡起地上的马鞭,放在刚对他毫不留情的大掌上,“是儿臣没记住自己的身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儿臣明白,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好不好?”
“再有下次,孤会废了你,你就永远待在孤身边好了。”楚骁把鞭子拿到手上,“跪半个时辰,想清楚错哪儿了。”
楚瑾瑜背上火辣辣的疼,太阳穴也开始作痛,这是两军阵前,他不能在这时犯头疾,再出错,父王真的会废了他。
暗自用内力硬生生压下毒性,这样一次两次还好,若是多来几次,他就要英年早逝了。
楚骁垂眸看着忍痛的孩子,他第一次下这样的狠手,却实在不能不罚,要是小崽子真被敌军抓了,他就是赔尽整个大秦,只怕也保不住对方。
以这孩子的性子,定会以死谢罪。
两刻钟后,他将蜂蜜水端到被咬出血的嘴唇前,舀了一勺,“张嘴。”
“谢谢父王。”楚瑾瑜含住玉勺,眼泪往下掉,他真的知道错了。
楚骁又喂了两勺,才收回手。
马鞭被抽在背上,膝盖下面是冷硬的木板,楚瑾瑜跪得眼前都在发黑,不自觉又咬住唇瓣,想保持清醒。
楚骁叹息了一声,他这次罚得重,但罚就是要让人长记性,没有中途停了责罚的道理,他起身准备去拿本空白的奏折,衣摆被抓住,小孩抬着头看他,脸上全是泪痕,眼里满是恳求,“别走,好不好?”
他又坐下,靠在椅子上,静静注视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的孩子。
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瞬想把对方干脆从此锁在他身边,这样也能避免前世的悲剧,却终究狠不下心。
等沙漏漏完后,他将脸色惨白的小孩抱到腿上,“没有下一次。”
“不会再有了,儿臣保证。”声音抖得不成样。
楚瑾瑜脸贴到父王脖颈上,恳求道:“您别对儿臣失望,真的知道错了。”
“别乱想。”楚骁抱起在他怀里还颤栗的孩子,放到床上,“先趴着,孤去拿药。”
楚瑾瑜听话地趴在床上,咬住手臂,压住哭泣的声音。
他好怕父王会不再喜欢他了。
他之前想报完仇后就离开,但当发现对方可能会收回那份喜欢时,他好害怕,他不想走了,他想父王一直对他好。
楚骁拿了剪子,所幸夏日穿的单薄,很快就剪开衣服,里面鞭痕上泛着紫,还好只有两处出了血。
拿起白玉膏,涂在指腹上,再按在伤痕上,手下的皮肤整个都在颤动。
“唔……”
放在往日,这么疼,楚瑾瑜早叫出来让对方心疼了,今日却实在没有把握,父王听见他叫疼是会厌烦还是疼惜。
楚骁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安慰他疼到骨子里的孩子,这次对方必须知道怕,以后再不敢做。
抹完药后,他扶着小孩坐起来,换了寝衣。
“坐好,给你膝盖上药。”
跪的太久,楚瑾瑜双腿有些伸不直,只能半弯曲着。
楚骁挽起裤子,在手掌上涂好药,一手箍住光滑的小腿,一手把药按上去,“忍着点,给你揉开淤血。”
楚瑾瑜仰头望着床上的帷幔,眼泪无声地流下。
以往钟子南打完他,只会给他扔一瓶金疮药,爱抹不抹,若是不涂,就硬扛着发热。
两个膝盖都揉开后,楚骁抱着小孩坐到椅子上,桌案上放了本空白的奏折,“把今日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写出来,再反思错在哪了。”
楚瑾瑜握住笔的手抖得不成样,从到新虎寨开始写,一直写到不该站在瞭望台上。
等写好后,他双手把折子递给父王。
楚骁看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暗卫已经详细给他汇报,小孩没有隐瞒,该写的都写了,“你的两个副官,孤会降他们为伍卒,罚到军前效力,既然劝谏不了主子,留着也没用。”
楚瑾瑜攥紧了手心,眼泪簌簌流下,却不能求情,“是,对不起。”
楚骁把绸巾递给对方,“擦擦。”
满脸的泪,看得他心都要软了。
楚瑾瑜没有接过绸巾,而是将脸埋在父王伸过来的手里,瓮声瓮气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儿臣不会再有下次了,绝对不再以身涉险,一定记住自己的身份。”
“您要还是生气,就再打儿臣几下,别不理儿臣,求您了。”
楚骁:从抹药开始,一直光顾着哭不说话的是这兔崽子吧!
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敢跟他哭!
“没不理你。”他揉了下凑近的小脑袋,“好好记住这个教训,世子犯错,孤不仅会罚你,更会严惩你身边的人。”
“儿臣记住了,求您别气了,抱抱儿臣,好不好?”
楚骁:你怎么有脸让孤抱你的!
他起身,走到对面,把小崽子抱到怀里,“再哭明天眼睛就该肿了。”
“那您会嫌弃儿臣变得不好看了吗?”
楚骁:……
“不会,你怎样都好看。”他用指尖擦掉泛红眼角的泪。
“罚都罚完了,您能哄下儿臣吗,儿臣特别害怕您会因为今日的事,对儿臣失望,不再喜欢儿臣了。”楚瑾瑜蹭了蹭带着薄茧的指腹,他怕极了刚父王说的要废他。
被废掉的储君,哪里还有活路。
楚骁: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父王不会对你失望,更不会不喜欢你,别胡思乱想。”
“父王不能失去你,知道吗?”
楚瑾瑜放下点心,只要父王还喜欢他就好。
“儿臣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身处险境了。”他仰起头,吻了下对方的下巴,“您永远喜欢儿臣,好不好?”
楚骁:……
兔崽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在说什么吗?
但小孩眼里的依赖做不了假,他轻声道:“父王永远都会爱阿瑾。”
“儿臣也永远爱您。”大眼睛亮晶晶的。
“儿臣能先预支一个生辰礼物吗?”楚瑾瑜又吻了下略带胡茬的下巴。
楚骁:兔崽子在这跟他得寸进尺!
但小孩从不和他提要求,“说。”
“儿臣想,今晚我们一起睡,您会觉得在军营里不方便吗?”楚瑾瑜暗自掐紧了手心,他绝对不能失了父王的欢心。
楚骁:……
他要好好教教这孩子,该怎么说话!
要不是他在马车里拿笔塞到小孩嘴里后,反应太大,他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了。
“想和孤一起睡?”他低头望着小狐狸。
“特别想,儿臣想和您亲近,特别怕有一日,您就收回对儿臣的好了。”有些忐忑的声音,让楚骁再也狠不下心。
罢了,小崽子以前过的不好,他不该用世子的位置去威胁,让孩子现在这么患得患失。
他多点耐心,慢慢教就是,暗卫时时刻刻把人盯着,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之前立你为世子时,就说过,只会立你,父王今日是气急了才那么说,不会废你的,别乱想。”
小崽子已经被他立了世子,若是在他百年后,不能登基,新君岂能容得下,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
他也不接受,小孩对着除了他以外的人屈膝。
“谢谢父王。”楚瑾瑜又吻了下有着胡茬的下巴,“儿臣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从对方说会废他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提起,被废掉的世子,他只能隐姓埋名逃一辈子了,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当父王不再庇护他时,他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别气了。”他软声求道:“儿臣以后一定听话,不该做的事情绝对不再做。”
楚骁把人抱到床上,“睡吧。”
黑暗里,楚瑾瑜趴在床上,两只手抱住旁边紧实有力的手臂,头抵在上面,背上太疼,他睡不着。
楚骁感到手臂上又是湿漉漉一片,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哭。
他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揉着一抽一抽的小脑袋。
“唔……难受。”软软的声音让人心都要化了。
楚骁看着紧紧抱住他的孩子,低头吻了下毛茸茸的发顶,“不难受打你做什么?”
楚瑾瑜:……
你好狠的心!
他用脑袋蹭着大掌,“您哄哄儿臣,打都打了,求您了。”
“犯这么大的错,还想让孤哄你?”楚骁眼里有了点笑意,他本来还担心打完后,小崽子会怕他。
楚瑾瑜忍着疼,把被他抱住的手臂,放到满是伤痕的背上,“那您再打两下,打完了再哄儿臣。”
楚骁:……
他就是铁石心肠,也不至于还抽低声呜咽的兔崽子。
没用力地拍了两下没伤的地方,“行了,别哭了,也不怕把眼睛哭坏。”
楚瑾瑜撑着床,爬到父王身上,动作太大扯得他眼前都发黑,直到整个身子压在温暖的怀里,喘着气道:“抱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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