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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山谷
剑池之行的代价，远比徐清晏预想的更为沉重。
回到听竹苑已七日，他仍未能下床。神魂的震荡与经脉的损伤，即便有陆黎提供的丹药辅助，恢复起来也异常缓慢。每日大半时间，他都在昏睡与半梦半醒之间徘徊，识海中“守护”与“崩碎”两种意境的冲突余波仍在不时掀起惊涛。
慕珡静静倚在床边，剑身上新生的暗金色纹路在日光下流转着微光，与主人之间那丝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第八日清晨，徐清晏终于能够坐起身来。他内视己身，丹田内的灵力湖泊比入剑池前扩大了近三成，已稳稳踏入炼气三层中期，灵力运转间隐有金铁交鸣之音。经脉虽然仍有隐痛，却比之前更加宽阔坚韧。变化最大的是神魂——经历两种意境冲撞洗礼后，他的感知变得敏锐了许多，即便闭着眼，也能清晰“看”到屋内尘埃浮动的轨迹。
但左手掌心那道山岳状的道痕，自剑池异动后便彻底沉寂下来，再未有过丝毫反应，仿佛耗尽了力量。
徐清晏尝试运转《引气诀》，灵气入体，在经脉中流转时隐隐带着一丝剑意的锋锐，这是剑池感悟的残留。他心念微动，尝试凝聚“守护之势”，一股沉凝厚重的气息自然而然散发开来，远比小比时稳固、清晰。再转念模拟“崩裂之势”，虽仍粗糙，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破坏意味。
“看来剑池之行，收获确实不小。”他低声自语，目光落在慕珡上，“只是这代价……”
“吱呀——”
竹门被推开，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容普通，身着外门执事弟子的青灰色服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徐清晏认得他——执事堂的方寒，负责发布和登记外门杂务与低阶任务。
“徐师弟，听说你受伤不轻，可好些了？”方寒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是几样简单吃食和一瓶丹药，“这是陆师兄让我送来的‘养神丹’，对神魂恢复有助益。”
徐清晏撑起身，拱手道：“劳烦方师兄了。我已无大碍。”
方寒将竹篮放在桌上，目光在徐清晏脸上停留片刻，笑道：“师弟气色确实比前两日好多了。说起来，师弟如今在外门可是声名鹊起啊，小比第十一名，又得周长老特批入剑池，连我们执事堂的几位师兄都常议论呢。”
徐清晏神色平淡：“侥幸而已。”
“师弟过谦了。”方寒话锋一转，“其实今日来，除了送药，还有一事。执事堂刚接到一个紧急探查任务，地点在黑风岭外围的‘幽影谷’。原本是安排给三位炼气四层的师弟，但其中一人昨日练功岔气，临时无法前往。任务期限紧迫，若今日再不定人，便要算作失败，扣减执事堂的考核分数。”
他看向徐清晏，语气诚恳：“我知师弟伤势初愈，本不该打扰。但这任务不算危险，只是探查谷中近期灵气异常波动的原因，报酬却有五十贡献点，外加三瓶‘凝气丹’。我想着师弟或许需要资源巩固剑池所得，便冒昧来问一句。当然，若师弟身体不适，我绝不勉强。”
徐清晏沉吟。他确实需要贡献点换取修炼资源，尤其是稳固境界、修复经脉隐伤的丹药。幽影谷他知道，位于黑风岭最外围，距离砺剑谷不过三十余里，谷中偶有低阶妖兽出没，但极少有超过炼气中期的。以他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深入，自保应当无虞。
况且，在剑池中经历那番凶险后，他也想试试自己如今的实战能力。
“任务要求几人同行？”徐清晏问道。
“三人。除师弟外，另外两位是炼气四层的陈越和李牧，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弟子，曾多次完成类似探查任务。”方寒连忙道，“他们已在前院等候，若师弟同意，半个时辰后便可出发，日落前必能返回。”
徐清晏看了眼窗外天色，朝阳初升，时辰尚早。他感受了一□□内状况，虽未完全恢复，但行动已无碍。
“好，我接这个任务。”
方寒笑容更盛：“师弟爽快！这是任务令牌和简易地图，滴血即可绑定。任务要求是探查灵气波动源，采集三株‘幽影草’作为凭证。若遇不可抗危险，可激发令牌中的求救符，附近巡山弟子会尽快赶到。”
他取出一枚铁灰色令牌和一张兽皮地图，徐清晏咬破指尖，滴血在令牌上，顿时感觉与令牌有了一丝微弱联系。
“那我便不打扰师弟准备了。”方寒拱手告辞，“陈、李二位师弟在前院石亭处等候。”
徐清晏起身送走方寒，快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劲装，将慕珡负在背后，又将那瓶养神丹和剩余的两枚凝气丹贴身收好。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从床底取出一个陈旧木盒，里面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龟甲残片，据说有微弱辟邪之效。他将残片挂在颈间，藏于衣内。
听竹苑前院石亭中，果然已有两人等候。
左边是个矮壮青年，背负一柄厚背砍刀，面色黝黑，眼神精悍，正是陈越。右边则是个瘦高个，腰间缠着一条乌黑软鞭，脸上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笑意，是李牧。
见徐清晏到来，陈越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眉道：“炼气三层？方寒不是说找个炼气四层的替补么？”
李牧却笑着摆手：“陈师兄，这位可是小比第十一名的徐清晏徐师弟，剑池里走过一遭的，不能以常理度之。”
陈越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但眼神中的不以为然显而易见。
徐清晏也不在意，拱手道：“徐清晏，见过陈师兄、李师兄。此次任务，还请二位师兄多关照。”
“好说好说。”李牧笑眯眯道，“徐师弟能来，我们任务完成把握更大了。事不宜迟，这就出发？”
三人不再多言，离开砺剑谷，朝着黑风岭方向疾行。
陈越与李牧都是炼气四层，身法不慢。徐清晏运转灵力，脚踏《基础步法》，竟也能稳稳跟上，气息均匀，让陈越眼中讶色一闪。
途中，李牧主动攀谈：“徐师弟，听说你在剑池待了三日？那可了不得，寻常炼气弟子在外围坚持一日就算难得了。”
“侥幸有所感悟，硬撑了下来。”徐清晏简略回答。
“剑池感悟啊……”李牧眼中掠过一丝羡慕，“我入外门五年，也只进去过半日。对了，师弟可听说最近黑风岭不太平？”
陈越闻言，回头瞪了李牧一眼：“少说些没用的，专心赶路。”
李牧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徐清晏心中却是一动。黑风岭是云渺宗外围最大的一片山脉，绵延千里，深处据说有筑基期甚至金丹期的妖兽盘踞，但外围向来是外门弟子历练、采集的主要区域，有宗门定期清理，按理不该有太大危险。
一个时辰后，三人抵达黑风岭边缘。眼前山林渐密，古木参天，光线都暗淡了几分。按照地图指示，幽影谷位于东北方向十里处，需穿过一片名为“鬼嚎林”的密林。
进入鬼嚎林，气氛陡然阴森起来。林中弥漫着淡淡灰雾，树木枝桠扭曲怪诞，风声过处，确实隐隐有凄厉呜咽之声，故得此名。
陈越放缓脚步，低声道：“跟紧些，这林子有些邪门，容易迷路。”
李牧也收起了玩笑之色，软鞭已握在手中。
徐清晏将慕珡握在手中，灵力流转，感知放至最大。剑池之后，他对环境的感应敏锐了许多，此刻能清晰察觉到林中灵气流向的细微异常——大部分灵气都在朝幽影谷方向缓慢汇聚。
“灵气在往谷中流动。”徐清晏突然开口。
陈越、李牧都是一怔，他们虽也隐约感觉灵气有异，却远不如徐清晏这般清晰。陈越深深看了徐清晏一眼，点头道：“看来任务目标没错。小心前行。”
三人又行了两刻钟，前方灰雾渐浓，隐约可见一道狭窄的谷口，两侧山壁高耸，怪石嶙峋，正是幽影谷入口。
谷口处，灵气流动的异常已十分明显，甚至形成了微弱的气流，裹挟着灰雾朝谷内涌去。
“不对劲。”陈越停下脚步，脸色凝重，“这灵气汇聚的速度，不像自然形成。”
李牧舔了舔嘴唇：“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看看。说不定是有什么天材地宝出世呢？”
徐清晏凝视谷口，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左手掌心沉寂的道痕毫无反应，但颈间那枚龟甲残片，却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小心为上。”他沉声道。
陈越点头：“我打头，李牧居中策应，徐师弟殿后。若有变故，不要恋战，立即撤退。”
三人呈品字形，缓步踏入谷中。
一入谷，光线更暗。谷内空间比想象中宽阔，两侧山壁上爬满了深紫色藤蔓，地面则是乱石与稀疏的灰黑色灌木。最引人注目的是谷地中央——那里竟有一个直径三丈左右的深坑，坑口黑黢黢的不知深浅，浓郁的灵气正疯狂涌入坑中，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型灵气漩涡！
深坑边缘，长着几株叶片呈暗银色、茎秆如影的植物，正是任务所需的“幽影草”。
“找到了！”李牧眼睛一亮，“三株幽影草，正好完成任务。这坑……”
他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深坑中猛然传出一声尖锐嘶鸣，紧接着，一道黑影如箭般射出，直扑最前面的陈越！
“小心！”陈越暴喝，厚背砍刀瞬间出鞘，裹挟着土黄色灵力，一刀劈向黑影！
“铛！”
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山谷！黑影被劈得倒飞回去，落在地上，现出真容——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形似猎豹却生有三尾的妖兽，双眼赤红，爪牙泛着金属光泽，气息赫然是炼气五层！
“影豹！还是变异的！”李牧失声道，脸色发白。
影豹是黑风岭外围罕见的妖兽，擅长隐匿偷袭，速度极快，寻常炼气四层修士遇到都极为头疼。眼前这只不仅是炼气五层，更生有三尾，显然是变异体，实力远超同阶！
影豹一击不中，低吼一声，并不急于进攻，反而绕着三人缓缓踱步，赤红双目中透着狡诈与凶残。
“准备撤退！”陈越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低吼道，“这畜生不好对付，任务放弃！”
“可幽影草……”李牧有些不甘。
“命重要！”陈越厉声道，“徐师弟，李牧，我拖住它，你们先……”
他话未说完，深坑中竟再次传出嘶鸣！又有两道黑影窜出，赫然是两只体型稍小、双尾的影豹，气息也有炼气四层！
三只影豹呈三角之势，将三人围在中间！
“该死！这是进了影豹窝了！”李牧脸色惨白，软鞭抖动，灵力灌注，鞭梢发出嘶嘶破空声。
陈越眼神绝望。一只炼气五层变异影豹加两只炼气四层影豹，他们三人绝无胜算！
徐清晏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慕珡。剑池中经历的痛苦与混乱，此刻反而让他的心神异常冷静。他快速观察局势——三只影豹中，那只三尾变异体显然是首领，威胁最大；两只双尾影豹一左一右，封堵退路。
“陈师兄，你主防三尾影豹，不求伤敌，只求拖延。李师兄，你对付左边那只，缠住即可。”徐清晏语速极快，“右边那只交给我。我们向谷口移动，且战且退。”
陈越一愣，没料到这个炼气三层的师弟在此绝境下竟能迅速做出应对。他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喝道：“好！按徐师弟说的做！李牧，别怂！”
“妈的，拼了！”李牧咬牙，软鞭一抖，抢先攻向左边双尾影豹！
战斗瞬间爆发！
陈越厚背砍刀舞动如车轮，土黄色灵力化作层层刀幕，将三尾影豹的扑击尽数挡下，但每接一击，他都浑身剧震，嘴角溢血，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李牧与左边影豹缠斗在一处，软鞭如毒蛇吐信，专攻影豹双眼、关节，勉强拖住了对方。
右边那只双尾影豹低吼一声，化作一道黑线扑向徐清晏！速度之快，几乎拉出残影！
徐清晏眼神一凝，不闪不避，慕珡横斩而出！“环手式·守一”！
“铛！”
重剑与利爪碰撞，火星四溅！徐清晏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发麻，连退三步，但脚下步伐不乱，剑势圆转，将影豹后续的爪击尽数卸开。
影豹显然没料到这个修为最低的人类竟能挡住自己的扑杀，恼怒地嘶鸣一声，身影一晃，竟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同时扑来！
幻影分身！这是影豹天赋能力！
徐清晏瞳孔微缩，却不慌乱。剑池感悟后，他的感知大幅提升，此刻闭目凝神，瞬间捕捉到三道身影中灵力波动的细微差异——左侧那道最凝实！
“崩手式·裂石！”
慕珡带着沉重力道，悍然砸向左侧幻影！这一击，他已调动了初步凝聚的“崩裂之势”，剑锋所过，空气发出低沉呜咽！
“噗！”
幻影破碎！影豹真身被一剑劈中肩部，黑毛混杂鲜血飞溅，惨嚎着倒飞出去！
但徐清晏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旧伤隐隐作痛。他强压下不适，正要追击，眼角余光却瞥见陈越那边险象环生！
三尾影豹久攻不下，凶性大发，仰天长啸，三尾陡然竖起，尾端凝聚出三团漆黑如墨的能量球！
“小心！是暗影弹！”李牧惊骇大叫。
陈越脸色惨白，他灵力已消耗大半，绝难同时抵挡三发暗影弹！
电光石火间，徐清晏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竟放弃追击受伤的双尾影豹，身形一转，朝着三尾影豹侧后方疾冲而去！同时，他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神魂之力尽数调动，强行凝聚出一丝“崩裂之势”，汇于慕珡剑尖！
这不是攻向影豹，而是——砸向地面！
“轰！”
慕珡重重砸在影豹侧后方的地面上！崩裂之势透地而入，地面猛然炸开！碎石尘土如暴风雨般席卷而起，瞬间遮蔽了影豹的视线，更打断了它释放暗影弹的节奏！
陈越得此喘息之机，毫不犹豫暴退数丈，吞下一枚丹药。
三尾影豹愤怒嘶鸣，三颗暗影弹失去控制，胡乱射向四周，将山壁炸出三个深坑！
但徐清晏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那只受伤的双尾影豹趁机扑至，利爪狠狠划过他的后背！
“嗤啦！”
衣衫破碎，皮开肉绽！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右肩斜拉至左腰，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剧痛让徐清晏眼前一黑，但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反手一剑横扫，将双尾影豹逼退。
“徐师弟！”陈越双目赤红，他没想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师弟竟会舍身救他！
“我没事！”徐清晏声音嘶哑，后背鲜血淋漓，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趁现在，退！”
陈越不再犹豫，一把抓住还想缠斗的李牧，三人朝着谷口方向疾退。
三只影豹紧追不舍，尤其是那只三尾变异体，速度奇快，几个起落便拉近距离。
眼看就要被追上，徐清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兵。
“徐师弟，你……”陈越惊愕。
“你们先走，我断后。”徐清晏平静道，脸上因失血而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放屁！要死一起死！”李牧吼道，软鞭一抖就要冲回来。
“走！”徐清晏厉喝，“我有办法脱身！再不走，谁都走不了！”
陈越死死盯着徐清晏，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个少年，竟真有舍身断后的觉悟！
“保重！”陈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拽着李牧头也不回冲向谷口。
三尾影豹已扑至徐清晏身前五丈！另外两只影豹也从侧翼包抄而来！
绝境。
徐清晏反而笑了。他缓缓举起慕珡，剑身暗金色纹路在灰暗山谷中隐隐发光。
剑池中那场“守护”与“崩碎”的冲突，那些混乱中闪过的灵光，此刻在生死压力下，竟开始飞速碰撞、融合！
守护为何？崩碎为何？
山不动，是为守；山崩裂，其势亦磅礴！
我持剑在此，不退一步，便是守护我身后同门之路！
而此剑所指——当崩碎一切阻道之敌！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在此刻竟找到了一个奇异的平衡点！
徐清晏闭上眼，将全部心神、全部灵力、全部意志，尽数灌注于慕珡之中！
背后伤口鲜血流淌更快，但他恍若未觉。
左手掌心，那道沉寂的山岳道痕，毫无征兆地，再次灼热起来！这一次，灼热中竟隐隐透出一丝……欢欣？仿佛沉睡的凶兽，闻到了血腥与战斗的气息，即将苏醒！
三尾影豹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前冲之势一滞，赤红双目中闪过惊疑。
但另外两只影豹已扑至徐清晏两侧，利爪撕裂空气！
就在此刻——
徐清晏睁眼！
眸中，左眼沉凝如亘古山岳，右眼狂暴如崩天裂地！
慕珡，动了。
不是斩，不是劈，不是刺。
而是——既守护自身方圆三尺，又向外迸发出崩碎一切的磅礴剑势！
“环手”与“崩手”，守势与崩势，在这一刻，借由剑池感悟与道痕异力，强行融合！
“守·崩·剑·域！”
以徐清晏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空气陡然凝固！一道无形的力场瞬间形成，外蕴崩裂粉碎之意，内藏不动守护之韵！
两只扑来的双尾影豹，撞入力场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更有一股恐怖的崩碎之力反震而来！
“噗！噗！”
两只影豹同时惨嚎，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壁上，挣扎不起！
三尾影豹惊怒交加，三颗暗影弹再度凝聚，狠狠轰入力场！
“轰轰轰！”
爆炸声中，力场剧烈震荡，徐清晏七窍同时溢血，但他双脚如扎根大地，寸步不退！手中慕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暗金色纹路疯狂闪烁！
“还不够……给我……凝！”
徐清晏嘶吼，疯狂压榨着每一分潜力，丹田灵力湖泊几近干涸，神魂之力透支燃烧！
那奇异力场竟在震荡中再度稳固，甚至隐隐向内收缩，变得更加凝实！
三尾影豹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它低吼一声，竟不再进攻，而是缓缓后退。
徐清晏强撑着不倒下，目送影豹退入深坑方向的灰雾中，消失不见。
确认危机暂时解除，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天旋地转，仰天倒下。
昏迷前，他隐约看到陈越和李牧去而复返，满脸焦急地朝他奔来。
颈间龟甲残片，温热渐渐消退。
左手掌心，山岳道痕的灼热感也缓缓沉寂，但这一次，那痕迹似乎……清晰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第七章暗流涌动
再次醒来时，徐清晏已躺在了熟悉的竹屋床榻上。
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后背伤口，火辣辣中又带着麻痒，显然是上了药正在愈合。丹田空荡荡的，经脉如干涸的河床，每一次灵力试图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神魂更是虚弱不堪，仿佛随时会散开。
但——他还活着。
窗外天色昏暗，不知是黄昏还是清晨。屋内点着一盏油灯，昏黄光线下，陆黎坐在桌旁，正闭目调息。
“陆……师兄……”徐清晏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陆黎睁开眼，走到床边，伸手搭在他腕脉上，灵力探入。半晌，他收回手，脸色依旧冷峻，但眼中似有一丝复杂之色。
“神魂透支，灵力枯竭，经脉多处暗伤，后背外伤深及筋骨。”陆黎淡淡道，“若非陈越他们及时将你带回，又用了保命丹药吊住一口气，你此刻已是个死人。”
徐清晏苦笑：“弟子……又给师兄添麻烦了。”
“麻烦？”陆黎看着他，“你以炼气三层修为，独挡三只影豹，其中一只是炼气五层变异体，救下两名同门，这是麻烦？”
徐清晏一愣。
“陈越和李牧已将事情经过详细禀报。”陆黎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重量，“执事堂已确认，幽影谷任务情报有误，那里近期有一窝影豹迁徙定居，灵气异常是影豹首领（那只三尾变异体）即将突破炼气六层引发的。任务等级已提至‘危险级’，贡献点奖励翻倍。你们三人，各得一百贡献点。”
一百贡献点！这已是寻常外门弟子数月辛苦才能攒下的数目。
“此外，”陆黎继续道，“你临战突破，初步融合‘守’、‘崩’之势，形成奇异力场，越两阶重伤两只炼气四层影豹，逼退炼气五层变异体——此事已在外门传开。周长老亲自过问，特许你伤愈后，可入‘藏经阁’一层挑选一门剑诀或秘术，作为额外嘉奖。”
藏经阁！那是云渺宗收藏功法、秘术、典籍的重地，外门弟子通常只能凭贡献点兑换有限的基础功法，想要进入挑选，难如登天！
徐清晏心中震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也不必高兴太早。”陆黎话锋一转，“你如今伤势极重，没有一个月静养，难以恢复。且强行融合两种剑势，透支神魂与潜力，已伤及根基。若调理不当，恐影响未来道途。”
徐清晏沉默片刻，轻声道：“当时情境，别无选择。”
陆黎看着少年苍白却平静的脸，终是缓和了语气：“你做得没错。剑修当有锋芒，亦当有担当。只是往后，须更谨记‘量力而行’四字。命若没了，一切皆空。”
“弟子谨记。”
陆黎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放在床边：“白瓶是‘续脉丹’，每日一粒，温养经脉。绿瓶是‘养魂液’，三日一滴，滋养神魂。这两样东西，寻常外门弟子根本接触不到，是我从周长老处求来的。你须按时服用，不可懈怠。”
徐清晏心中暖流涌动，郑重道：“多谢师兄。”
“不必谢我。”陆黎起身，“你好好养伤。这一个月，不必接任何任务，也不可与人动武。若有急事，可捏碎这枚玉符。”
他放下一枚青色玉符，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背对着徐清晏，声音低沉：
“你昏迷时，左手掌心有道痕曾短暂浮现，气息古老凶戾，与你在剑池中引动的异象相似。此事除了我与周长老，无人知晓。切记，在外人面前，绝不可显露此痕。修仙界……并非只有同门友善。”
话音落下，他已消失在门外。
徐清晏躺在床上，消化着陆黎带来的信息。左手掌心……那道痕果然又异动了。而且，似乎与自己在绝境中强行融合两种剑势有关。
他闭目内视，尝试感应掌心。那道山岳状道痕依旧沉寂，但仔细感应，能察觉到其中蕴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奇异力量，与自己的灵力、神魂隐隐相连。
“道痕之体……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徐清晏心中疑惑更深。
接下来的日子，他安心养伤。每日服用续脉丹、滴用养魂液，配合《引气诀》缓缓恢复。伤势恢复速度比预想中快了许多，到第十日时，他已能下床缓步行走，后背伤口结痂脱落，留下三道狰狞疤痕。
陈越和李牧来看过他几次，带来些吃食和补品，言语间满是感激与敬佩。从他们口中，徐清晏得知幽影谷事件已在外门引起不小轰动，他的名声真正传开了，甚至有不少弟子专门跑到听竹苑附近，想看看这个“以炼气三层逼退炼气五层妖兽”的狠人长什么样。
徐清晏一律闭门不见。
这期间，他也从陈越口中得知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消息——那个发布任务的执事弟子方寒，在任务情报失误事件后，被执事堂问责，调离了任务发布岗位，去了后山管理药园。这处分不轻不重，看似合理，但徐清晏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任务情报失误并不罕见，为何偏偏是方寒来邀请自己这个伤号替补？又恰好是幽影谷这种近期出现异常的地方？
他想起陆黎的警告，将疑虑压在心底。
第二十日，徐清晏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灵力恢复至炼气三层中期，经脉暗伤在续脉丹作用下基本愈合，甚至更宽阔了几分。神魂也在养魂液滋养下稳固下来，感知力比受伤前又有提升。
这日清晨，他正在院中缓缓练习《基础剑诀》，巩固对“守”、“崩”二势的融合感悟，院外却传来一阵喧哗。
“徐清晏！出来！”
声音嚣张，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徐清晏收剑望去，只见竹篱外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锦袍青年，面容阴鸷，修为赫然是炼气六层！他身后几人，也都是炼气四五层的外门弟子，其中一个，竟是赵干！
赵干此刻已伤势痊愈，看向徐清晏的目光充满怨毒与快意。
徐清晏皱眉，缓步走到院门前：“诸位师兄，有何指教？”
锦袍青年上下打量他，冷笑道：“你就是徐清晏？听说你很狂啊，小比上耍阴招伤我赵师弟，幽影谷又出风头逼退影豹——怎么，真当外门没人治得了你？”
徐清晏神色平静：“小比擂台，公平对决，何来阴招？幽影谷之事，宗门已有定论。师兄若无事，请回吧。”
“回？”锦袍青年哈哈大笑，眼神却冰冷，“徐清晏，我叫王狰，赵干是我表弟。你伤他在先，这笔账，今天咱们得算算。”
“王狰？”徐清晏心中一动。他听说过这个名字，外门炼气六层中有名的狠角色，据说与内门某位师兄有关系，行事霸道，不少外门弟子都吃过他的亏。
“王师兄想怎么算？”徐清晏不动声色。
“简单。”王狰狞笑，“接我三招。接下了，往事一笔勾销。接不下——那就躺三个月吧！”
他身后几人哄笑起来，赵干更是满脸快意。
徐清晏眼神微冷。他伤势未愈，灵力也未完全恢复，对上炼气六层的王狰，胜算极低。但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避而不战只会让这些人变本加厉。
“王师兄修为高深，师弟自认不敌。”徐清晏缓缓道，“但师兄若执意要战，师弟也只能奉陪。只是——刀剑无眼，若有损伤，恐怕不好向宗门交代。”
王狰眼中厉色一闪：“你在威胁我？”
“不敢。”徐清晏目光扫过赵干，“只是提醒师兄，小比时赵师兄也是自信满满，结果如何，大家都看到了。”
赵干脸色涨红，怒喝道：“徐清晏！你找死！”
王狰却抬手止住赵干，眯眼盯着徐清晏，忽然笑了：“有意思。行，我也不欺负你。咱们换个玩法——七日之后，外门‘斗剑台’，公开比斗！你我签下‘剑斗契约’，公平一战！你若赢了，我王狰当着全外门的面，给你赔礼道歉！你若输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交出你在剑池所得的全部感悟心得，并自断一臂，滚出砺剑谷！”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寂静。
剑斗契约，是云渺宗剑修之间解决不可调和矛盾的一种方式，一旦签订，比斗中伤残不论，宗门不予追究。王狰这是要彻底废了徐清晏！
徐清晏看着王狰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忽然明白了——什么为赵干报仇，都是借口。此人真正想要的，是自己在剑池的感悟心得！甚至可能……与道痕有关？
他想起陆黎的警告，心中警惕陡升。
“怎么，怕了？”王狰嘲讽道，“若是怕了，现在跪下磕三个头，叫我三声爷爷，再自扇十个耳光，我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
身后众人哄笑更盛。
徐清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与杀意。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王狰明显有备而来，今日若不答应，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自己伤势未愈，现在动手，必败无疑。
七日时间……足够他再做些准备了。
“好。”徐清晏抬起头，目光如剑，“七日之后，斗剑台，剑斗契约——我接了。”
王狰一愣，没料到徐清晏真敢答应。但他随即大笑：“有种！七日后午时，斗剑台，不见不散！我们走！”
一群人扬长而去。
徐清晏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冰冷。
他知道，这一战，将是他在外门最凶险的一战。王狰炼气六层的修为是实打实的，且此人凶名在外，战斗经验绝对丰富。自己虽有剑池感悟和初步融合的剑势，但修为差距太大，胜负难料。
而且……王狰背后，可能还有人。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徐清晏握紧拳头，转身回屋。
他取出身份玉牌，查看贡献点——幽影谷任务奖励的一百点已到账，加上之前小比奖励剩余，总共有一百五十点。
“去藏经阁。”徐清晏做出决定。周长老特批的机会，必须尽快用掉。若能找到一门适合的剑诀或秘术，七日后一战，把握便能大一分。
他换了身干净道袍，背上慕珡，走出听竹苑。
藏经阁位于砺剑谷中央区域，是一座七层高的古朴塔楼，飞檐斗拱，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塔楼四周有阵法笼罩，寻常弟子不得随意靠近。
徐清晏亮出身份玉牌和周长老特批的令符，守卫弟子查验后放行。
踏入藏经阁一层，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玉简、竹简、兽皮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墨香与古老气息。此时阁内弟子不多，都在安静翻阅。
徐清晏直接走到“剑诀区”。这里收藏的大多是黄阶下品、中品的剑诀，适合炼气期修士修炼。更高阶的功法在楼上，需要更高权限或贡献点兑换。
他一个个书架看过去，目光扫过一门门剑诀名称：《清风剑诀》《流云剑法》《厚土剑诀》《烈火剑经》……都是基础属性剑诀，威力尚可，但与他目前的路子不太契合。
他要的，是能发挥重剑特性、能与“守”、“崩”二势结合的剑诀。
找了半个时辰，几乎将一层剑诀区翻遍，仍无所获。徐清晏微微皱眉，难道只能随便选一门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眼角余光瞥见最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书架底层，露出一角残破的兽皮卷。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抽出那卷兽皮。
兽皮卷边缘已磨损，颜色发黄，显然年代久远。卷首用古篆写着四个字——《山岳剑经》。
徐清晏心中一动，轻轻展开兽皮卷。
“山岳剑经，重剑之法。取山岳之厚重、之巍峨、之不动、之崩裂为意。炼至大成，剑出如山倾，守如岳峙，崩如地裂……”
只是开篇简介，就让徐清晏心跳加速！这剑经，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他继续往下看。剑经分为三篇：守岳篇、崩岳篇、山倾篇。分别对应防守、崩击、以及守崩合一的大威力杀招。修炼要求是灵力浑厚、肉身强健、持重剑，且需初步领悟“山岳之势”。
自己虽未专门领悟“山岳之势”，但“守护之势”与“崩裂之势”融合后，已隐隐触及山岳意境的门槛！而且慕珡就是重剑，自己灵力因《引气诀》打磨和剑池洗礼，也比同阶浑厚，肉身经历多次重伤恢复，也强韧许多……
完美契合！
徐清晏强压激动，看向兑换要求——因是残卷（只有炼气期部分），且修炼难度极高，所需贡献点仅八十点。
他毫不犹豫，拿着兽皮卷走到登记处。
值守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眯眼看了眼兽皮卷，又看了看徐清晏，沙哑道：“《山岳剑经》？小子，这剑经残缺，且极难修炼，近百年来只有三人兑换，无一人练成。你确定要选它？”
“弟子确定。”徐清晏坚定道。
老者不再多言，登记玉牌，扣去八十贡献点，将兽皮卷副本烙印进一枚空白玉简，递给徐清晏：“原卷不可带走，副本玉简只能阅读三次，便会自毁。好自为之。”
“多谢前辈。”
徐清晏接过玉简，离开藏经阁，匆匆回到听竹苑。
闭关，参悟！
时间只有七日，他必须争分夺秒。
第八章七日苦修
竹屋内，徐清晏盘膝而坐，玉简贴于眉心。
神识探入，大量信息涌入脑海——《山岳剑经》炼气篇完整内容，以及一些前人的修炼心得与注解。
他首先参悟“守岳篇”。此篇核心在于“不动如山”，将自身灵力、剑势、意志凝为一体，化作山岳虚影护持己身。不仅是防御剑招，更是一种独特的灵力运转与势场构建法门。
徐清晏本身对“守护之势”已有相当感悟，此刻对照剑经，许多疑惑豁然开朗。他尝试按照剑经记载的灵力运行路线运转，同时调动“守护之势”，慕珡横于膝上，隐隐散发出沉凝厚重的气息。
初时晦涩，但一个时辰后，他已能勉强在身周凝聚出一层淡淡的、类似山岳轮廓的灵力护罩，虽然稀薄不稳，却已初具雏形。
“不愧是专门的重剑防御法门，比我自己摸索的‘环手式’精深玄妙得多。”徐清晏心中振奋。
他略作调息，继续参悟“崩岳篇”。此篇讲究“崩山裂石”，将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瞬间爆发，追求极致的破坏力。其中蕴含的发力技巧、灵力压缩与释放法门，让他对“崩裂之势”的理解更深一层。
最让徐清晏惊喜的是，崩岳篇中竟记载了一种名为“叠劲”的技巧——通过特殊运力法门，将多次攻击的力量叠加于一次爆发中，威力倍增！这正是重剑最适合的战斗方式！
他起身，持慕珡在院中演练。最初几次尝试“叠劲”均告失败，要么力量无法叠加，要么控制不住提前爆发。但他不急不躁，一次次调整灵力运转、肌肉发力、剑势引导。
到第三日深夜，他终于成功施展出“二重叠劲”——一剑斩出，空中竟隐约响起两声几乎重叠的闷响！院中一块磨盘大的青石，被剑风扫过，表面赫然出现蛛网般裂痕！
“成了！”徐清晏眼中精光一闪。虽然只是二重叠劲，距离剑经记载的“九重叠劲，崩山裂岳”相差甚远，但已是质的突破。这一击的威力，比他正常使用“崩手式”至少强五成！
接下来两日，他白天巩固守岳篇与崩岳篇，晚上尝试将二者初步结合。这比单独修炼任何一篇都难上数倍，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运转方式、剑势意境，想要切换自如已是不易，想要融合更是艰难。
但徐清晏有剑池中强行融合“守”、“崩”二势的经验，虽然那次是生死间的爆发，不可复制，却让他对两种意境的本质有了更深理解。再加上左手道痕在修炼剑经时，时不时传来微弱温热感，仿佛在引导、印证他的感悟，进展竟比预想中快。
到第六日黄昏，他已能在三招之内，完成守岳防御到崩岳反击的流畅转换，虽远未达到“山倾篇”描述的“守崩合一，山倾地裂”境界，但实战中已足够可怕。
七日苦修，徐清晏几乎不眠不休，全靠凝气丹和养魂液支撑。他的修为虽未突破，但对灵力的掌控、剑势的运用、战斗的理解，都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慕珡在修炼《山岳剑经》时，也隐隐与剑经意境共鸣，剑身暗金色纹路更加清晰。
第七日清晨，徐清晏结束最后一次调息，睁开眼。
眼中精光内蕴，气息沉凝如山，又隐隐透出崩裂般的锋芒。
他起身，洗漱，换上一身干净的深蓝色劲装，将慕珡负在背后。又从床底取出一个木匣，里面是父母留下的另一件遗物——一副陈旧的护腕，不知何种兽皮制成，戴在手上轻薄坚韧，有微弱增幅力量的效果。他一直舍不得用，今日戴上。
推开竹门，朝阳初升。
院外，竟已聚集了不少弟子。陈越、李牧站在最前面，见徐清晏出来，立刻上前。
“徐师弟，我们与你同去！”陈越沉声道。
李牧也点头：“王狰那厮阴险，说不定会使什么手段。我们一起去，至少能盯着点。”
徐清晏心中一暖，拱手道：“多谢二位师兄。不过此战既签剑斗契约，便是公平对决，旁人不得干预。二位心意，清晏心领了。”
“可是……”李牧还想说什么，被陈越拦住。
陈越深深看了徐清晏一眼：“师弟保重。若事不可为，认输不丢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徐清晏点头：“我明白。”
他不再多言，迈步朝斗剑台方向走去。身后，越来越多的弟子跟上，议论声不绝于耳。
“徐清晏真敢应战？炼气三层对炼气六层，这不是找死吗？”
“听说他剑池感悟很深，幽影谷一战也厉害……”
“再厉害也是炼气三层！王狰师兄在外门横行多年，实力可不是吹的！”
“我看未必，徐清晏敢应战，肯定有底气……”
“赌一把？我押王狰赢，十块灵石！”
“我押徐清晏！五块！”
徐清晏充耳不闻，步履沉稳。他能感觉到，暗中有不止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有好奇，有审视，有恶意。
斗剑台位于砺剑谷东南角，是一座十丈方圆的青石高台，四周有阵法光幕笼罩，防止比斗余波伤及观战者。此时台下已聚集了数百外门弟子，熙熙攘攘，几乎整个砺剑谷的弟子都来了。
王狰早已等在台上，一身华丽锦袍，怀抱一柄青色长剑，神色倨傲。他身后站着赵干等七八个跟班，同样趾高气扬。
见徐清晏到来，台下自动分开一条路。
徐清晏缓步登台，与王狰相对而立。
“你还真敢来。”王狰嗤笑，“我以为你会连夜逃跑呢。”
徐清晏神色平静：“既已约定，自当赴约。”
“好！”王狰眼中厉色一闪，从怀中取出一卷血色兽皮，“剑斗契约在此，滴血为誓吧！”
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兽皮上。兽皮泛起红光，浮现出契约文字。
徐清晏也滴血其上。契约成立，血色兽皮无风自燃，化作两道红光分别没入二人眉心。徐清晏顿时感觉到一股约束之力降临，同时，也感知到契约内容：此战不限手段，伤残不论，一方认输或失去战力即结束。胜者得败者全部身家（除宗门不可剥夺之物），败者需履行战前约定。
台下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主持比斗的是一位筑基期的执事长老，姓吴，面容古板。他确认契约成立后，沉声道：“剑斗开始。阵法已启，生死自负。”
话音落，他退至台边。
王狰缓缓拔剑，剑身泛着青蒙蒙的光泽，竟是一柄下品法器！“此剑‘青锋’，伴我三年，饮血十三人。今日，你是第十四个。”
徐清晏也拔出慕珡，黑铁重剑在阳光下泛着暗沉光泽，剑身金纹隐现。“剑名慕珡，今日初试锋芒。”
“装神弄鬼！”王狰冷笑，身影陡然模糊！
好快！台下惊呼声起！
王狰修炼的是风属性剑诀，本就以速度见长，此刻全力施展，身形如鬼魅，瞬间绕到徐清晏左侧，青锋剑直刺肋下！剑尖灵力凝聚，发出尖锐破空声！
徐清晏却不慌不忙，慕珡一横——“守岳篇·岳峙”！
厚重剑势展开，身周仿佛浮现出一座虚幻山影！青锋剑刺在山影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刺入三寸便再难寸进！
王狰脸色微变，抽剑欲退，但徐清晏的反击已至！
“崩岳篇·裂石”！
慕珡带着沉闷破空声，横扫而来！这一剑，赫然动用了二重叠劲！
王狰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青锋剑连连点出，数道青色剑气飞射，试图干扰。
但徐清晏剑势不变，慕珡横扫之势竟将剑气尽数击碎！剑风扫过王狰衣角，锦袍撕裂！
第一回合，竟是王狰稍落下风！
台下哗然！
“怎么可能！王狰师兄的‘青风快剑’居然被挡住了！”
“徐清晏那是什么防御？好像一座山！”
“他那把黑剑也好重，剑风都能撕裂衣物！”
王狰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徐清晏的防御如此强悍，力量也大得惊人。不能再留手了！
“风卷残云！”
他低喝一声，青锋剑舞动如风，数十道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道青色旋风，朝徐清晏席卷而去！这是他的成名绝技，曾以此招击败过数位同阶！
剑气旋风威势惊人，所过之处，青石台面都被刮出细密剑痕！
徐清晏眼神凝重，慕珡竖于身前，守岳剑势全力催动！“守岳篇·不动”！
山岳虚影更加凝实，将他牢牢护住。
“嗤嗤嗤嗤——！”
无数剑气斩在山影上，发出密集爆响！山影剧烈震荡，表面出现道道裂痕，但终究未破！
王狰眼中寒光一闪，趁徐清晏全力防守，身形一晃，竟分出三道残影，从三个方向同时刺向徐清晏！真身隐藏其中！
徐清晏感知全开，瞬间锁定左侧那道灵力波动最凝实的残影！但另外两道残影的剑气也已及体！
千钧一发！
他竟不防不躲，慕珡悍然朝着左侧真身刺来的方向，一记直刺！“崩岳篇·破岩”！
以攻对攻！以命搏命！
王狰没料到徐清晏如此凶悍，但他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青锋剑方向不变，直刺徐清晏心口！同时身形微侧，试图避开慕珡锋芒。
但——他低估了慕珡的长度与徐清晏的决心！
“噗！”
青锋剑刺入徐清晏左肩，鲜血飞溅！
几乎同时，慕珡的剑尖也擦过王狰右肋，带走一片皮肉！更可怕的是，剑尖蕴含的崩裂之势透体而入，让王狰内脏一阵翻腾，闷哼一声！
两败俱伤！
但徐清晏受伤更重！左肩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台下惊呼阵阵，陈越李牧等人更是握紧拳头，脸色发白。
王狰退开数步，看了眼肋下伤口，又看向徐清晏血流不止的左肩，狞笑起来：“徐清晏，你完了！下一剑，我要你命！”
徐清晏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左手按住伤口，灵力封住血脉，右手慕珡依旧稳如磐石。他眼神平静得可怕，甚至……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热身结束了。”他轻声道。
王狰一愣。
下一刻，徐清晏动了。
不是快，而是——重！
每一步踏出，青石台面都微微震动！他双手握剑，慕珡缓缓举起，剑身暗金色纹路竟开始发光！一股沉重、磅礴、仿佛山岳倾塌般的恐怖剑势，开始凝聚！
王狰脸色大变，他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机！不能再让徐清晏蓄势！
“狂风骤雨！”
他嘶吼着，将全部灵力注入青锋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青色闪电，直射徐清晏咽喉！这是他的最强杀招，曾有炼气六层同门死于此剑之下！
但徐清晏的剑，已落下。
不是劈，不是斩。
而是——山倾！
“山倾篇·一岳倾”！
守岳之稳，崩岳之烈，在此刻强行融合！虽远未达到真正的“山倾”境界，但这一剑，已蕴含了一丝山岳崩倾、无可阻挡的意境！
慕珡落下，速度不快，却仿佛带着千钧山岳之力！剑锋所过，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青色闪电与山岳重剑，轰然碰撞！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青石台面以碰撞点为中心，炸开蛛网般裂痕！阵法光幕剧烈晃动！
青色剑气寸寸崩碎！王狰手中的青锋剑，竟“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不——！”
王狰惊骇欲绝的嘶吼中，慕珡破开残余剑气，重重砸在他胸膛上！
“噗！”
王狰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胸口明显凹陷，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重重摔在台边，挣扎两下，昏死过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
徐清晏，赢了？
炼气三层，正面击溃炼气六层王狰的最强杀招，断其法剑，重创其人？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徐清晏拄剑而立，左肩血流已缓，但脸色苍白如纸。那一剑“一岳倾”，几乎抽干了他全部灵力，经脉刺痛欲裂，神魂也因强行融合剑势而震荡。
但他站着。
目光扫过台下呆若木鸡的赵干等人，赵干吓得连退几步，脸色惨白。
吴长老飞身上台，检查王狰伤势后，深深看了徐清晏一眼，宣布：“徐清晏胜。”
台下这才爆发出震天喧哗！
“赢了！真的赢了！”
“那一剑……太可怕了！我感觉像是一座山砸下来！”
“徐清晏……此人绝不能惹！”
“王狰师兄的剑都断了！那可是下品法器啊！”
徐清晏没有理会喧哗，他缓缓走到王狰身边，摘下其储物袋——这是胜者的权利。又看向昏迷的王狰，声音平静却清晰：
“王狰战败，按约需自断一臂，滚出砺剑谷。此刻他昏迷，我便代劳。”
说着，慕珡举起，就要落下。
“住手！”
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伴随着一道惊人威压！
徐清晏动作一顿，转头望去。
只见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台上，现出一位身穿内门弟子服饰、面容与王狰有几分相似、却更加阴冷的青年。其气息——赫然是筑基期！
“是王狰的哥哥，内门弟子王厉！”
“筑基期！他怎么会来？”
“完了，徐清晏麻烦了！”
台下议论纷纷。
王厉冷冷盯着徐清晏，筑基威压毫不掩饰地压下：“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弟已重伤，你还想断他手臂？真当我王家无人？”
徐清晏在筑基威压下，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但他挺直脊梁，直视王厉：“剑斗契约，众目睽睽。败者履行约定，天经地义。王师兄是内门弟子，莫非想要无视宗门规矩，强行干预外门剑斗？”
“规矩？”王厉冷笑，“规矩是给弱者定的。我今日便干预了，你能如何？”
他抬手，一道灵力便朝徐清晏抓来！竟是要当众擒拿！
徐清晏瞳孔收缩，想要反抗，但在筑基威压下，动作迟缓，根本避不开！
就在此时——
“王厉，你好大的威风。”
一道清冷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凌厉剑意，瞬间斩碎王厉的灵力大手！
陆黎，御剑而至，落在徐清晏身前，挡住了王厉。
“陆黎？”王厉眯起眼，“你要管这闲事？”
“徐清晏是我砺剑谷弟子，他的事，便是我的事。”陆黎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锋锐，“剑斗契约，宗门立规。王狰战败，理当履约。你若不服，可去执法堂申诉。但若想以力压人——”
他周身剑意勃发，竟让王厉都感到皮肤刺痛！
“便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两位筑基剑修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良久，王厉阴冷地看了陆黎一眼，又狠狠瞪向徐清晏，一字一句道：“好，很好。陆黎，今日我记下了。徐清晏——你也给我记住。”
他抱起昏迷的王狰，化作流光离去。
威压散去，徐清晏松了口气，朝陆黎躬身：“多谢师兄。”
陆黎转身，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流血的左肩，皱眉道：“伤得不轻。先回去疗伤。”
“是。”
徐清晏在陆黎护送下，离开斗剑台。身后，是无数道震撼、敬畏、复杂的目光。
这一战，徐清晏之名，将彻底响彻外门。
但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
王厉离去前那阴冷的眼神，让他明白——此事，绝未结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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