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

　　当陆临渊将全部的精神力与凝练到极致的紫金色火焰，化作一道无形的波纹射向林远舟手腕的密钥印记时，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林远舟脸上的狞笑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到手腕处那个与他生命能量几乎融为一体的印记，像是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发出了尖锐的刺痛和濒临破碎的哀鸣！更让他恐惧的是，他与中央那团“初火”余烬之间牢不可破的控制连接，正在被一股更古老、更本质的力量强行覆盖、剥离！

　　“不——！”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试图切断这种共鸣，但为时已晚。那道紫金色的能量波纹，如同找到了失落多年的锁孔，精准地触发了深埋在“圣堂”核心的某个古老协议。

　　嗡——

　　整个球形空间发出了低沉的、源自亘古的鸣响。内壁上那些柔和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无数复杂到极致的能量纹路如同复苏的神经脉络般亮起，爬满了整个穹顶和地面。中央那团缓慢旋转的“初火”余烬骤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强光，光芒不再是温暖或绚烂，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绝对的规则之力！

　　【最高权限指令确认……】

　　【协议代号：‘放逐’……】

　　【目标：非绑定初火能量体……】

　　【执行……】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仿佛来自宇宙本身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这不是人类语言，却直接响彻在每一个拥有能量的意识体中。

　　“K！你这个疯子！你竟然留下了这个！”林远舟状若癫狂，他拼命想冲向中央的初火余烬，试图重新建立连接，但一股无形的力场将他狠狠弹开。他周身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想要强行对抗这“放逐”协议，但那光芒中蕴含的规则力量层级太高，他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

　　“临渊！阻止他！不能让他完成放逐！”林远舟转向陆临渊，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绝望，“那里面蕴含的知识和力量是进化的关键！失去了它，人类将永远停滞不前！”

　　陆临渊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力量。沈墨紧紧扶着他，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听到林远舟的话，陆临渊抬起头，紫金色的瞳孔中映照着那团即将被“放逐”的光芒，眼神复杂，但最终化为一片清明与坚定。

　　“进化，不应该建立在剥夺和控制之上。”他的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它的存在意味着无数个像我一样的‘容器’的悲剧，那它或许本就不该被强行留在这个世界。”

　　“你懂什么！”林远舟目眦欲裂，“这是为了更大的善！必要的牺牲……”

　　他的话被更强的光芒和空间震动打断。只见中央那团“初火”余烬开始剧烈收缩，周围的空间呈现出水波般的扭曲，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通道正在打开，通往未知的、遥远的维度。

　　“不——！”林远舟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力场，但一切都是徒劳。

　　下一秒，强光达到了顶点，整个球形空间被纯白吞噬。陆临渊下意识地将沈墨紧紧护在怀里。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整个空间被瞬间“抽空”的奇异失重感。

　　强光褪去，空间内的光芒纹路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原本的柔和。而原本悬浮在中央的“初火”余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连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种弥漫在空间里的古老而强大的能量威压。整个“圣堂”核心，变得一片死寂。

　　“放逐”协议，执行完毕。

　　林远舟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毕生的追求、他自认为伟大的计划，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泡影。他手腕上的密钥印记，也如同烧焦的疤痕，变得黯淡无光。

　　陆临渊和沈墨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中心，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松了一口气，了结了一桩巨大的因果，但也仿佛失去了什么难以估量的东西。

　　“结束了……”沈墨轻声说，身体因为脱力和精神透支而微微摇晃。

　　陆临渊点了点头，扶稳他。是的，与林远舟的争斗，关于“初火”的纠葛，似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但他体内的紫金色火焰依然在静静燃烧，那是已经与他彻底融合、属于他自身的力量。他不是容器，他就是陆临渊。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异变再生！

　　整个“圣堂”空间突然开始剧烈震动，比刚才执行放逐协议时更加猛烈！穹顶上开始掉落细小的碎块，墙壁上的裂纹迅速扩大。

　　“怎么回事？”沈墨惊问。

　　陆临渊神色一凛：“‘初火’余烬是维持这个亚空间稳定的核心能量源！它被放逐，这个空间要坍塌了！”

　　必须立刻离开！

　　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仿佛失去灵魂的林远舟，眼神复杂。最终，他还是快步上前，一把将林远舟拽起：“走！”

　　林远舟如同木偶般被拖着，没有任何反应。

　　陆临渊一手拉着沈墨，一手拖着林远舟，凭借着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和对来时路的记忆，朝着出口方向拼命奔去。身后，是不断崩塌的巨响和吞噬一切的空间裂缝。

　　通道在塌陷，来时的路变得危机四伏。陆临渊将紫金色火焰催发到极致，形成保护罩抵挡坠落的碎石，同时强行轰开被堵住的去路。沈墨也强撑着精神，用残存的能力感知最安全的路径。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逃亡。

　　当他们终于看到出口那点微弱的光亮时，身后的崩塌已经近在咫尺。陆临渊用尽最后力气，将沈墨和林远舟先后推出即将被掩埋的通风管道出口，自己则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向后扯去！

　　“临渊！”沈墨的惊呼声被淹没在废墟坍塌的轰隆声中。

　　……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停止。

　　沈墨跪在工业区的废墟之上，灰尘满面，绝望地看着被彻底掩埋的出口。林远舟躺在一旁，依旧眼神空洞。

　　就在沈墨的心沉入谷底时，他面前的一片瓦砾突然被一股力量从下方推开。一只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伸了出来，接着，陆临渊艰难地爬了出来，浑身狼狈，但那双紫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依然明亮。

　　他活了下来。

　　沈墨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他，身体因后怕和激动而颤抖。

　　陆临渊回抱住他，目光越过沈墨的肩膀，望向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他除掉了最大的威胁，摆脱了被操控的命运，守住了身边的人。体内的火焰温暖而稳定，那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也许，“火种”真正的含义，从来不是那团被放逐的“初火”，而是人心中的希望、勇气与守护的意志。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废墟和相拥的两人身上。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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