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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奇迹
“陛下,这人是从第一艘着火的船逃出来,刚被救下。”
浑身浸湿的舵工俯跪在众人面前,将所见所闻倒豆子般说出来。
“小人名叫陈虎,在放置禽类的货船帮工。”
“昨个夜里,火长说船进了大湖中心,让我和几个弟兄去拉绳锚。”
“刚上了甲板,就见一个穿红裙的人。”
说到这,舵工咽了咽口水,皇帝问然后呢。
舵工:“我细看之下,发现它没有脚,是鬼。”
“荒谬。”皇帝呵斥出声,舵工吓得连连磕头。
皇帝气道:“好端端巡河,怎会牵扯出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事。”
礼部侍郎上前一步。
“陛下,不妨等舵工说完再定夺真假。”
一边的赵璇皱皱鼻子,说完也是假的,世上哪有鬼啊神啊。
皇帝正大发雷霆,众人没一个敢走,她也只能待在这里。
那舵工继续说:“我一开始以为是眼花,可那鬼魅一眨眼的功夫,冲到甲板上的祭坛面前化作一团火,将船点着。”
“大伙一开始想扑灭火,但那火似活了一样,很快席卷货船。”
“小人贪生怕死,跳湖勉强捡回一条命。”
沉吟片刻,皇帝先叫吏部和工部的人查名册,又喊司天监的人算卦。
名册中,陈虎的名字赫然在列,能对应上。
司天监复命道:“观天象,厄云盖真龙,恐怕是有邪祟恶灵污染船队,这邪祟也许是纵火真凶。”
看着外边阴沉沉发灰的一块天,赵璇哑口无声,这应该是烧了太多船,才导致附近天空乌糟。
只见皇帝问司天监:“河巡乃大晋之统,断不能被邪祟影响,依你看,如何除去邪祟。”
工部几个官员一听,心中一松,将罪责推到鬼神身上,可让他们有了脱罪的可乘之机。
“蓬心湖中央是聚阴之地,会壮大邪祟。”司天监躬身:“臣之所见,邪祟绝非凭空出现,而是早已入船中,等到了湖中,它便显现出来作恶。”
“为今之计,只有找出源头,或杀之或毁之,方能铲除邪祟。”
司天监有探测天文、编撰算历的职责,这会子在御船上,为了找所谓的邪祟到处走动。
倒像是一群神棍。
不多时,司天监当众问:“邪祟自京城便跟着船队,最近可有见过晦秽鬼怪的人,比方冤死者的物品、乱修缮的坟地…又或是诡怪的书画册子。”
闻言,众人一惊。
良久无一人站出说话,对得上号的人更不敢说,怕惹祸上身。
就在此时,二皇子出声道:“我记得三弟曾玩过京城极受欢迎的戏本杀。”
“叫做《望江寻月》,里头涉及了鬼神之事,当时把三弟吓得不轻。”
赵璇在底下正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嗯嗯。
嗯?嗯!
梦游似的赵璇立马清醒了。
三皇子也懵了,想不起自己啥时候和二皇子说过这事。
这话一抛出来,底下冒出官员接话:“陛下,确有此事,臣听说过《望江寻月》,玩过之人无不说其可怖。”
陆陆续续有玩过的人应声。
“据说里头有鬼魂索命。”
“戏本杀馆是五皇子妃开办,难道走水和五皇子妃有关。”“可她不是救船队吗?”
“也许是无心之失。”
司天监摸摸胡须:“怖生怨,怨生阴,阴生鬼。闻众人所言,臣以为船只着火与此戏本杀脱不了干系。”
赵璇头皮发麻,明明她刚才还是补救船队的大功臣,怎么一转头,船着火的事情就怪到她身上。
心脏骤跳,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林和焉头铁先一步道:“陛下,口说无凭,万不可轻下定论。”
“好端端的船只怎会着火,此案疑点甚多,该交由大理寺彻查。”
赵璇也起身道:“发生火灾时,臣女拼尽全力与其他人挽救船队。”
“直到现在,臣女仍因为夫君踪迹未明不敢稍作休息…”其实是根本没得睡。
“报——”
太监进来传话。
“侍卫找到在湖中的五殿下,五殿下尚有生息。”
赵璇话卡在嗓子眼里,现在人踪迹明了。
她从善如流对皇帝道:“还请让臣女见夫君一面。”
浩浩荡荡一群人钻进御船上一间屋子。
赵璇在床边瞧着面色惨白昏迷的谢渡安,真心为这朋友红了眼眶。
哎,谢渡安,你可没见到,这大概是你排场最大的一回了。
皇帝、工部、礼部、司天监和几个皇子全为你挤到一处。
赵璇看着诊脉后,太医深色凝重,先去取了备好的驱寒药。
“治不好拿你们太医是问。”皇帝脱口道。
这话怪耳熟的,泪眼模糊中,赵璇想,好像在好多本小说里看到过。
天呐谢渡安,你也是体验了把主角待遇,快醒醒吧,一般说了这种话,太医都不会有事。
不知是不是她祈祷奏效了,服药途中,谢渡安睁开眼睛,看见赵璇后握住她的手。
“夫君啊,我在。”赵璇眨巴着眼,偷偷掀开更多帘子,让谢渡安看清她身后一群牛鬼蛇神。
谢渡安眼眸微闪,嗓子说不出话,手指在她掌心微动。
工部李准心慌,他没记错的话,五皇子也在第一艘着火的船。
他们好不容易拿对能脱罪的主意,别坏了事。
李准:“五皇子既无大碍,船队着火一事也该尽快解决…”
赵璇打断:“你哪只眼睛看见殿下无碍,嗓子坏了、脑袋烧了、动弹不得,这叫无碍。”
“你你你…”李准气息不稳。
“怎么?遇难死在火中,或被迫跳湖死在水里捞不到全尸,李大人也要道一句‘既无大碍’?”赵璇步步紧逼。
工部陶还林上前:“五皇子妃何苦咄咄逼人,大家皆是受恩于陛下参加河巡为国祈福,不详之话少说为好。”
“况且邪祟天灾之事又岂是我们能料到的,既已发生,那就处理好后以此为戒,往后河巡前皆命人排除污秽。”
这大肚腩的陶还林,说话声音洪亮,整个屋子都是他‘正义凛然’的声音。
“陶大人为何急于下鬼神的定论。”主簿林和焉一头莽上来,他窜进人前。
而上官钱少卿在门口处,也不拦着,一副坐山观虎斗。
不过,他想林和焉并不是虎。
陶还林轻飘飘看了眼林和焉,随后对一言不发的皇帝道:“陛下,大晋以来巡河从未发生过船队走水”
“且礼部、工部从来对巡河之事殚精竭虑,不敢有一丝马虎,更无愧于陛下重任。”
林和焉道:“你说无愧便是无愧,天知地知便只剩你一人知了,别人都不知。”
“竖子尔敢。”陶还林口吻尖利,“礼部工部上下百余人,清正为官,莫要信口雌黄。”
绝不能让戏本杀馆背这个锅,赵璇眼中带着冷意。
船沉了找不到线索?证词指向邪祟?
赵璇:“五殿下受恩于皇命,得以在礼部为巡河一事效力,却不曾想遭此劫难。”
“陶大人是清流官,自当知道迫害皇嗣为何罪。”
陶还林只对着皇帝道:“陛下,五皇子因船队火灾遭难,即便工部有所失职,也不能全怪罪于工部。”
床边一块湿痕未干的木板被赵璇扶起,这是谢渡安带上御船的。
她将木板拖拽,哐当一下砸在陶还林脚边。
“那请陶大人解释这块来自着火船舱的板材。”赵璇扯出讥讽笑容,说道,“巡河千只船舱,工部总不会怕延误工期,而省去一步防水火的灌浆隔舱吧。”
帝王巡河兹事体大,拨款无数,只为建造最坚固牢靠的船队。
因而,在船舶板材之间,会以桐油石灰粉等物混做泥浆填充。
既有加固之用,又能一定程度上防水火。
林和焉上前打量这块被人掰下的板材。
“微臣略懂船舶规制,这板材观宽长,属于船只内舱。”林和焉翻转板材观察道,“板材两侧并无灌浆痕迹。”
“陶大人好一个清正为官,不知你工部还有几个这般清正的官。”赵璇又道,“还请陛下请人押来那个叫陈虎的舵工。”
李准心中早已七上八下:“你这是做什么?”
屋内皇帝看李准面带异色,随后吩咐侍卫去拿陈虎。
赵璇又把击鼓那艘船的张舵工带来。
“请二人打开手掌给众人一观。”赵璇冷硬道。
张舵工掌心朝上给众人展示,陈虎却变得脸色煞白,迟迟不肯动。
皇帝抬手示意,侍卫立即掰开陈虎掌心。
差别实在明显,张舵工手上布满厚茧和新旧擦伤痕,肤色土黄皮肤松垮,甚至有一根指头断去一截。
陈虎手上虽有茧子,但却没有什么伤痕,很普通的一双手。
赵璇:“昨夜我离火场极近,差点丧命,知道从那样的险境脱困有多艰难。”
“外边跳湖后救上来还活着的,恐怕也不足二十人。”
“五殿下现下重病在床,陈舵工却能从火场中心毫发无损回来,简直奇迹。”赵璇冷冷道。
屋内人皆明白她话中意思。
赵璇:“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假造人证蒙蔽陛下,相比各位心里清楚了。”
屋内陈虎颤抖着身体,陶还林身上官服被冷汗浸湿,李准更是软倒在地。
“钱少卿。”皇帝沉沉看了后面十几个官员,启声道。
钱少卿麻溜从夹缝中挤进来,“微臣领命。”
“先押工部李准、陶还林,和这个假冒的陈虎入地牢。”皇帝胸膛起伏,“贪污、伪证的,一个也别逃,查出后全给朕下地牢。”
钱少卿边点头边道:“陛下,船队没地牢。”
要不要这么不合时宜,赵璇搓搓手心的汗渍。
皇帝看了眼钱少卿,钱少卿不说话了,弯着腰带押人的侍卫出去。
赵璇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和李准几人告别。
祝早死,害人家伙们。赵璇虔诚道。
“陛下饶命!陛下。”求饶声渐渐远去。
皇帝目光如炬,落在赵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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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璇:叭叭叭。
谢渡安:。【破锣嗓子说不出来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