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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你是仙台山的人?”
百花杀想不明白仙台山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也没有时间留给她细想了。伴随而来的,是游凤的剑锋。
她本能抵抗,眼看手上指虎的短刃离少女咽喉不过半寸,却再难寸进。
只因为这一剑角度何其刁钻,自下方呼啸而来,以挟山超海之势轻而易举切开她的喉管。
来不及惨叫,刹那间,那双瞳孔里的惊讶、愤怒、痛苦尽数抽离,只留下一具捂着脖颈的尸体向后栽倒,压弯了一片枯草。
“姐——!”
百花羞凄厉的惨叫撕开林野的寂静,那一瞬间他完全僵住,提着裙摆愣在原地。
郑钊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提剑刺来,直取百花羞后心。
银白没入血肉,虽然距离要害偏了半寸,也足够重创百花羞了。
百花羞惨嚎着踉跄前扑,仓促间抹开嘴角流下的鲜血,身前红裙更艳,再抬眼,面对游凤众人时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姐姐……”
他最后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终于拖着淅淅沥沥的血迹,头也不回地扎进密林之中。
只有风捎来几声断续不成调的哀泣。
“可恶!让他给逃走了!”郑铮连忙上前扶住身形摇摇晃晃的兄长,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责备道,“你、你为什么不补刀?”
游凤没有理他,没有去追逃跑的杀手,也没去看地上的尸体,而是背靠在树干上,身形缓缓下滑。
少女嘴唇白得不见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洇湿了破碎的衣襟。她动作极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雪白瓷瓶,反复数次才成功拔下瓶塞。细看才能发现,她的右手抖得厉害,五指微微痉挛,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瓶塞。
乌黑的药丸顺着张开的指缝滚落泥里,她看也不看,径直捡起服下。极苦的味道在唇舌间炸开,游凤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终于,随着喉头滚动,游凤面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她以剑拄地,摇摇晃晃站起身,声音哑得厉害,只说了四个字。
“你行、你上。”
“你……”
郑铮被她那淡漠的眼神刺得一缩,指责的话哽在喉头。这时,郑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道歉!”
“哥……”
“道、歉!!”
郑钊一字一顿,态度如此坚决。郑铮回身,看见素来从容不迫的兄长此刻铁青着脸,脸颊上还溅着血迹,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不情不愿地上前,张了张嘴,视线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向游凤。
或者说,他的目光却不自主地被地上的百花杀吸引了。
前所未有的血腥刺激。百花杀散开的瞳孔茫然望向天空,脖颈处的鲜血已凝结成粘腻的暗红,黄白相间的筋肉切面暴露在眼前……
强烈的恶心感自胃里翻涌上来。
最终,那绕在舌尖吐不出的道歉,变成了急促的喘息。他狼狈地躲到树后剧烈干呕出声。
游凤虽在闭幕调息,但兄弟二人的一举一动具落在耳中。让百花羞逃了,从此便多了一个隐患。当务之急是快速调整,然后整装上路。
她掀起眼皮,注视着郑钊的动作。
郑钊将目光投向了那具尸体。虽是头一次接触尸体,心头不免有些膈应,但毕竟不是做仵作活计,郑钊下手也没那么仔细。他的动作很稳,小心翼翼地摸索尸身内襟,从中掏出一些零碎、一枚令牌、与两份清单。
令牌不用说,上面刻着天杀楼的标记。值得注意的是那份清单。
清单均用宣纸写就,上面写清了时间地点,甚至还有人物特征。郑钊一字不落地读出声来:
“捉拿一女三男,锦州城外设埋伏。女子与壮年男子不留活口,瘦高男子与少年必须活捉。”
落款是一个“都”字。
这应是王家的悬赏。郑钊面无表情地读完,将纸团了团,随手埋进土里。接着,他又展开另一张清单,动作忽然顿住了。上面的内容让他有些疑惑:
“男,二十一岁,八尺有余,狐眼长颈,遇之速杀,可领黄金百两。”
字体是标准的正楷,死板到看不出书写者的惯用笔体,分明是刻意掩盖。旁边附有一副小像,而那画像上分明是郑钊的容貌,笔法老练,连他眉眼间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都描摹得淋漓尽致。
有人想杀了自己!
郑钊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被立为储君以来,宫内外的斗争一直不断,可他自信地位稳固。父皇对自己一直恩威并重,母后执掌中宫,两人感情甚笃,共育有二子三女。同母兄弟感情深厚无需怀疑,异母弟弟们也都不成气候……
一股凉意自尾椎骨窜起,叫他胆寒。
究竟是谁,能如此细致入微地观察自己,却又想杀了自己?
“画得挺像。”
游凤调侃道。显然她已调息完毕,正站在他身侧,点评着那幅小像。
“想不到你才值黄金百两。”
她不再多言此事,只是安排道:“他们不会只派一波人来,上路之前我们需要休息。”声音里带着淡淡疲惫,“师叔说过前面有一处荒村,以前闹过瘟疫,里面的人都搬到山下来了,我们今晚就歇在那里。”
“嗯。”
郑钊应了一声,弯腰,手指轻巧地取下百花杀发间的珠钗,揣进自己怀里。这些都是能换钱的东西,留在这里也是便宜了偶尔进山的猎户。
赵宇一直牵着两头被刚才打斗吓得战战兢兢、几欲先走的驴子,见游凤过来,便着手将两头驴上的包裹整合到一起,空出一头驴来。
“赵大侠你上去,我们需要你快些好起来。”
赵宇欲言又止,最终在游凤的坚持下败下阵来,被兄弟二人扶着坐上驴背。
就在她转身去牵另一头驴的缰绳时,脚下一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一双手却及时赶到,稳稳托住了她的肘部。
是郑钊。
他掌心温热,隔着单薄的衣衫,触碰到的是游凤此刻仍在微微痉挛的手臂肌肉。游凤猛地抽回手,冷冷道了句“多谢”,随后牵起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野人沟崎岖的小路里。
背影单薄,却又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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