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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归途不能再走来时的路,陈乐调出刚下载的全球数据,结合旧地图,在屏幕上勾勒出一条向北方延伸的、相对“干净”的路线,它巧妙地绕开了那些在卫星图上显示为深红色的高危地带。
“走这条路,”他指着那条蜿蜒的线,“虽然远些,但应该能避开大部分尸潮。”
一直沉默旁观的阿月眼睛一亮,凑过来看了看地图,随即利落地背好自己的行囊,对林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姐姐,你们往北走是吧?正好顺路,带上我呗!我付晶核当路费!”
林越凝视着那条新路线,突然转向阿月:“跟我们走之前,你要不要先回去一次?”她在卫星图上标出村庄位置,“你看这里,你们村和周边几个聚落,已经快被红色淹没了。”
她指向一山之隔的邻国:“这片地区,末世前就以种姓压迫、女性地位极度低下而闻名……”她没说完,但地图上燃烧的板块已说明一切。
阿月脸色发白,攥紧背包带子:“半个月前我就警告过他们…说尸群不对劲,劝他们联合清理,你猜我爹说什么?”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女娃懂个屁!那些怪物正好挡在山口,别村的人就过不来了!’”
她突然抢过陈乐的控制器,把卫星图拉到最大比例,当看到代表村庄的红点已经和周边污染区连成一片时,她猛地关掉屏幕。
“回去送死吗?他们宁可抱着‘男丁多能扛过去’的念头烂在家里,也不会听我一个字。”她转身踢飞脚边的碎石,声音带着淬过火的冷硬,“我妈…要是肯跟我走,早该在那天晚上就追出来了。”
三人沉默地踏上向北的小路,在两里地外一片枯死的林地里,阿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从这里离她出生的村庄其实很远,但若有若无似乎又能随着风听见丧尸的嘶吼,她抹了把脸,用力踩了踩脚下干裂的土地:
“你们感觉到没?这地……是‘死’的,”她啐了一口,“我以前就觉得,我们那村子,连风都是臭的,是……心肝脾肺肾都烂掉的那种臭味。”
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所以我早就想走了,这地方……它不干净……但是……”这个坚强的姑娘红了双目,“对不起,姐姐,我还是……”她捂住了脸。
林越与陈乐对视一眼,陈乐确认般地点点头,于是她拍了拍阿月的肩膀,递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那我们加快一点速度,说不定还来得及。”
三人当即折返,朝着村庄的方向疾行,然而,在距离村庄数里远的地方,林越猛地举手示意停下。
远方的天空和山峦轮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水波般的晃动,仿佛隔着一层灼热的、扭曲的毛玻璃,光线在那里诡异地折射,连声音都似乎被那片区域吞噬了,死寂得令人心慌。
——正是他们曾被困住的那种“时空褶皱”!
“不能再往前了。”林越的声音斩钉截铁,她一把拉住下意识想往前冲的阿月,“看见那片扭曲的空气了吗?我们之前就是被这东西困住的,外面三个月,里面一瞬间,这东西一旦出现,就谁也进不去,谁也出不来了。”
阿月僵在原地,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她过往一切的空间,半响,她颤抖着嘴唇:“现在……我连恨的对象都没有了。”
林越与她一同看向那片扭曲的光影:“那些事不需要原谅,但为自己哭一场还是可以的。”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今晚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升起时,你就是全新的阿月。”
接下来的两天,阿月异常沉默,她不再主动挥刀开路,只是沉默地坐在小不点身上,常常望着北方出神,仿佛在将某些沉重的过往一截截丢弃在身后。
直到某个清晨,她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洗脸时,看着水中自己疲惫的倒影,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姐姐,你说得对,恨不动了,就不恨了。”
她捧起冰凉的溪水,用力地洗了把脸,再抬起头时,眉宇间那层厚重的阴翳,似乎被水冲淡了些许。
又行进数日后,群山环抱间,湛蓝湖水如一块无瑕宝石,静静映入眼帘。这里的时光仿佛未曾被末世惊扰,木楞房错落,田垄整齐,族人无论男女皆从容劳作,面容宁和,空气中弥漫着湖水的清甜与不知名植物的淡雅香气。
“姐姐,在这里歇歇脚吧。”阿月深吸着湖风清甜,眼中闪现出憧憬的光。
一位穿着传统百褶裙、笑容温婉的中年女性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将他们引到一间临湖的宽敞木楞房里休息,透过窗户,能看到湖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
“我们是‘达兰·纳’,湖的女儿,”女性自我介绍道,“末世后,祖母们依靠着古老的智慧和对自然的敬畏,守住了这片净土。”
稍作安顿后,他们在村落里漫步,一位年轻的治愈系异能者正在为一位不慎摔伤的孩子治疗:她双手悬浮在伤口上方,掌心散发出柔和如月华般的乳白色光晕,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
在村落边缘的一片药圃旁,一位木系异能者正闭着眼,指尖轻轻拂过一株草药的叶片,仿佛在聆听,她感受到林越身上的青青,睁开眼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的伙伴很特别,充满了生命与守护的意念,它很喜欢这里。” 青青也传递来一阵欢欣与亲近的情绪。
一位正在晾晒药草的老阿妈说:“外头的‘蚀骨之雾’、‘情绪雨’,我们都听说过,路过的人提起时都一脸恐惧,但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从未降临过我们这片湖水环绕的土地。” 她抬头看了看清澈的天空,“祖母们说,是因为我们的心干净,不攒那些脏东西,所以风雨也温和。”
“我们这里不分男人女人谁更重要,”一位正在织布的老奶奶笑呵呵地说,“就像人有左右手,你说哪只更重要?能干活、肯为家出力、心是好的,就都是好样的。”
阿月忽然驻足,目光灼灼:“姐姐,我决定就在这儿住下了!这才是人该待的地方嘿!”
此时鹅哥突然撇下大家,跑向几只正在进食的小母鹅,兴奋地追着它们满院子跑,羽毛乱飞,陈乐看得尴尬,连忙想上前阻止:“鹅哥!不要乱来!”
一位正在纺线的姐姐却笑着拦住了他:“哎呀,小哥哥,没事的,草木生长,鸟儿求偶,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嘛,说不定以后我们孵出的小鹅里,也有能长成这么威风的大家伙呢!” 周围的族人也善意地笑起来,鹅哥似乎听懂了夸奖,得意地昂起脖子,发出响亮的:“嘎嘎!” 表示赞同。
临行前,林越看到阿月已经换上了达兰·纳的百褶裙,正跟着族里的姐妹学习辨认草药,阳光下她的笑容明亮,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满身戾气与绝望的影子。
“就不送你们啦!”阿月朝他们用力挥手,声音清脆,“我得去学怎么引水灌田了!这里真好,连水都是甜的!”
林越也向她挥手告别,陈乐拽着恋恋不舍的鹅哥,两人沿着既定的“太平路”,朝着稷谷的方向启程,得益于伙伴间日益增长的默契,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好几个危机地带,终于看到了稷谷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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