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风

　　亲传们都挺懵的。不是，秘境咋就没了？？？
　　萧梧锌站在原处，美眸轻闭，长长的睫毛上似挂着泪。清漪脱手静静躺在地上。萧梧锌神色很平静，她似乎以为她做得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她现在的心情实际怎么样，只有她清楚。
　　情绪被刻意压在心底，清漪也不清楚萧梧锌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但她隐隐觉得，她的剑主此刻有些无力。可，为什么会无力？
　　平复好心情，萧梧锌罕见得道歉，且发自内心。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问清宗长老很清楚萧梧锌的性格。她哪次犯错不是淡淡一句“我没错”？这次...他有些怀疑，她真的是在为她毁了秘境道歉？真的在对他们道歉？
　　“对不起...”她，又失控了。明明答应了姐姐控制的。
　　〔萧梧锌产生情绪波动，积分＋10（100）〕
　　另一处，周云对突然而来的积分疑惑。这娃发什么疯？
　　『你管她发什么疯，有积分就行了呗。』
　　也是，有积分不就行了。
　　『周云，周云。走，去找萧梧锌』
　　“找她干嘛？”
　　『萧梧锌现在在自责，我要去看看她其他表情』
　　整天板着个脸，看着好凶，想到萧梧锌一脸愧疚，仿佛要碎掉的表情就有趣。
　　周云对此不感兴趣，神色淡然的把玩手中的茶杯。
　　“你怎么知道她在自责？”
　　『来自系统的直觉』
　　语气还有点儿小骄傲。
　　“噗嗤”周云轻笑，什么直觉，怕不是靠科技。
　　他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她人在哪？”
　　『沉陷秘境』
　　……
　　“你不需要道歉。”邺倬神色不明，该道歉的，不是她。
　　“这次她毁了秘境，再怎样，你也不能这么包庇她吧？”场上有人不满。
　　“她被...”邺倬下意识看向萧梧锌，将要说得话咽回肚子。“道歉的，不该是她。”
　　那些脑子转的快的结合邺倬的表现或多或少知道了些什么。看向萧梧锌的眼神中，多了同情。
　　萧梧锌反感这种眼神，她不需要同情。
　　『萧梧锌产生情绪波动，积分＋1（10）』
　　“呃...这里出了什么事吗？”周云的声音不合时宜出现。
　　不是，秘境呢？那么大的秘境呢？
　　其他亲传陆陆续续汇聚，发出相同的疑惑。
　　萧梧锌垂下眼睑，压制住翻涌地情绪。
　　“告退”声音有些嘶哑。
　　邬勒宗等人见她这样幸灾乐祸。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日装不起来了吧。
　　人的（划掉）人和系统的悲喜并不相通。
　　『不是，她就这么走了？说好的其他表情呢？』
　　此刻，系统头上飘来朵小乌云，滴滴答答下着雨。小小一团缩在一起，好不可怜。
　　『走，跟着她，我今天一定要看到她其他表情！』
　　周云：“……”
　　“小师妹好像很不开心...”
　　邺倬诧异看向氾赊，这个傻徒弟什么时候这么聪慧了？欣慰。
　　“你怎么知道她不开心？”
　　确实，萧梧锌面部平静，很难看出她的心情。
　　“她的背影，很无力，很，萧瑟”
　　“是因为，萧韩凝吗？”
　　邺倬这下对氾赊是有点惊讶与称赞的。
　　他抬手摸了摸氾赊的头：
　　“你这孩子倒是成熟了不少。”
　　“师妹没事吧”沐九也有些担忧。
　　沐九主动说话邺倬也是没想到的。他知道萧梧锌在第二场秘境开导沐九，但没想到沐九会听进去。想当初，他对他说了那么多开导的话都没用。
　　主要原因还是邺倬比沐九年龄差太大，没办法从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于是邺倬也摸了摸沐九的头：“好孩子”
　　苍梓宗聚一块儿温馨美好，其余人处于一种迷茫状态，啥子情况？
　　……
　　萧梧锌回到房间，倚在墙边。
　　“清漪，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没由来冒出这么一句，清漪有些懵。
　　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把剑，什么都不懂啊。
　　“忘了你还没化形，不会说话。”
　　萧梧锌扫视四周，屋内很空，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余都被她腾出去了。阳光洒进来，很暖。缓缓闭上眼睛。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山谷。那时，姐姐一点一点纠正她出剑的姿势。
　　然后是在山林，那时，师父教她人情世故，教她控制自己。她还认识了泠尘和絆宛。
　　再然后...血染山林，泠尘，絆宛躺在血泊里，还有，无数弟子。一把剑朝她刺来，萧梧锌猛然睁眼。她至今记得那把剑，在光的照射下，剑身是那样刺眼。
　　手心已满是汗。这一刻，所有的克制都成了笑话。她，在害怕。压抑不住的害怕。
　　〔萧梧锌害怕惊恐，积分＋15（150）〕
　　听到这个数字，系统和周云都是惊诧的。规则清楚写了，萧梧锌最高情绪波动只有十，那这个十五哪来的？
　　萧梧锌蹲下身，忍不住发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好冷，刺骨的冷。她忘不了，也无法忘。好奇怪，明明在她的经历中，那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这件事，都怪她。接触她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可，实际上，并不怪她。只是她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谈心的...朋友
　　清漪抖抖剑身，以示安慰。
　　“咚咚咚”
　　萧梧锌回神，打开门。有一瞬间错愕。门外，以邺倬为首，苍梓宗长老，亲传，都来了。
　　“你们...”
　　氾赊冲出来，眼中无尽的担忧：“小师妹你没事吧。”
　　萧梧锌有一瞬间失神，原来，她也有人关心。
　　不知是与生俱来的傲气，还是害怕再次失去，她神色淡然：“我能有何事？你们回去吧。”
　　另一边，时清看着光幕里的萧梧锌轻叹。还是这样，什么事都咽肚子里。太过于，懂事。嘶，好像不太合适。
　　“那就等大比结束吧。”
　　时清摇摇头，懂太多也不好啊。那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太大。
　　……
　　“我不需要关心。”萧梧锌淡淡，而后“砰”关上了门。
　　耳边，时清的声音回荡。
　　“萧萧，不要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和人谈心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瞎说！明明就...
　　“萧萧，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没好处”
　　萧梧锌垂眸，她知道，可她忘不掉。或许，可以谈谈，只是稍稍谈谈。
　　门外，邺倬看着紧闭的门叹气。这孩子
　　转头看向风玄，依旧一脸不屑。
　　“她不是挺傲的？需要我们关心？”
　　白旭岑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弹一下，风玄立马闭嘴，只是眼中明晃晃的不屑。
　　门被打开，萧梧锌的声音响起：
　　“你们可选一人与我攀谈。”
　　“长辈就算了”
　　在长辈面前，她终归有些放不开。
　　“氾赊去吧”
　　在场的人首先想到的无一例外是氾赊。
　　“让沐九去吧”
　　沐九意外看向邺倬。邺倬没继续说话，只将他往前推了推。
　　最终，沐九与萧梧锌在屋内谈话。萧梧锌升起隔音阵。
　　“你有什么要问的？”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萧梧锌手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不是不开心，而是，自责，和恐惧”
　　“自责和恐惧？”
　　“具体，你要听吗？”
　　沐九点点头。萧梧锌讲起往事：
　　“我经常失控。而失控的我，异常嗜杀。第一次失控在六岁，那时在魔族，我屠了近百个炼气期的魔修。
　　后来，这种事在我生活中并不少见。姐姐便让我控制。我控制不了，我失控一次，姐姐便罚我在魔渊跪一天。
　　我答应姐姐会控制。姐姐当时很温柔，少见的温柔。那是第一次，她对我笑了。
　　可今天...”
　　“这便是你自责的原因？”
　　萧梧锌默了一瞬。
　　“嗯，更多的，是无力。无法改变自己的无力。”
　　“为何要改变自己？你很好。”
　　“只有那样，姐姐才会对我笑。”
　　“你不是说，摆脱他人的期待，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是啊，可它不适用于我。我原本该怎样，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不是现在的样子。”
　　许久，沐九才继续问：
　　“那你，在害怕什么？”
　　萧梧锌没回答，反问：“五宗，会抛下弟子吗？”
　　没头没尾的疑问，沐九沉默一瞬，坚定开口：“不会，五宗从不抛下任何一名弟子。”
　　“可问清宗放弃我了，不是吗？”
　　沐九一愣，对啊，萧梧锌只是烧了个房子，再怎样不应将她赶出宗门。说到底，还是看不起她。
　　“或许问清宗是例外？”
　　萧梧锌摇头。
　　“你太单纯了。五宗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弟子没错，但...”
　　“他们没把你当做弟子”沐九接话。
　　萧梧锌点点头，人不傻。
　　“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他有什么可羡慕的。
　　“你患有自闭症可以大大方方展示出来，有人开导你，有人安慰你。而我不行。我若患自闭症，只能藏在心底。不然，只会遭到鄙夷与姐姐不满的眼神。”
　　“但你不用遭受家族让人窒息的言语。我本是温柔的性子，因家族散尽了温柔。”
　　“沐九，你本应是温柔的性子，而我，本也应温柔。若那时没修无情道的话。”
　　她的温柔，被强制扼杀。
　　“我根本不想管天下苍生”
　　不止沐九，时清也愣了。萧韩凝这时没关注萧梧锌，所以没听到她的话。
　　他怎么忘了，萧梧锌从来不是大善之人。她做事从来都是以自己为中心。无情道，苍生道与她，实在不符，完全不符。他开始怀疑，他是否正确。
　　“那就不管。没人规定一定要管。”
　　“五宗不就是守护苍生的吗？”
　　沐九摇头：“我们也是人，我们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凭什么那么多人居住的地方，守护它，成了我们的使命？”
　　萧梧锌对沐九的回答十分满意，赞同。
　　“师兄有愿望吗？”
　　“嗯——我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萧梧锌清冷的眸中染上了笑意。
　　“我与你差不多。我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修士，不在意任何人，不顾一切去浪迹天涯。”
　　“会实现的。师妹，到时一起？”
　　沐九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萧梧锌真的答应了。渐变色眼睛宛若雨后的天空，明亮，清澈。
　　“好啊。四师兄应该也乐意。到时，我们三人一起浪迹天涯。”
　　“不过你们要努力修炼，别被我甩太远。”
　　沐九哑然失笑。小师妹还真是，有趣。
　　“一言为定”
　　暗处观察萧梧锌的时清心里怪怪的，总之就是，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他把这种感觉归于看见自家徒弟被猪拱了，难受。
　　秋日的风吹着，梧桐树下，少女倚靠在树上，梧桐树叶飘落，落日余晖映衬，愈发美丽。
　　“不是讨厌梧桐？”
　　萧韩凝懒懒抬眼。
　　“是讨厌。但梧桐树莫名让我心静。”
　　淮之将一颗丹药递到萧韩凝手中。
　　“这几日宗主伤了身子，还是好好休息，恢复伤势。”
　　萧韩凝轻笑：“倒是关心我”
　　淮之低头，声音有些闷：“您是属下主子，应该的。”
　　“真的是属下对主子的关心？怕是不纯粹。”
　　“宗主这是何意？”
　　萧韩凝笑着，朝淮之招手。淮之乖乖走到萧韩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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