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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来做个见证?
汀兰院的灯,亮了一整夜。
喜儿被绿竹带下去安置了,书房里只剩下姜檀,以及她身前那本能扳倒整个国公府的黑账。
她没有立刻发作,她不想让这些人倒得太快,她要看着这群人在挣扎中一点点被碾碎。
姜檀先把何平带回来的市价清单放在桌上,旁边是李管事的用度申请,最后,那本黑账也被摆了上去。
她提笔铺开宣纸,开始整理罪证。每一笔虚报的账目,她都在旁边标注了真实的市价,以及黑账上记录的分赃人头和明细。
这是一项浩大的活计,但姜檀握着笔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窗外天色从墨黑转为鱼肚白,又染上晨曦。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书房,姜檀才放下笔。
看着眼前几张写满字的罪状,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绿竹。”她开口,声音因一夜未眠有些沙哑,但眼里却闪着光。
“奴婢在。”守在门外的绿竹立刻推门进来。
“传我的话,今日巳时,所有管事,到正厅议事。不得有误。”
绿竹领命正要离去,姜檀又叫住了她。
“还有,派人去前院书房,就说我有要事,请姑爷务必抽空前来,做个见证。”
绿竹的眼睛一亮。
请姑爷来!小姐这是要当着主子的面,清算总账了!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
夫人要召集所有管事,还请了姑爷亲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国公府。下人们碰了面,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府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身为事件中心的李管事、王管事等人,听到消息后的反应却不一样。
“怕什么!她这是没招了!”
李管事的院子里,幾個核心管事又聚在一起,只是这次,几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
“她查不到账本,又不敢得罪我们,只能把姑爷请出来,想借姑爷的势来压我们!”王管事附和道,“我们只要咬死了账本丢了,死无对证,她能奈我何?”
“没错!”李管事一拍桌子,给自己和众人打氣,“姑爺是什么人?他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些后宅小事!等会儿她要是问起,我们就哭惨,就说我们办事不力,把账本弄丢了,甘愿受罚!姑爺素来看重脸面,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把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都给罚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无能,小题大做!”
众人一听,觉得这法子可行,心也定了下來。
对,法不责众!只要他们抱成一团,她就没办法!
巳时,正厅。
厅内鸦雀无声。
姜檀端坐在主位,神色平静。
与上次不同的是,她身旁多了一张太师椅。明决一身玄色常服坐在那,面无表情,他一言不发,却让底下的管事们大气都不敢喘。
底下的管事们,一个个垂着头,屏息凝神。
李管事和王管事交换了一个眼色,抢在姜檀开口前,主动站出来请罪。他俩一脸沉痛,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夫人!姑爷!奴才等有罪!”
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才等办事不力,不慎将库房的总账遗失,至今未能寻回!害的夫人的查账受阻,奴才等罪该万死,请夫人和姑爷责罚!”
他们身后的几个管事也立刻跟着跪倒一片,齐声高呼:“请夫人和姑爺责罚!”
好一招先发制人。他们姿态放得很低,把责任全推到办事不力上,对贪污的事绝口不提。
明决微微蹙眉。他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姜檀,想看看她打算怎么收场。
“哦?账本丢了?”
姜檀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
“丢了就丢了吧,一本旧账而已,不重要。”
什么?
李管事等人猛的抬头,都愣住了。
不重要?
他们准备好的一肚子哭惨卖可怜的说辞,就这么被一句“不重要”给堵了回去?
“今日请各位来,是为了算几笔新账。”姜檀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说着,将一张单子轻轻放在桌上,正是李管事昨天呈上的那份用度申请。
“李管事,你昨日说,要换几盆兰花,修一座假山,共计用银二百两,可有此事?”
“是……是……”李管事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这可是她亲手批的,还能反悔不成?
“很好。”姜檀点了点头,随即转向一旁的何平,“何平。”
“奴才在。”何平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朗声念道:
“奴才昨日奉夫人之命,走访了京城几家有名的花鸟铺子。李管事单子上说的那种金边墨兰,最好的品相,一盆也不過五兩銀子。至于修葺假山,奴才也問了城里口碑很好的巧工坊,按咱們府里假山的规模,连工带料,三十兩银子就能修得焕然一新。”
何平的声音很清亮,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每念一句,底下管事们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他念完,整个大厅已经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用度单和何平手里的报价单上来回打转。
二百两,三十五两。
差额一百六十五两。
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明决,眸色也沉了下来。
“李管事,”姜檀的声音冷的像冰,一字一句的问,“这一百六十五两银子,你是准备给兰花盆镶金边,还是给假山贴金箔?”
“我……我……”李管事冷汗直流,抖个不停,“这……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是……是那些商铺欺我不懂行,故意抬价!对!一定是这样!”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挣扎。
“是吗?”姜檀冷冷一笑,“欺你不懂行?我看,是你欺我,欺姑爷,欺整个国公府不懂行吧!”
她猛的一拍桌子,把从喜儿那得来的黑账,重重的摔在李管事面前!
“你自己睁大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账本被摔開,正好翻到記錄采買回扣的那一页。上面用蝇头小楷清清楚楚的写着:
“三月初二,采买金鱼,报账二十两,实支二两,余十八两,李五王三孙二。”
“三月十七,采买画眉,报账三十两,实支三两,余二十七两,李五王三孙二。”
……
李管事只看了一眼,便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完了。全完了。
这是他的黑账!是他私下里记录分赃的账本!怎么会……怎么会落到这个女人的手里!
王管事和其他几个管事看到那本熟悉的账本,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一个个腿软瘫倒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赃并获。
铁证如山。
正厅里落针可闻。
明决缓缓站起身,目光越過地上那些癱軟的奴才,深深的落在他身旁的妻子身上。她从始至终,神色都没有变过。
她就那么坐着,身形纤细,神色淡漠,却用几张纸,就将国公府里盘踞多年的势力一举拔除。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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