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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 章 镜花水月
第十五章 镜花水月
放了课,丢下徒弟,顾寒衣独自御剑回了归云斋。
一听到他讲具体修炼之法,那少年便目光灼灼,明明修行之心未死,为何不肯用他给的静心符呢?
赐下静心符第二天,林怀恩功体毫无异样。
顾寒衣内心万分讶异——换了别人,得了他绘制的符箓,那是感恩戴德,头都要磕破。林怀恩这小子,居然不稀罕用?!
憋了一肚子火,默默在心里跟徒弟杠上了——一天不用静心符,他便一天不教炼气养元!
但是,这小子是火系灵根,
任他一意孤行照那白衣女人传授的功法修行,迟早走火入魔。
为了不让他把自己练死,顾寒衣只好吩咐一大堆杂事,忙得徒弟足不沾地,没工夫瞎搞。
今天,见他在课堂上聚精会神,顾寒衣还以为他终于醒悟了。
谁知,放了课,这人第一句问的是,“师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做、做、做,做你个头!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不争气的东西!
落了地,走进林怀恩房间,顾寒衣四下扫视,想看看徒弟私底下有没有自己找书籍研习。
屋内陈设简陋,添了些日用品和书籍,与他上次来时没有两样。
床榻上有本书,顾寒衣捡起来一翻,是本饵食食谱。
他扶住额头,有些发晕。
拎着饭盒,推开房门,见顾寒衣人已坐在桌边,手持书卷,眼睛却盯着自己。
林怀恩挠挠脑袋,解释道,“今天跟同门多聊了会儿,让师尊等急了。”
“哦。”总算肯听一句半句,知道结交同门了。他的气儿顺了些,随口问道,“都聊了些什么?”
“闲谈而已,没什么正事,师尊,今天的豆腐烧得不错,您尝尝?”他布了几筷子菜放到顾寒衣碗里。
顾寒衣吃了两口,突然发现,桌上几盘菜蔬,都不见葱叶姜蒜,心中一动,想起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你……要是有事,可以不必带饭,传个讯让我知道就行,为师自会辟谷,饿不死的。”
“师尊何必跟我客气,有事弟子服其劳,都是分内的。”
顾寒衣轻笑,“倒是乖觉,只是,我让你不可操之过急,一天练气不能超过一个时辰,怎么不听?”
林怀恩筷子一顿,“入定容易忘了时辰。”
顾寒衣慢条斯理地夹菜,“哦?那你把我床侧的暖阁收拾出来,从今晚搬进来住,为师提醒你时辰。”
林怀恩眸中怒火一闪而过,没能逃开顾寒衣的双眼,“师尊,我睡觉不安神,免得吵了你。”
“你睡隔间,吵不到我。”
林怀恩面带愠色,放下筷子,“入门来,弟子莫不言听计从,不知师尊可还满意?”
“嗯,不错。”
好个不错!林怀恩抿紧了唇,很想大声质问:既然如此,为何不信我?
把他关在身边,不就是为密切监视吗?
前生,谷千秋也是如此,诬陷他玷污师妹,当着玉人宫长老的面,活生生折断他的四肢,一条铁链将他栓在丹炉房内,从此,他便是谷千秋座下的一条狗。
当年,他并不明白师尊这么做的目的。
直到他被逼着去挖师衡真的尸体,才恍然大悟——既然他会告诉沈清溪自己是怎么练功的,就未必不会告诉她自己曾入过邪道。
而这条邪道,谷千秋想要独占。
跟泊月庭的其他长老们不同,他是个欺世盗名的假修士,不知靠吃了什么天材地宝才结丹成功,自那以后,修行再无寸进。
谷千秋座下弟子最多,非富即贵,也是为了搜罗天材地宝,炼化丹药。
可怜沈清溪一个小姑娘,只因为同情他、看他可怜,多说了几句话,竟落到如此田地。
登基称尊后,林怀恩也派人去找过她,才知她道心受损,回家后不到一年便自尽了。
呵,这便是名门正派!
明面上对师衡真这样的邪道避如毒蛇猛兽,实际上呢,内心不知道多想也跟着一起吃人丹、吃人肉!
明明说是要保护弟子,惩奸除恶,奸是惩了、恶也除了,却对被伤害的弟子坐视不管,任她道心破碎而死。
他们这些正道,到底想得到什么?
林怀恩一点也不明白。
凝视那张雪淡云凝的脸,林怀恩心头剧痛,为什么这样美貌的一个人,心肠也是一般狠毒呢?
他都退到这一步了,不管教不教他,他都不曾忤逆,都为什么顾寒衣还不肯放过?还要步步紧逼!
你既然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林怀恩阴恻恻地想着,脑中勾画蓝图,在无道宫中单独为顾寒衣修了一座牢笼,什么锁阳针、穿珠链、隐翅铃、赤霞玉杵,全都来一遍!!
而且不许穿遮挡身体的衣服了,把什么蝉翼纱、玉烟罗之类的料子拿来,做他的专属衣物!
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徒弟在他的目光中垂下头,轻轻答了一声,“是。”
晚上,林怀恩拖着被褥行李,搬到了暖阁。
这地方距顾寒衣的床只有几步之遥,侧边连扇墙都没有,用书柜隔档,抬眼就能看到他。
里面的杂物,下午已经整理完毕,都是些闲书。林怀恩生怕混进去什么修炼秘籍之类,一本本翻过去,连营造图样都有,就是没有他想看的。
他心中很失望,唉,就是有本春宫也好啊。
顾寒衣大概是吸风饮露,天生的道骨,连双修二字都不提。哼,如此冰清玉洁,日后到了无道宫中,还得本尊耐心教导。
回想起前尘,镜外,第一次侵犯他后,长发覆身的道人身下红梅点点,染脏了半面床褥,犹如新婚之夜的落红一般。
顾寒衣被他锁住气海,失了修为,硬撑着挺直了脊背,坚持骂道,“魔狗,有本事解开灵锁,叫你领教领教厉害!”
林少恩吃得餍足,自然不会理他这三岁小孩式的激将法,轻佻地勾起一缕乌发,“顾仙君一身好皮肉,何必喊打喊杀?既然入了情缘镜,想来咱们也有些缘分,不如留在宫中,本尊封你个贵妃当当,也算光照了你离照门楣。”
顾寒衣被他气得要吐血,挥手打开,“闭嘴!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林少恩,否则我来日必取你的狗命!”
“何必说得这般不客气?”魔尊笑嘻嘻的,伸手撩开衣料,惬意地抚弄一身如玉肌肤,“镜中不是一口一个‘夫君’,撒娇撒得可好听呢,嗯?”
顾寒衣左扭右扭,挣不开他的桎梏,满面红霞,凤眸含珠,颤巍巍地瞪向他。
林少恩看得新奇,只觉比镜中人又是一番风味,不由捏过下巴,细细品尝了一番。
灵锁桎梏,顾寒衣只有凡人的气力,饶是气得浑身颤抖,也难逃他的亵玩。
回味着上一世怀中软热的触感,看着眼前单薄的一席一枕,心中好不凄凉。
唉……这要熬到何年何月啊?他心中默默哀叹,盘腿上床,开始练气。
入定之后,更漏频滴,一晃神,戌时已过,林怀恩缓缓睁开眼。
顾寒衣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不知看了多久。
吓!林怀恩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师、师尊……”瞟了瞟月亮的位置,“我今天没练过头吧?”
顾寒衣双目微眯,上下扫视,“没有倒是没有,但你这火系灵根,最易练得心神暴躁,我看你倒是挺心平气和的。”
废话,我敢暴躁吗?我暴躁得过你吗?又不是嫌命长!林怀恩心里破口大骂,嘴上笑着说,“多亏了那几卷静心的经书,确实抄得有用,师尊教导得好。”
顾寒衣整一整袖子,垂下眼道,“嗯,不错,没有辜负为师一片丹心,今天的功课练完了,早些睡吧。”说完,转身离去。
林怀恩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能在他身上挖出个洞来。
这人施施然在侧方拔步床上躺下,留下林怀恩孤枕难眠。
想到那具修长柔韧的玉体就在一丈开外,他就怎么也压不下邪火。
顾寒衣说得没错,火系灵根确实熬人,却不是熬的心神,而是身下。
前世林怀恩孤贫怯懦,命途多舛,压根没机会注意到,荣登九五,才从万俟礼那里找到了泻火的机会。
国师于修行上毫无建树,在风月方面堪称魁首,带着他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法都试过,直到他迎娶了风吟荷。
为了恪守新婚之夜的承诺,林少恩过得跟和尚差不多。
幸好,没过多久,顾寒衣就进宫来刺杀他。
一手枕头,一手摩挲胸口,美滋滋地回味镜中滋味。
镜外的顾寒衣冷言嘲语、恨意盈盈,镜中却是妙语解颐、柔情依依。
二人花间饮酒、对月弹琴,闲时或是踏青漫步、或是乘舟徜徉。
幻境中,两个人开了个小书铺,林少恩每天陪着他做完生意,上街买菜做饭,平平淡淡过着日子。
酒足饭饱,歪在躺椅上乘凉。怀中人瓷白的脸庞毫无怨怼,含情凝睇,不时挽起一缕黑发把玩。
院中清光满泻,花影斑驳,墙外不时传来邻人的笑语、孩童嬉闹声,卖馄饨的小贩敲着竹板叫卖。二人喁喁私语,说些不打紧的闲话。
让他自己编织梦境,也没法编得更圆满了。
唯一遗憾的,不管进去了几次,镜中人都不会记得他的名字。
万俟礼研究过镜中关窍,镜中投射出的,是先入镜者内心深处渴望的生活,最想要的情人。
除非后入者是先入镜者本来的心上人,他才不会迷失神智,认得出对方镜外身份。
第二次入镜时,他不信邪地提起自己的名字,顾寒衣果然又露出那副陌然、空白,被勾去神识的模样。
到第三次,魔尊就不说了。
镜花水月,一场幻梦,不喊名字又如何?
顾寒衣全身上下都是倒刺,除了长相身材,没一点他看得上的。
抱着薄衾,在床上摊煎饼,林怀恩恨恨想着——老子又不是真的想飞升成仙,居然还得被迫熬这清心关。
共处一室,到处都是那人身上的甜香,若有似无,撩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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