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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真谛
一周后,秋天的萧瑟变成街头随处可见的清脆落叶,一脚踩上去,像是踩到了香脆的薯片。
剧组旁林里的枫叶红的彻底,怕冷的林屿音,在单薄的夏季剧服里面已经要贴上几片暖宝宝才能不被冻僵了手指。
这个暖片的功效太神奇,起初慕司礼买给她的时候,她握在手里,感觉到它逐渐发烫的时候,瞪大了眼。要是过去也有的话,她就不用担心在冬天因为冻僵了四肢打架输了。
慕司礼教她学会看电视之后,生活更有趣了。
从前只有宴会上才能看到的歌舞表演,现在每天下了班直奔客厅打开电视就能看到。
最近慕司礼完全不再追问她的过去,只是每天会问她身体如何,而且开始频繁地问她的喜好,然后再补充上一句,不用勉强。
林屿音没给他坏脸色,但也没有给他好答复。除了没有,一般就是都可以,但和之前不变的“照你的意思就好”相比,至少已经有了进步。
喜好这样奢侈的事情,她从没想过。
一直以来,她没有志向,前世唯一的追求就是护卫王爷安危,为他铺平前路。
现在的话,似乎就这样活在慕司礼身边热热闹闹一群人也不错,至少日子有些趣味了。
除此之外,她不想再奢求更多了。
7点,那档女团节目固定开始。整整一个小时,老兵林屿音一动不动,看出了神。
今天慕司礼没上楼办公,坐在她旁边,但分不到她一丝注意力。
“林屿音,喜欢看女团跳舞?”他挑着眉,听着像是有点意外。
“嗯,很漂亮。”她一动不动,还是不舍得分给他一点视线。
“很羡慕。”
她又补充了句。
能一手掀翻大汉的人,现在抱膝团成一团,像个没吃过糖的山区娃。第一次听见她说“羡慕”而已,就让慕司礼压下去的新欢泛滥成灾。
他凑上前搓了搓她的脑袋。
“可以喜欢,但不能说羡慕。”
“趁现在告诉我,要不要去学跳舞。”他举着手机,用手捏捏她的脸颊让林屿音抬头看他。
那点刚升起的暖意烟消云散,林屿音皱着眉,拍开他的手,叹了口气。
“没有必要,会浪费时间,也耽误保护你。”
“好了,知道你在意我。但现在只考虑你自己。”
最终,林屿音实在不敌他的厚脸皮,在他半强制半诱导下报了个舞蹈班。
只当是做任务吧。
-
上课第一天,林屿音躲在教室角落,难得的对任务敷衍。
慕司礼问他要不要选一对一的老师,林屿音想想还是觉得人多点好。结果他又感动了,揉着她的头说孩子果然长大了,想交朋友了。
她突然觉得最近心里掀起的那些个感动都被辜负了,早知道会被阴一手,还不如狠下心趁早走了算了。
无他,她身上这套结合慕司礼和陈愈的想法的穿搭太二了。
她从前就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感,美丑与否比起生死问题简直是儿戏。所以两人提出要给她搭配一套名为“开学第一课”的穿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据说他们头脑风暴了很久,想出了这套可爵士可hiphop,不会被人看不起也不至于被说炫富,结合清纯和性感,不站c位也能夺目的神奇套装。
她听不懂,也看不懂,只觉得慕司礼心里还是不信任她。
根据手机搜索的答案,上司时不时会通过羞辱的手段来测试下属服从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连雅捧着大水杯进教室的时候,笑的猖狂,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你自己买的吗?”
顺从了两辈子的玉隐平生第一次起了反念,恶狠狠地瞪回去,羞红了脸。
“他们挑的。”
“他们俩二货故意的吧,怎么回事,眼光这么差。”
前几天慕司礼给她发信息说,林屿音要和她一起上舞蹈课她还正高兴,还觉得慕司礼这种霸道腐朽男终于肯让人迈出家门了。
巫连雅瞧着面前的行走的圣诞树,又笑弯了腰。哪个好人家能想出来绿毛衣配棕色皮裤的,中间还围了条挂满装饰的腰带。
“今天下课别走,我们逛街去。”
第一课的学费大概完全是浪费了,因为害羞,她放不开动作。又记挂着巫连雅不由分说的邀约。
-
下了课之后,知道慕司礼会在车库候着,所以巫连雅直接打车从正门带着人跑了。
两人直接到了CBD中心,直奔奢侈品柜台。
林屿音急着把自己的衣服换了,巫连雅选了套给她,她就直接换上了。
蓝色的针织毛衣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的连衣裙,出来之后把巫连雅萌翻了,又给她选了双白色的高跟鞋。
换上新衣服,剪下吊牌,扔了丑衣服,林屿音被拉着利落出了门。她低头看了眼账单,这一套是她三个月的工资。
其实,林屿音对于贫富是没有概念的,欲望只有不需要考虑生死问题的时候才会有,而她大部分时候比起想要物质更想要活下去。
“巫连雅,很贵。”她扯住走在前头嚣张跋扈带着墨镜的人。
“这有什么,以后你再买给我不就是了。”
巫连雅看的心软软,揽着人往前走。
工作日下午三点的商场,没什么人气,奢侈品区域更是人烟稀少。林屿音被领着转了一圈,手里提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她很少逛过商场,生活除了剧组就是家里,两点一线。
她抬着头左右看着,四周都是华丽的置景,店铺里都铺着软软的垫子。从最后一家店里出来之后,林屿音实在拿不下了,可巫连雅许久不曾消费已经杀疯了。
在外面找了个长椅坐下之后,她弯腰敲敲有些酸疼的脚踝。不知为何,从前穿着自己纳得布鞋日行数里都不会疲惫,怎么穿上这个精致的小东西走几步脚就疼的不行。
眼前的光突然被走过来的人挡住,他单膝蹲下脱下她的高跟鞋,换上他手里拿着的白色毛拖。
“你怎么跟过来了。”
林屿音想躲,却被他攥住脚踝,手心擦过脚背让她痒的人忍不住抬脚踹在他胸口。
“不错,长本事了,敢打我了。”
被踹了一脚之后,慕司礼不怒反笑,狐狸眸上眺,薄唇微微勾起,笑得随性慵懒。
“好心来接你,发现你跟着刚认识几天的朋友跑了还不告诉我。”给她换好鞋之后,慕司礼转身坐在她旁边,轻轻靠上她的肩,语气哀怨。
“是你们挑的衣服实在是,难以示人。”林屿音转过头,对上他像是要拉出丝的暧昧视线,红着脸反驳,“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那下次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自己决定,能做到吗?”慕司礼站起身,看着里头正在欢快买单的巫连雅,笑得狡黠,“现在为了补偿我,跟我一起溜走怎么样。”
她还没答应就被拦腰抱起。为了保持平衡,她只能勾住他的脖子,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慕司礼一手托着她的腿,一手拎着她的高跟鞋,转身往外走。
“喂!狗慕司礼!你又搞这手!”
等巫连雅追出来的时候,慕司礼已经带人上了电梯。电梯门合上之前,他还怂恿怀里的人抽出一只手和巫连雅说拜拜。
进了电梯之后,林屿音就推搡着从他怀里蹦跶下来,踩到地面上之后她转头轻轻瞪了慕司礼一眼,直接给人瞪爽了。
他笑着解释:
“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约会,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时候晚了怕错过。”
-
车子一路西行,沿着海岸线穿过隧道,视野突然开阔。
慕司礼说想带她去看之前允诺过给她的答案。穿过黑暗,光明重现的时候,海就出现了。
“你有在日落的时候看过海吗?”
远处的天燎原之势的红,云彩飘过被染成灿烂的粉霞,望天边眼神的碧蓝海水也成了霞光的色彩。他们把车停靠在海边,慕司礼给她提着鞋,拎着她的裙摆让她试着去踩沙子。
赤脚踩着温热的沙子,浪水徐徐扑来,微凉的触感。林屿音拎着裙子,望着天空发呆,站在辽阔的海域之前,她突然觉得自己渺小极了。
慕司礼掬了捧海水凑到她眼前,手心里是个白色带着花纹的贝壳。
“其实我给不出你什么确切的答案。”
霞光照在贝壳上,原本平平无奇地死物突然出现了旖旎的花纹。林屿音伸手拿过贝壳,转头继续去看海,耳边是他温润如玉的声音。
“人生的意义这种命题大概是无解的,有的人只要能满足温饱就觉得人生有意义,而有的人要立下丰功伟绩才算有意义,你就像我,我算是足够幸运生在富足的家里现在也算有点成就,可是我还是觉得我的人生挺乏味的。”
“我得防着身边所有的人,即使是亲人为了那些薄利,他们也会有害我的心思。我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停下就不能守护我在乎的人。这样累得要死还每天担惊受怕的人生能算得上你说的有意义吗?”
她摇摇头,一直以来她都不理解为钱权而斗争的所有人。为什么要为了无端的欲望挑起纷争,为什么要为了私欲去破坏别人的安稳。
“人生不过三万天,死后骨灰撒向大海,海依旧蓝天依旧广阔,但是你只是一堆枯骨,留不下任何所谓的意义。”
“小玉隐,好好活着就行,活得恣意潇洒,每天无忧无虑的就行。”
为何她会如此纠结于拥有意义呢,大概是从前想要的归属都逼迫着她去做出点像样的事情,她必须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成为一颗有意义的棋子。
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原身的父母流着泪告诉她,只要活得开心幸福就足够了。
“改天你能陪我去看看她的父母吗?”
海浪声融在风里,她的长发随着咸湿的海风吹向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烂漫,摩挲着自己头顶的手却微凉。
“当然可以—”
他笑着把人一把拥到怀里,感慨自家小孩成长速度之快。
“还有你以后可以不要随便碰我吗?”
林屿音在他怀里抬起头,嘟囔着。
好像又快得过了头了。
-
既然身边的人都在循循善诱让林屿音随心所欲,她逐渐就开始有了自主意志。
包括但不限于自己偷偷充值手机上的无脑游戏,学习如何淘宝下单之后买了一堆看起来无用实则无用的低智小玩具,以及开始为自己喜欢的女团打投。
她连打投都不知道是什么就买了一百多箱牛奶,堆在别墅里。
陈愈那几天每天都来别墅喝牛奶,一边喝一边叮嘱林屿音防止网络诈骗,叮嘱之前他还要解释一下何为网络诈骗。
本来慕司礼对于她浪费这点钱毫无反应,甚至猜测出林屿音是不是童年过得太苦了,才会导致现在的报复性消费。想到这一层他更心疼了,直接给人家的工资加了个零,气得陈愈拎着几箱牛奶就走了。
真正让慕司礼有点在意的是,林屿音居然偷偷拎着箱牛奶去医院看江淮了,还使唤陈愈开车送她。
医院里,江淮身上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每天神情恹恹提不起兴致。
林屿音抱着束花,拎着牛奶进去的时候,他正看着窗外发呆。
今天她特意对着原身之前的照片打扮了一下,扎着俏皮的丸子头,白色的宽松卫衣配上百褶裙,背上是和他同款的双肩包,上面还挂着个他们曾经一起抽到的盲盒玩偶。
只一眼,江淮就红了眼眶,他还是忍不住去看,直到确信不可能在她眼底看到曾经亮晶晶的欢喜之后,他才任命地垂下头,任由泪水肆意。
“花是陈愈买的,牛奶算是慕司礼给你买的。”
她靠近之后递上花,放轻声音说道。
手上的向日葵还挂着绿叶,用橙黄的色纸包裹着,扎着青翠的蝴蝶结。
“拿走!”
她递过去的花束被他一掌拍落,黄色的花瓣掉落在床上。林屿音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花,头顶传来他几近崩溃的哭声。
“你是特意来炫耀霸占了音音的身体,认识了这么多人是吗?”
林屿音不理会他,侧身坐到床上,把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他的手上还缠绕着绷带,脸上的伤快痊愈了但依稀还流着些淤青。
“脸上的伤用鸡蛋揉一揉,瘀血散得快些。”
伸出想碰他的手在触及唇角之前落下,她把手轻轻搭在他缠着绷带的手上,微笑着道谢。
“之前忘记说了,谢谢你保护我。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不是她,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我不是在保护你。”他倔强地转过头,抽回手。“你走吧,你顶着这张脸说话只会让我心烦。”
“我能明白你的想法,明明顶着一样的脸,但却不是同一个人。”
“你根本不懂。”
林屿音想反驳,这世界上大概还真没人比她更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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