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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
联邦网安组的技术探员登陆了饼干网，给任务完成者发了私信，问他想要怎么收款。
对方给他发来一个比特币账户，还附带了一条英文消息：“最近挺忙的吧？”
探员一愣，也用英文回复：“为什么这么说？”
对方回复：“你们陆国政府最近不是在跟某个民间势力对打么？”
探员突然警惕：“你怎么知道？”
“最近版块好多任务都是入侵陆国基础设施服务器，帖子现在还在首页呢。”
探员立刻退出账号后台，打开Quest版块首页，在一堆常规的漏洞悬赏任务中的找到了几个标题为“入侵目标服务器”的主题帖，这些帖子热度不高，标题也不起眼，很容易被忽略，然而点进去一看，任务描述里的目标服务器那栏赫然写着：“陆国交通局”、“陆国卫星控制系统”、“陆国电网系统”、“陆国军事指挥系统”……后面跟着的是不亚于联邦警局给出的赏金金额。
这些帖子是同一个用户发布的，热度不高估计是因为悬赏发布人是个不到两周的新账号，没积累多少信用，这人的目标还都是陆国重要服务器，任务风险太大。
探员瞬间有点头大，他平时刷到这种帖子根本不会给眼神，实际上，各国政府重要服务器向来是最受全球黑客们欢迎的练手目标，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几个帖子越看越可疑……
与此同时，市警局的接线员接到了陆国最大的卫星服务商“行星实验室”公司的报案：他们的卫星地面服务器上发现了人工智能。
陆国的GPS和天眼监控系统都依赖于行星实验室运营的卫星，虽然行星实验室公司声称他们的服务器上的人工智能识别软件显示，所有识别到的人工智能程序都被清除了，他们依然紧急将默认服务器断网，启用了备用服务器，警方还是决定请专家把被入侵的服务器检查一遍。
林氏公司人工智能监测组的张青云博士这几天摸不了鱼了，忙着带全组更新人工智能识别软件。
至于那个奇怪的应用，几个警察在那座虚拟水市里蹲了几天，他们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店铺和写字楼，这两天居然有了零星的人影，这些人在里面装模作样地经营、办公。
难道这个应用其实是个模拟人生游戏？
下午4点，林理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日程表里接下来一小时是空闲时间。
他登入了一个墨菲斯应用。
他来到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布置得很温馨，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熏香。米白色的墙壁，上面挂着几幅水彩画，浅绿色的素雅窗帘，窗外是一棵巨大的海棠树，繁茂的花簇把整个窗子都遮住了，屋子里却依然布满阳光。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坐在靠窗的布艺沙发上，正微笑着看着他。
这位心理咨询师长得好像那谁……林理心想。
想起来了，她的气质很像之前去市警局开会时见到的那位联邦警察局反恐特警组高级指挥官！
“请坐。”咨询师语气和蔼，“随便坐。”
林理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面对一窗明媚的海棠花。“很高兴认识您，王女士。”
“欢迎，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林理就好。”
“好的，林理，喜欢这个房间吗？”
林理环顾四周，点点头：“挺好的，漂亮又温馨，不过您还有别的房间吗？”
“你喜欢什么风格？”
“古朴安静的，能在室外最好。”
“那这个如何？”
王女士话刚说完，四周的环境就变了。
他们不再处于温馨的阳光小屋，而是在一座凉亭里对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圆石桌。
凉亭被翠绿的竹林环绕，竹叶在微风中发出细小的沙沙声，亭子也是用竹子搭成的，建在一潭碧绿的池水之上，飘落的竹叶在潭水中荡起细细的波纹，底下游着金色和红色的鲤鱼，水潭边沿是一圈形态各异、错落有致的岩石，延伸出一条蜿蜒的青石径，不知通往何处。
“我喜欢这里。”林理说，“李白笔下的‘绿竹入幽径’，描绘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吧。”
王女士笑了：“太好了，很高兴你能喜欢——那么我们开始？”
“好。”
“今天想聊点什么呢？”
林理忽然沉默了。
他把视线移向水池，锁定了一条鲤鱼，半晌才开口：“我接手公司已经一个月了……”说完又沉默了。
“一切都还顺利吗？”王女士引导他继续说。
“还算顺利，只是……”林理顿了顿，“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明白了，你不满意你的现状，这就是你的困扰吧。”
林理点头：“是。”
“为什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呢？”
林理摊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就像你有不喜欢的食物，我有不喜欢的生活很正常吧？”
“当然，那么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
“理想的生活……”林理想起了安塔国的种种，“一种完全不同于陆国主流生活方式的生活。”
“你不认同我们国家的主流生活方式吗？”
“不是不认同，只是不喜欢，不适合我。”
林理顿了顿，又说：“原理大概和异食癖差不多……”
换做一般的咨询师可能会觉得林理在胡说八道，但王女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了，就像有的人天生不喜欢美食，反而喜欢一些口味奇怪的食物，你也天生偏好一种不符合主流的生活方式，对吗？”
“没错，是这样。”
“这没什么不好的，我们的社会理应允许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应该怎样和实际怎样是两回事。”
“的确，世界不以我们的意志运转，所以我们时刻都要与外界对抗，与它和解——那你尝试过改变现状，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吗？”
林理微微摇头：“不可能改变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受到了外力阻碍吗？”
“因为……”林理把手抵在额头上，像是在苦思。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火气，他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在这把这些再清楚不过事情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一遍，这关她什么事呢？她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她在乎吗？她能改变什么吗？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然后撞上了王女士的眼睛。那是一双如水温柔的眼睛，藏着悲悯，好像能够包容一切。
此刻他一定目露凶光，表情不善，可是他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无声地沉溺在她的目光里，甚至无力挣扎一下。
林理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这次心理咨询又失败了。
在这个人们视心理健康为头等大事的时代，他至今没有一个固定的心理咨询师，每次做咨询都要换一个咨询师，每次和咨询师聊着聊着就忍不住呛人家，把心理咨询变成一场辩论，最后聊不下去提前结束咨询。
这位王女士是陆国最优秀的心理咨询师之一，拥有水州联邦理工学院的心理学博士学位、十年从业经验、业界威望，还有客户群体中的超高好评率。
可惜她遇上了林理。
林琅曾说过他不是想找心理咨询师，而是想找soul mate。林理觉得也许正是如此，就好比当你渴望身体接触的时候也应该去找性伴侣，而不是去医院让医生摆弄你的身体……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清楚的对不对？只是对你来说很难说出口，你内心在抗拒它，它就是你苦恼的根源。”王女士又说。
林理轻轻点头，继续沉默。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不愿说出口的事，我们可以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聊。”王女士甚是善解人意。
“我们先来听个音乐吧。”她又说，“它会让你放松一些。”
林理点了点头。
音乐声渐渐传入耳中，仿佛来自竹林深处。
这是一段缓慢轻柔的合成音乐，很动听，像泉水在林间流动，背景声是恒定的低频鼓点，像是心跳的节奏。
听着听着他便放松下来，之前的紧张情绪全部烟消云散，意识如水流般汇入音乐的河流，与它融为一体，被它牵引着一起向前流动，不再有任何抵抗……
“那，我们继续吧？”王女士说。
“好。”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其实我想说……”
等等，林理浑身一僵，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段音乐在操控他的意识！这是……这是催眠音乐！
巨大的恐惧瞬间将他整个笼罩，父亲就是被催眠术杀死的！
王女士也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立刻中止了音乐。
“林理，你还好吗？”王女士露出担忧的表情。
“今天的咨询就到这吧，谢谢您，王女士。”林理快速说完这句话，然后退出了墨菲斯系统。
林理回到现实，脱力般瘫在办公椅上，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把手搭在眼睛上，静静地等待情绪恢复。
这时，琳可提醒他有一条短信。
“林先生，你们那边准备好了么？”是希格斯发来的消息。
“都准备妥当了。”林理回复。
“好，明天见。”
林理盯着她的消息，不自觉地又编辑了一条短信：“你下班了吗？”
“10分钟后。”
“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为什么？”
“工作之后的放松嘛！”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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