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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陈玉感觉头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猛地惊醒，眼前还有点模糊，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对上语文老师那不怒自威的脸。
语文老师没有说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像是警告，随即又开始侃侃而谈。
陈玉看向窗外，天刚蒙蒙亮。
昨晚通宵搜索红色药片的信息，把关联的、不关联的都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与蔚颖症状相符的药，他彻底放弃，准备睡觉，这才发现时间已过凌晨四点，若此时再睡，恐怕会睡过头。
陈玉起身穿衣，简单洗漱，将陈晓的智能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便打着哈欠前往学校。
收回思绪，陈玉强忍睡意，托腮听着语文老师的“催眠曲”，逐渐模糊的视线瞥到李晓梦，她正时不时看向他，陈玉重新聚焦，对上李晓梦担忧的眼神。
“李晓梦，看哪呢？”语文老师高亢的声音响起，李晓梦全身一颤，视线重新回到桌上的书本。
下课铃响，王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玉，校门口的小贩里，新来了个卖西米露的，咱们中午去尝尝？”
陈玉正趴在课桌上睡觉，听到王睿的话，他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抬起左手无力地晃了晃：“不去不去，睿子，我困死了，让我睡会…”
陈玉被一声“上课”惊醒，他猛地抬头，郑老师正看着他，似乎那响亮的嗓音就是来提醒他的。
“来讲一下昨天下午的试卷，”郑老师说着，指尖不停敲着台面，发出“噔噔噔”的响声，“李晓梦，你这次考试成绩有些退步啊。”
陈玉看向李晓梦，她低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郑老师环视一周，不再针对李晓梦，而是面对全班：“时间很快，高考在即，希望大家不要再花心思到其他地方，像什么漫画，游戏更是要戒掉！”
陈玉憋着笑，望着身后的王睿，王睿正挠头，一脸无奈。
“当然了，”郑老师话锋一转，“大家应该向陈玉和蔚颖同学学习，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陈玉没想到郑老师会突然提起自己，他睁大眼，看着郑老师，又看了看周围的同学，他们正用一种“怀疑”的眼光审视着自己。
陈玉了然，他看向李晓梦，发现李晓梦还在盯着她那张物理试卷，手中紧紧握着笔…
下课后，陈玉走到李晓梦旁，“李晓梦，你…”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李晓梦试卷上红红的“83”，以及分数旁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晓梦望向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啊…没事的，最近学习有些懈怠了，嗯，没事的。”
“那…”，陈玉瞥向李晓梦课桌旁立着的画板，“中午还去吗…”他小心翼翼。
“去，昨天不是说好的，今天来教我的吗。”
他实在担心李晓梦的精神状态，但看到她的目光，陈玉没有回绝。
中午下课，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桌椅的碰撞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不过几十秒的功夫，喧嚣的洪流便已涌出教室，奔向食堂，只留下空荡荡的桌椅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粉笔尘屑。
陈玉刻意磨蹭着收拾书本，直到最后一位同学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缓缓走到孟思贤的位子坐下。
“去食堂吗？还是…”
李晓梦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包，看样子，里面装的是两个饭盒：“我们先去画室吧，等画完了再吃，好吗？”说罢，李晓梦背上画板起身。
陈玉倒是无所谓，“都行。”，他跟着起身，却看到班门口，蔚颖站在那里。
“蔚颖？你怎么来了？”
“陈玉！”蔚颖淡淡微笑，语气轻快，“校门口来了一家做西米露的小贩，我想去吃，你陪我去…”
她的话说到一半，似乎是看到陈玉身旁的李晓梦，那种兴奋的神情逐渐变得和平日一样冷清：“你们…在忙吗？那我还是…”
说罢，蔚颖转身离开。
陈玉下意识想拦住蔚颖，等他意识过来时，话已出口：“等一下！”
蔚颖回头，冬日正午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怎么了？”
陈玉怔在原地，那一刻，他的大脑在疲惫、愧疚与一种无法抗拒的引力之间被撕扯。
他侧过头，不敢直视李晓梦的眼睛，看着黑板上没擦完的板书，对李晓梦快速说道：“不好意思，李晓梦，要不…你先吃饭吧。”他顿了顿，“我回来…去画室找你。”
说完，他从李晓梦身边略过，快步走向林晚，直到消失在门口，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去校门的路上，陈玉的脑海不停回想着，蔚颖邀请他时露出的，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笑容，以至于让他轻易放弃了和李晓梦的约定，内疚感涌上心头。
“对不起，”蔚颖细微的声音传来，“明明李晓梦同学的事情更重要，我却让你陪我来…”，她没有看陈玉，只是微微低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事情已经快结束了，耽误这会不要紧。”陈玉故作镇定，“对了，”他生硬地再次开口，目光躲闪，“正好跟你一起，上次那个小结，我有几步没太看懂…”
“训练的事，下午再说。我，现在不想聊这些。”
陈玉愣住了，也正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蔚颖刚才那句邀请的真正分量。
她不是以“同行者”或是“竞赛队友”发出的邀请，而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一种豁然的决绝油然而生，陈玉知道，某些话，他必须跟李晓梦说了。
…
孟思贤想看看李晓梦和陈玉今天的发展怎么样，便悄悄凑到画室的窗边，画室里没有陈默，李晓梦正背对着她，坐在画板前愣神。
孟思贤推门，坐到李晓梦旁，这时她才看见，李晓梦的眼眶红肿，两道泪痕还在不停滴着泪。
“晓梦，怎么了？陈玉呢。”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李晓梦死死抱住孟思贤，胸口不停强烈地起伏：“孟孟…他和蔚颖走了…因为蔚颖想吃西米露…陈玉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孟思贤没有立刻说大道理，而是更紧地回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吧，晓梦，哭出来就好了。”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在这儿呢。”
她让李晓梦尽情哭泣，直到胸口的剧烈起伏渐渐平复，才轻声说：
“他不是没看你一眼，他是不敢看。因为他心里知道，他正在做一件多么伤人的事，他的愧疚，让他连面对你的勇气都没有。”
李晓梦瘫坐在那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蔚颖同学的学习比我好得多，她能够帮助陈玉，而我，什么都做不到…”
孟思贤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清晰而冷静，像一把手术刀：
“晓梦，你还没明白吗？你输给的，不是蔚颖。”
“你输给的，是陈玉和蔚颖之间的那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西米露’就是比‘画室’更重要。不是因为那杯破甜品有多好吃，而是开口说要吃的人，是蔚颖。”
“陈玉选的不是一份甜品，他选的是那个能让他灵魂都亮起来的人。你准备的画板、便当，你所有的好，在那个世界规则面前，不堪一击。”
李晓梦听着她的话，目光空洞地落在画板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上，仿佛在看向一个再也回不去的远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画室门口，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完整的、冒着丝丝热气的西米露。
“李晓梦，”他喘着气，“我来了！还给你带了西米露，还是热的。”
陈玉走上前，将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我们继续昨天的进度吧？”
他看向画板，语气自然地提议道，好像中间那段残忍的插曲从未发生。
“陈玉你…” 孟思贤猛地站起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她真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
“孟孟。”李晓梦轻声阻止了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缓缓起身，抬头看向陈玉。
李晓梦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泪水，只有一片被大火烧过后的、冰冷的荒芜。
“陈玉，”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画室里，
“我，不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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