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

　　城南老旧公寓楼，街道上的路灯将莫南的影子拉得很长。

　　雨停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莫南站在楼下,仰头看着六楼安全屋所在的窗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大步离开,他需要找叶枫。

　　凌晨三点,城西工业区,铁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莫南推开废弃车库的门,带进一阵冷风。他手里提着那个黑色手提箱,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脸色阴沉。

　　昏黄的工作灯投下一片暖光。叶枫正靠在满是油渍的工作台前,用绷带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块创可贴,衣袖被撕开了一大块,露出几道狰狞的抓痕——那是刚才在高架桥上留下的。

　　“我就知道你会来。”叶枫抬起头,看了一眼莫南手里的箱子,“不过你来得比我想象中晚了点。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冲去苏瑾大厦。”

　　莫南没说话,只是把箱子重重地放在工作台上,咔哒一声打开。里面的罗盘装置静静躺着,指针还在漫无目的地旋转。

　　“帮我看看这个。”莫南的声音有些沙哑，“从高架桥事件后,它就失灵了。定位功能完全乱套。”

　　叶枫放下绷带,凑过来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啧,磁场干扰导致的频率紊乱。苏瑾那边布置了强屏蔽场,估计整个C市西区的灵能定位都会受影响。”他拿起镊子,开始拆卸罗盘，“给我半小时,我重新校准频率。”

　　叶枫熟练地将罗盘拆成几十个零件,一边操作一边开口。

　　“笑云找过你了？”叶枫抬起眼,打量着莫南的表情。

　　“嗯。”莫南点了点头，“她传达了组织的命令。启动清除指令。”

　　叶枫的手微微一顿,镊子差点滑落。他吹了声口哨:“清除指令……看来上面是真的怕了。林墨手里那个参数,真有那么重要？”

　　“你见过林大为的实验报告。”莫南的声音很低,“三年前那次时空裂缝扩散事故,C市差点有半个城区掉进虚空。如果不是雷丁教授联合二十七位执行者强行缝合,现在的C市地图上会多出一个直径十公里的黑洞。"

　　“所以组织害怕林墨会步她爸的后尘？”

　　“不,他们害怕的是更糟的情况。”莫南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笑云说得对。苏瑾会用父亲当诱饵,让林墨主动交出那个参数。一旦维度之门被打开,左门放出来的可能不是林大为,而是……其他东西。”

　　叶枫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莫南:“所以,你现在是来找我商量怎么救林墨,还是来找我帮你清除她？”

　　“救她。”莫南的语气毫不犹豫,“我答应过林大为,要保护好他女儿。”

　　“可是笑云说……”

　　“我知道笑云怎么说！”莫南的声音突然拔高,打断了叶枫,“她说我对这件事太感情用事,说我会害所有人陪葬。但叶枫,林墨才二十岁！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们把她卷进这场战争的！如果因为害怕就要杀死她,那我们和那些制造怪物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车库里一片安静,只有工作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

　　叶枫靠在椅背上,仔细打量着莫南的表情。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莫,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从你十岁进组织开始,我就看着你一路走过来。你是个冷静的人,冷静得让人害怕。你可以为了任务拆掉一整栋楼,可以眼睁睁看着无辜者被卷入裂缝,牺牲少数是为了拯救多数。但现在……”

　　他顿了顿,缓缓摇头:“你变了。为了这个女孩,你违抗了组织命令。”

　　“我没有变。”莫南直视着叶枫的眼睛，“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笑云那样的人出现了。她曾经也是温柔的,会为了救一只猫而拼命。可现在呢？她已经被规则和恐惧锁死了,变成了组织的傀儡。我不想林墨也走上那条路——不管是被左门洗脑,还是被我们清除,两种结局都是死路。”

　　叶枫叹了口气,重新低头看着罗盘零件:“所以,你想干什么？闯进苏瑾大厦把人抢回来？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苏瑾可是左门的三大执行官之一,她的能力……”

　　“我知道。”莫南打断他,“所以我才来找你。笑云是对的,我现在确实不够冷静。如果我去,可能会中陷阱。”

　　叶枫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所以我想让你去。”莫南缓缓说道,“你去侦察,摸清苏瑾的布置,找到林墨的位置。我在外面接应。一旦发现机会,我们就动手。”

　　“你让我去送死？”叶枫挑眉。

　　“你是组织里最好的潜行者。”莫南认真地说,“而且你的能力特殊,即使被发现,你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相比之下,我太容易被苏瑾盯上。”

　　叶枫盯着莫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过，莫,你得答应我,如果我发出求救信号,你立刻撤退,不要管我。"

　　“不行。”

　　"那我就不去。"叶枫摊手。

　　两人对峙了片刻,最终还是莫南妥协:“……好。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离。不要硬撑。”

　　“成交。”叶枫伸出手。

　　两人握了握手。

　　叶枫重新低头组装罗盘,手指灵巧地将齿轮归位,边装边说:“其实笑云说得也没错。这次行动确实凶险。苏瑾那栋大厦可不是普通建筑,那是左门在C市的核心据点。里面有多少机关,多少高手,咱们都不清楚。你确定值得为了一个女孩冒这么大风险？"

　　莫南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沉默了很久。

　　“叶枫,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雷丁教授说过的话吗？”

　　“执行者的职责,是维护现实的稳定,而不是盲目服从规则。”叶枫接口道。

　　“对。”莫南点头，“林墨不是威胁现实稳定的因素,她只是个被卷进漩涡的无辜者。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和规则就要杀死她,那我们维护的到底是什么？是秩序,还是恐惧？"

　　叶枫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莫南:“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羡慕什么？”

　　“羡慕你还能保持这份真。”叶枫苦笑,“在这个组织里待久了,很多人都会忘记当初加入的初衷。他们执行命令、消灭威胁、维护稳定,到最后,连自己在保护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不一样,你心里始终有一把尺。”

　　他重新组装好罗盘,盖上箱子:“行了,别煽情了。说正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莫南说,“给笑云两个选择:要么我把林墨活着带回来,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让裁决庭来收我的尸体。”莫南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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