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请自重

　　落霞峰的“垦荒大业”在萧夜的主导下，以一种远超林晚照预期的速度推进着。不过旬日工夫，后山那片原本杂草丛生、乱石遍布的斜坡，竟被清理出一块约莫半亩见方的平整土地。土壤被细细翻过，碎石杂草尽除，边缘还用竹子简单围了篱笆，看上去竟有模有样。

　　林晚照去看过一次，啧啧称奇。她这徒弟，不仅脑子好使，干活也是一把好手，简直是全能型……童工？这念头让她有点心虚。

　　土地平整好了，接下来就是种子。灵谷和低阶灵药的种子，在宗门坊市都能买到，但价格不菲。林晚照捏着柳依依送来的、已经花掉一小半的灵石，肉疼不已。这点家底，还要留着跑路呢！

　　就在她对着灵石唉声叹气时，萧夜再次提出了一个让她意外的建议。

　　“师尊，种子之事，或可暂缓。”

　　“嗯？”林晚照抬头，“不种了？”那之前不是白忙活了？

　　萧夜摇头，指向院子里那几袋宗门每月发放的、品质最差的灵米：“这些灵米，虽蕴含灵气稀薄，但终究是灵植所出。或许……可以尝试育苗。”

　　林晚照瞪大了眼睛：“用吃的米来育苗？这能行吗？”她印象里，种子都是专门培育的，用食用谷物种地，不是常识吗？哦，不对，这是修仙界，灵米可能不一样？

　　萧夜语气平静：“寻常灵米自然不行，灵气已失。但这些灵米发放不久，尚存一丝活性。弟子曾在一本杂书上见过类似记载，或可一试。即便不成，损失也不大。”

　　林晚照将信将疑，但想到不用额外花钱，便大手一挥：“行，你试试吧！反正这米糙得很，煮出来跟沙子似的，能育苗也算废物利用。”

　　于是，萧夜取了一小部分灵米，用温水浸泡，又不知从哪弄来一些促进发芽的药草汁液混合其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浸泡过的米粒撒在开垦好的土地里，覆上薄薄一层细土。

　　林晚照对此没抱太大希望，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这日，她正指挥着阿土（主要是让他有点事做）清理院子角落堆积的落叶和杂物，忽然在破败的柴堆下面，发现了一个半埋在上里的、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盒子不大，入手沉重，锁扣已经锈死。林晚照费了好大劲才用石头砸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几块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小石头，以及一本纸质泛黄、封面破损严重的薄册子。

　　林晚照先是失望，拿起那几块小石头看了看，灰扑扑的，没什么灵气波动，像是普通的矿石废料。她又拿起那本册子，拂去灰尘，封面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认出《基础炼器杂录》几个字。

　　炼器？林晚照来了点兴趣。她穿越过来，对炼丹、画符、布阵都一窍不通，炼器更是高大上的技能，原主也是个门外汉。她随手翻了几页，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最基础的材料辨识、火力控制、简单的法器修补方法，文字晦涩，配图粗糙，看起来就像是某个炼器学徒的笔记，没什么价值。

　　她正打算把盒子扔回角落，目光却无意中扫过那几块“废料”石头。册子里好像有一种矿石的描画，跟其中一块有点类似？描述是“赤铁矿伴生，含微金，性脆，灵导性差，多弃之”。

　　含微金？林晚照心里一动。金子？虽然修仙界灵石是硬通货，但凡俗界的金银在某些场合也能换点东西。她拿起那块颜色暗红、带着些许金属光泽的石头，掂了掂，又用指甲抠了抠，抠下一点暗红色的碎屑。

　　看起来……好像……也许……真的含那么一丁点金子？

　　她顿时来了精神，把盒子里几块类似的石头都挑出来，又仔细翻看那本破册子，果然又找到几种看起来像“废料”但实际上可能有点边角料价值的矿石描述。

　　虽然每块石头里蕴含的有用成分可能微乎其微，但蚊子腿也是肉啊！攒多了，说不定能换几块下品灵石呢！

　　“发财了！发财了！”林晚照抱着铁盒子，眼睛放光。这可真是意外之财！虽然这“财”有点寒碜，但好歹是白捡的！

　　她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分类那些石头，按照册子上的描述，试图分辨哪些可能有点用。阿土好奇地蹲在旁边看，林晚照心情好，便随手拿起一块，对照着册子上的图，比划着教他认：“看，这个，暗红色有细闪的，可能含点金……这个，青黑色带白纹的，好像是某种低阶炼器材料的伴生矿，没什么大用，但据说磨成粉可以止血……”

　　她讲得口干舌燥，阿土听得懵懵懂懂，但看林晚照高兴，他也咧开嘴，露出一个难得的、怯生生的笑容。

　　萧夜从后山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林晚照对着几块破石头和一本烂册子眉开眼笑、阿土蹲在一旁傻乐的场景。

　　他的目光在那本《基础炼器杂录》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林晚照手里那块暗红色的矿石，眼神平静无波。

　　“师尊寻到了什么宝贝？”他语气平淡地问。

　　“哈哈，萧夜你来看！”林晚照献宝似的把石头和册子递过去，“咱们落霞峰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你看这石头，说不定能提炼出点金子！还有这本册子，虽然破，但没准有点用！”

　　萧夜接过册子，随意翻了几页，又看了看石头，点点头：“师尊慧眼。这些虽是杂矿，但若能妥善处理，确可换些微薄资源。”

　　得到“全能徒弟”的肯定，林晚照更高兴了，干劲十足：“是吧！我明天就去坊市打听打听，看哪里收这些边角料！”

　　她仿佛已经看到灵石在向她招手，连带着看萧夜和阿土都顺眼了许多。虽然大徒弟心思深，二徒弟资质差，但一个能干活，一个能陪笑，这落霞峰，似乎也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然而，她这“寻宝”的喜悦，并没持续太久。

　　几天后，当她兴冲冲地拿着精心挑选的几块“含金量”最高的矿石跑去宗门坊市，找到一家收购杂货的铺子询问时，掌柜的拿起石头，掂了掂，又用放大镜看了看，嗤笑一声：

　　“道友，你这石头，赤铁矿不假，含微金也是真，但这点含量，提炼出来还不够点火费的！废料一堆，不值钱，不值钱！”

　　林晚照不甘心：“那……磨成粉止血呢？”

　　掌柜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止血？凡间金疮药不比这好用？道友，我看你还是别费这心思了，有这工夫，不如去接几个宗门任务实在。”

　　林晚照被臊得满脸通红，灰溜溜地拿着她的“宝贝”石头回了落霞峰。

　　希望破灭，巨大的失落感让她蔫了好几天，连带着看那本《基础炼器杂录》都觉得碍眼。什么破书，净误导人！

　　她气鼓鼓地把石头和册子重新塞回铁盒子，扔到了床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萧夜将她的沮丧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只是某天，林晚照无意中发现，那本被她弃如敝履的《基础炼器杂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阿土的手里。阿土正对着册子上那些粗糙的图案，看得津津有味，虽然他不识字，但似乎对那些奇形怪状的矿石很感兴趣。

　　林晚照撇撇嘴，没在意。小孩子，看个新鲜罢了。

　　她不知道的是，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阿土拿着那块曾被掌柜嗤之以鼻的暗红色矿石，和一本萧夜不知从哪找来的、更古老的《矿物图鉴》残卷，蹲在院子里，对照着夕阳的光线，看得格外专注。

　　而萧夜，则站在不远处，目光掠过阿土手中的矿石和图鉴，又望向远处暮色中的群山，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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