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点了吗？”曲襄襄赶紧去问。
　　“没有。”楚云端仰起头，老实回答。

　　“那喝什么？”
　　“随便，有推荐的吗？”

　　曲襄襄看了一眼电子屏幕菜单：“想喝冰的还是热的？”
　　楚云端：“冰的。”

　　曲襄襄思索：“冰的话，新出的芒果摩卡雪山泥还挺好喝的。”楚云端毫无犹豫点头：“就那个。”

　　有人在也不去点单，非要店员过来问，曲襄襄心里奇怪。曲襄襄回到柜台先在电脑下单，然后拿杯子开始做。

　　“那位帅哥点了？”正在柜台闲着扣手的女同事小珍看曲襄襄拿杯子问道，“我刚才和他说小程序扫码下单就行，他说等一下再点。你们认识？”

　　曲襄襄点点头：“我同学。”

　　“长得可真帅，跟明星似的。”
　　“宽肩窄腰大长腿，黑眉毛大眼睛高鼻梁。你看他看电脑的样子，多么专注认真。”
　　“带着黑框眼镜都这么有味道，要是金边眼镜那不绝了？”
　　“还有他的声音，刚才他和我说‘不好意思，稍等’的时候，就那几个字比人家唱首歌都好听。你们文化人怎么说来着，就是那个什么玉碎？”

　　曲襄襄静静聆听小珍对楚云端的惊叹，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楚云端此刻的样子一定比小珍形容的更好看。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她答道。
　　“对对对！”小珍点头，“就是那个。”

　　“那个，襄襄……他有女朋友吗？我不是说对他有意思，我们学识不一样，在一起不合适。就是，要是他名草无主，我今天也能和他多说几句，没有心理负担。帅哥谁不爱啊，是吧？”
　　“学识那个没什么。”曲襄襄随口道。

　　小珍只有初中毕业，很早就出来打工谋生，她原本没觉得上学有什么好的，很多工作不能做时，她开始后悔。商场在大学城附近，总是有很多大学生过来买咖啡，他们的谈吐、朝气蓬勃更让小珍心生自卑。

　　曲襄襄在和她工作时不止一次感受到，总会想方设法安慰她。可她自认为自己就是悲观的人，也说不出来什么真正让人雀跃的话。如果照实说，那就是：卖过学历这道坎，后面的坎坷多了去了。一山放过一山拦。

　　“但是他有没有女朋友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他不是特别熟，没听他提过。”
　　“行吧。”

　　和小珍聊天期间曲襄襄已经把饮品做好了，拿给楚云端。

　　“学长，”曲襄襄继续问心里的疑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真的是来学习。”

　　曲襄襄相信，但是又不太理解，按照楚云端的家庭条件，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家里也有无线网，肯定比这里舒适安静。

　　楚云端的父母还没回来。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无人打扰，多么美好的画面。虽然不理解，但她一向不爱对别人的事情深究。

　　“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去柜台了，有事叫我。我给你续杯，续杯免费。”
　　“好，谢谢。”

　　今天不是周末，店里的人比较少。

　　曲襄襄闲着，和小珍一起在柜台收拾东西，不自觉地看向楚云端做的位置。这一看便失了神，下午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为他的身影描了一层金色的边。毛茸茸的、暖烘烘的……

　　曲襄襄觉得，楚云端就像太阳，只要看见他，就会让人想起温暖二字。楚云端似有所感，也抬起头来，这一抬，便和曲襄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对上。

　　两两相看，被人抓住，曲襄襄立刻羞愧地转过身去。

　　楚云端和曲襄襄仅仅对视了一秒，留给他的就只剩曲襄襄忙碌的背影，撒出来的粉擦干净、搅拌勺洗净归位、饮水机添水……

　　“怎么不看啦？刚才你眼睛都看直了，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小珍步伐轻盈，漫步到曲襄襄身边，语气中满是调笑。

　　曲襄襄红了脸，让她一边去。

　　“哎，他在看你。”
　　……
　　“还在看。”
　　……
　　“还在看。”
　　……
　　“没看了。”

　　曲襄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真丢脸，她想。

　　“我估计他没有女朋友呢，不然这么看别的女生不成渣男了？”
　　“不知道。”曲襄襄摇头。

　　小珍：“他饮料喝完了，要不要给他续杯？”
　　曲襄襄：“你去吧，我洗杯子。”

　　小珍摇摇头：“我不去。看的又不是我。”这两个人有猫腻，她可不打扰。

　　“昨天丁有则的那个事我都听说了，你没受伤吧。”小珍牵着曲襄襄的手让她转了一圈给自己看。

　　“我没事。”曲襄襄摇摇头。

　　“那个狗东西，天天猥琐的要死。昨天听老板把他开除了，我一想到以后在店里都不用见到他，就神清气爽。”

　　曲襄襄看小珍活泼的样子，心里对咖啡店的愧疚也少了些，也回了小珍一个笑容。

　　最后一天换药结束。到学校门口，曲襄襄就对楚云端道：“今天换完药，明天学长就不用来送我了。这几天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楚云端干干巴巴说完那两句，也想不到再说些什么。

　　明天好像真的没理由见面了。

　　“那，学长再见。”
　　“再见。”

　　曲襄襄努力维持人类基本的礼貌，听完答复，才立刻转身进学校，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逃什么……

　　直到一滴泪流经面颊，被寒风吹得冰凉刺骨，她才感受到眼眶的酸楚，才明白自己的逃避。曲襄襄怕再慢一点，就要被楚云端瞧见她红了的眼眶。

　　至于为什么会眼眶酸痛，又是一个难题，胜过高考数学圆锥曲线第三问。曲襄襄思来想去不知道原因，或许是早已把那个正确答案排除在外。

　　换药的这三天，像梦一般安宁。虽然没有做一些很特别的事，可是她却觉得很平静放松。

　　楚云端那样好却从不高高在上，那样明亮如朝阳却从不刺眼。和他相处非常舒适。

　　他会在她没站稳时有力扶住，又在她站稳后快熟收手避免引起她不舒适；他会像个成熟的大人奔走于医院楼层间为她办好手续，也会开朗促狭地和她开玩笑；他会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下不好的人，会用手掌帮她隔绝肮脏的字眼……

　　她自己有时甚至都会卸下防备，和楚云端撒娇，表现依赖，这完全不是对待普通同学的态度。她喜欢上了楚云端，用时三天。曲襄襄终于愿意正视正确答案，不再逃避。

　　可是他们之间只有这三天的相处。这三天，像梦一般。

　　楚云端满足了曲襄襄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温暖、有礼貌、有担当、情绪稳定……可是当他真的出现，曲襄襄才意识到自己配不上这样好的标准。

　　曲襄襄脑子中有想起做梦梦到楚云端教自己弹钢琴时的想法：他很好，可是与她无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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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心绪繁杂，第二天，曲襄襄有些无精打采地站在柜台前。小珍发现曲襄襄的异样，关心道：“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曲襄襄点点头：“有一点失眠。”

　　“那你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没事，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在美食城趴一下就好了。”

　　曲襄襄中午在美食城的桌子趴着小眯了二十分钟，起来之后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她步伐轻盈走回店里，却在看见窗前的身影时愣住。

　　——楚云端……他怎么又来了？明明今天不用去医院换药了。

　　“学长……”曲襄襄进店和他打招呼，声音呆呆愣愣。

　　“今天不用换药了，你怎么来了。”

　　“换药结束了，但是我学习还没学完。”楚云端真诚开口。

　　所以还能再见面，今天早上照镜子发现新长的痘在此刻忽然开始发痒发烫，像长在了心口堵住呼吸一样让曲襄襄难受。

　　“好吧。”
　　曲襄襄慌乱离开，回柜台工作。

　　楚云端却也起身和曲襄襄一同走向柜台。曲襄襄满脸疑惑地看向他。

　　“有没有不放咖啡和茶的饮品。”楚云端脸上憋着笑又很真诚的语气，他自己也知道在咖啡店提出这样的要求有点离谱，开口解释，“昨天喝了咖啡有点失眠。”

　　这样啊……曲襄襄看向菜单，认真地帮他挑选。

　　“这个薄荷青柠水怎么样，它也可以做凉的。”
　　“好，就那个。”

　　饮品做好，楚云端正在电脑上忙碌，曲襄襄越发不明白他了。家里不待到外面，自习室图书馆不去来咖啡店，这里也估计不是离他家最近的商场……从头到尾简直毫无合理之处！

　　楚云端的清柠水喝完了，小珍依旧不愿意去给他续杯，催着曲襄襄过去。曲襄襄答应了楚云端给他续杯，只好自己过去。调好了一大瓶冰冰凉凉的青柠水，准备过去给楚云端续上。

　　楚云端手机震动了几下，于是放下电脑上的事，拿起手机回信息。曲襄襄走近时，不经意间就瞧见他正在和谁聊天，备注是严瑾儿。

　　严瑾儿……曲襄襄眼前立刻浮现起那张灿若朝霞、明媚动人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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