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与星相望

　　大巴驶进 C 市时，远处的红色灯塔像根燃烧的蜡烛，林启星指着窗外，声音都发颤：“你看！是灯塔！我们找对了！”
　　两人跟着导航走了十分钟，就看到 “星沐画室” 的木质招牌 —— 风铃挂在门檐上，风吹过发出 “叮铃” 的响。林启星刚要推门，就看到玻璃门上贴着张老照片：年轻时的妈妈扎着马尾，手里拿着和他一样的刻度画笔，旁边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眉眼和妈妈有七分像，背景正是那座红色灯塔。
　　“那个肯定是舅舅！” 林启星的声音很激动，伸手就要敲玻璃。
　　“等等”，林沐阳拉住他的手腕（怕他太急吓到人），“我们先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他透过玻璃往里看，穿灰色卫衣的男人正坐在画架前画晚霞，背影和照片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林启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风铃 “叮铃” 响得更欢。男人回过头，头发鬓角泛着白，眼角有两道浅纹，目光落在林启星手里的画笔上时，瞳孔缩了缩：“你们是谁？” 声音很冷淡，像海边的凉风。
　　“您是林卫东舅舅吗？” 林启星的声音有点抖，把刻度画笔递过去，笔杆上的三道刻痕对着男人，“这是妈妈的画笔，她得了肝癌晚期，需要特效药，妈妈说您能帮我们……”
　　男人接过画笔，指腹反复摩挲着刻痕，声音软了点：“这是…… 你妈妈的笔？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说 “会帮忙”，没说 “想看看姐姐”—— 十年的矛盾，还堵在他喉咙里。
　　林启星把妈妈的病情、爸爸要放弃治疗的事说了一遍，又翻开进度本，指着 “灯塔晚霞”：“这是我画的，妈妈说您这里有真正的晚霞，说您会教我画……”
　　男人看着画，沉默了三分钟，才说：“进来吧。” 他的声音很轻，“我是林卫东，你妈妈的弟弟。” 他没提 “帮忙”，却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 —— 别扭的关心，藏在冷淡的壳里。
　　林沐阳在画室角落给班长发消息，问澄清的事。班长秒回：“我们整理了启星的画稿时间线，从 9 月 1 日的‘教室多肉’到 10 月 24 日的‘ICU 灯塔’，每幅都标了场景和拍摄的参考照片！苏姐也把销售记录和顾客好评截图发来了，现在就等你们回来发澄清帖！”
　　林沐阳把手机递给林启星，笑着说：“你看，同学们都在帮我们，谣言很快就会过去的。”
　　林启星的眼睛亮了亮，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都没帮上什么…… 连画稿都是你们整理的。” 他的声音很轻，指尖抠着进度本的边缘 ——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 “被保护”，没为大家做过什么。
　　“你画的每幅画都是证据啊，” 林沐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们回去，一起谢谢大家。” 他没说自己怕 “澄清失败”，怕那些恶意再卷土重来 —— 他的 “乐观”，还是装给林启星看的。
　　林卫东突然从柜子里拿出本旧画本，翻开第一页：1998 年的红色灯塔，笔触和林启星的如出一辙，旁边写着：“给卫东，姐姐教你画晚霞，灯塔能照亮回家的路。” 他的声音很轻：“你妈妈以前总说，画画是为了记着温暖的事。”
　　林启星看着画，眼泪掉在画本上：“舅舅，您能不能帮妈妈？她还等着看我们一起画晚霞……”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像个找大人要糖的孩子 —— 还是没学会 “主动争取”，只敢 “被动求助”。
　　林卫东沉默了很久，才说：“特效药的钱我来出。” 他顿了顿，“但我有个条件 —— 等你妈妈好了，你要帮我跟她道歉。”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愧疚 —— 十年的别扭，终于松了道缝。
　　从画室出来，林启星突然停下脚步：“回去后，我想自己整理画稿证据。” 他的声音很坚定，手指攥着进度本，“同学们帮了我这么多，我也想做点什么。”
　　林沐阳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好啊，我们一起整理，我帮你核对日期。”
　　大巴上，林启星掏出铅笔，在进度本上列 “画稿清单”：

　　?? 9 月 1 日：教室窗外的多肉（早自习时画的，阳光照在叶子上）

　　?? 9 月 5 日：食堂角落的晚霞（晚饭时拍的照片，参考了云的形状）

　　?? 9 月 10 日：敬老院的奶奶（奶奶坐在石凳上晒太阳，手里拿着软糕）

　　每一项都写得很细，怕漏了什么。“我怕整理错了，反而给大家添乱，” 他的声音很轻，笔尖在 “9 月 5 日” 旁边顿了顿，“要是证据不够，澄清不了怎么办？”
　　“不会的，” 林沐阳拍了拍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过去，让他稳了点），“你的画稿都有日期和场景，还有照片参考，肯定能澄清的。就算错了，我们一起改。” 他没说自己也怕 “错”，怕辜负同学们的帮忙 —— 还是在 “安慰” 林启星，没敢说自己的谎。
　　林启星点点头，继续写清单，笔尖比之前稳了点。“沐阳，” 他突然说，“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撑不下去。” 声音很轻，带着依赖 —— 他的成长，始终要靠林沐阳的 “支撑”，没形成反向的 “托举”。
　　林沐阳笑了笑：“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他没说自己也需要 “被支撑”，没说自己怕 “撑不下去”—— 这场救赎，从来都是他单向付出。
　　回到市区时，天色已经暗了。林沐阳先去 “晓星文创店”，看到玻璃门上的 “骗子” 纸条被撕掉了，苏姐正对着电脑整理销售记录：“你们可算回来了！同学们把证据都发我了，我已经整理好澄清帖，就等你们确认！”
　　林启星把 “画稿清单” 递过去，指尖有点抖：“苏姐，这是我整理的画稿细节，您看看能不能用。”
　　苏姐接过清单，笑着说：“太有用了！有了这个，再加上照片和销售记录，肯定能让大家相信！” 她顿了顿，又说，“对了，你舅舅半小时前给医院打了电话，说特效药的钱已经转过去了，让你们别担心。”
　　林启星听到 “特效药”，眼睛亮得像星星，抱着进度本差点跳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妈妈有救了！” 他的声音很激动，像个终于拿到糖的孩子。
　　两人跑到医院，护士说：“特效药已经入库了，医生说明天一早给病人用药，只要没不良反应，三天内就能转出 ICU。”
　　林启星站在 ICU 门口，看着那盏终于不闪的红灯，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妈妈有救了，谣言也能澄清了，我们终于熬过来了。”
　　林沐阳看着他的笑容，也笑了——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轻松地笑。可他心里还是有点慌：舅舅为什么没提 “和妈妈和解” 的事？爸爸拿到钱后，会不会再来闹事？这些 “不确定”，他没敢告诉林启星 —— 还得靠他的 “隐瞒”，保护林启星的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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