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织梦

　　23:10，后门小巷。

　　雨来得突然，像谁把天幕撕破一道口子。

　　两人躲进 24h 便利店突出的檐下，不足一平米，肩膀相贴。

　　江焰蹲下去，金色发尾滴着水，在脚边汇成一小滩银河。

　　他捂住胸口——那里正跳得毫无章法。

　　林深靠在玻璃门上，微喘，领口被雨水洇出深色轮廓。

　　「喂，」他低头，声音低哑，「别耷拉着脸，不适合你。」

　　江焰没抬头，只把指尖抵在胸口，像在确认心跳是否真实。

　　「再遇到这种事，」林深顿了顿，有些犹豫「……可以直接来找我。」

　　江焰猛地抬头，雨珠顺着睫毛滚进锁骨。

　　「林深，」他第一次正式地叫全名，声音发颤，却笑得极亮，「谢谢你。」

　　雨幕倏然收住，路灯在水洼里炸开七彩。

　　江焰蹲在地上，被彩虹当头罩住，金发沾水，像被阳光镀了一层碎金。此刻，他的内心有些懊恼。

　　——我怎么忽然成了爱情里的胆小鬼？

　　——不行，要出击，但不是现在。

　　他抬手，把湿漉漉的刘海一把撸到脑后，露出整张锋利又漂亮得过分的脸。

　　林深被他看得心慌，别过脸，嗓音发干：

　　「还有，别再追我妹妹。再让我看见玫瑰……」

　　「就怎样？」江焰站起身，步步逼近，直到把林深逼得贴上门板。

　　「再缠我妹妹，我就把你的吉他摔成稀巴烂，再把你打到不能纠缠我妹妹为止！」林深放下狠话后，转身就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水洼被踩得噼啪炸开，像要把心里那点烦躁一起溅出去。

　　——烦躁什么？

　　大概是烦躁江焰刚才看他的眼神，太亮了，像把雨夜撕开一道口子，照得他无处遁形。

　　“林深！”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

　　他下意识回头。

　　江焰还蹲在檐下，单手搭在膝盖，另一只手冲他挥了挥。

　　雨停了，路灯在水洼里凝成一条细长的彩虹，正落在少年头顶。

　　江焰笑得毫无防备——

　　不是舞台上那种营业的、被镜头宠坏的笑，也不是打架时挑衅的、带着锋利齿刃的笑。

　　只是笑，眼尾弯下去，唇角翘起来，像雨后天光忽然放晴，毫无预兆。

　　那一秒，林深听见自己心脏“咔哒”一声。

　　像保险栓被卸掉，所有克制轰然坠地。

　　他猛地扭回头，脚步更快，几乎狼狈。

　　——草。
　　——别笑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在水洼里碎成一片，却止不住想：

　　刚才那一下，是心动吗？
　　不，不可能。
　　只是雨太冷，心跳失速而已。
　　……一定是。

　　林深侧身慌张逃走，脚步踩进水洼，溅起一串碎银。一路逃进地铁口，才想起自己没带伞。

　　他抬手摸了一把脸，指尖是湿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

　　而江焰还蹲在檐下，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碰了碰自己刚扬起的嘴角，再移动到胸口，轻轻按了按——

　　心跳声像安可鼓点，一下一下，全是林深的名字。

　　彩虹尽头，太阳重新露出，把他镀进一片金芒。

　　少年抬手，接住一滴檐角落下的水。

　　「林深，」他轻声说，「下一次，玫瑰送给你。」

　　【深夜卧室·加长版小剧场】

　　门“咔哒”一声锁上，灯没开。

　　江焰把后背砸进床里，弹簧还在晃，他的心跳比弹簧更乱。

　　右手举到眼前，五指张开——黑暗里只剩轮廓，像被剪掉的白纸。

　　可他知道，那里有余温，有别人的体温。

　　他一根根蜷起手指，动作慢得像在数钞票，又像在确认什么易碎品。

　　——食指，林深虎口抵过这里；

　　——中指，被那人无名指的骨节短暂压到；

　　——小指，离开时勾了一下，像无意，像挽留。

　　蜷到底，握成拳，掌心空得发烫。

　　江焰把拳头抵在唇边，牙齿磕住指关节，呼吸滚烫。

　　“江焰，你完了。”

　　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差点听不见。

　　耳尖开始烧，热度顺着颈侧往胸口爬，所过之处全像被聚光灯扫射——

　　他把自己埋进枕头，又猛地翻过来，对着天花板低吼：

　　“你居然对一个男人……”

　　尾音被枕头捂住，变成闷闷的呜咽。

　　吼完，他抬手盖住眼睛，掌心却全是林深的味道——

　　雨水的冷，西装布料里的木质香，还有一点点……焦躁的烟草味。

　　不是他的，是林深的。

　　江焰把掌心贴到鼻尖，偷偷吸了一口，像偷吸违禁品。

　　手机在桌面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照出他通红的耳廓。

　　是一条陌生推送——

　　【如何确认自己是不是心动：①心跳过百 ②耳尖发热 ③对方面前呼吸急促 ④想再碰一次他的手】

　　江焰一条条对照，每中一条，屏幕光就暗一分。

　　第四条时，他把手机反扣，骂了句“垃圾算法”。

　　可还是忍不住。

　　他翻身坐起，把右手的指尖按在左腕脉搏上——

　　咚、咚、咚……

　　一百一十下，整。

　　江焰低低“操”了一声，像被烫到似的甩开手，又俯身去够床尾的吉他。

　　抱在怀里，拨片却掉了，他干脆用指甲勾弦，弹的是今晚唱给星澜的那首情歌。

　　副歌部分，他声音忽然哑了，把歌词改成——

　　“……You know I love you so ——

　　可你眼里只有月色，

　　我想做那只吻月的……”

　　最后一个字被他硬生生咽回去，咽得喉咙发疼。

　　吉他被放回墙角，琴弦还在颤，像替他继续心跳。

　　江焰重新倒回床上，抬手，对着黑暗张开五指，又收拢。

　　这一次，他不再骂自己。

　　只是把那只手贴在胸口，像把秘密按进心脏最里面。

　　“七次。”

　　他轻声数，

　　“再被打七次……也行。”

　　“只要下一次，他还肯伸手拉我。”

　　窗外，雨停了。

　　路灯的光从百叶窗切进来，正好落在那只蜷起又张开的掌心——

　　像一条很小的彩虹，被他偷偷握住，再偷偷藏进心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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