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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金山寨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文成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觉得头痛欲裂,抬起手来想要揉一揉太阳穴,却听见丁零当啷的一阵铁器相击的声音,两只手腕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十分沉重。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双手双脚都被幼童胳膊一般粗的铁链牢牢地锁着。
心中惶惑不已,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间破旧狭小的杂物房,这个杂物房里除了他之外,还有萧未雪和蒋氏三煞,而他们四个人也跟他一样被铁链锁住了手脚。
他看到萧未雪合眸靠在墙边,左腿伸直放在地上,右手搭在屈起的右腿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蒋氏三煞皆盘腿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想要把铁链撑开,却一直办不到。
贺文成坐到萧未雪身边,问道:“萧公子,咱们这是在哪?”
萧未雪道:“应该是在聚金山寨。”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天都要黑了,大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来呀?”
贺文成立刻闭嘴,支起耳朵认真听着。
萧未雪也缓缓睁开了眼。
门外另一人道:“寨中来了贵客,大公子被寨主叫去赴宴了,估计要晚点才能来。”
贺文成看到门口两个身影分别站在左右两边。
左边那个道:“哼!他吃香的喝辣的,留我们在这挨饿受冻!”
右边的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大公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被他听到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左边的那个颇有些幸灾乐祸:“我这条命还要不要倒是说不定,反正屋里那五个人的命肯定是要不成了。”
右边那个叹了口气,语气里夹杂着些同情的意味:“来这间屋子的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左边的讽刺道:“怎么?可怜他们?可怜他们你就替他们去死啊!”
右边的不说话了。
左边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道:“走走走!去吃点东西!”
右边的道:“不行,大公子要我们守好他们,万一他们跑了,咱俩可就没命了。”
左边的道:“怕什么?他们被链子锁着,门也锁着,跑不了的。咱们去垫垫肚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走走走。”
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渐行渐远,门口重新归于寂静。
贺文成道:“看来我们确实在聚金山寨。”
萧未雪没理他。
贺文成又看向蒋天星。他想到几个月前城隍庙里的事,想问问蒋天星那晚黑衣人救走他爹娘的一些细节,还想问问他有没有看清黑衣人的样子,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开口,踌躇不定。
蒋天星看到贺文成在看他,呆呆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贺公子,你们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贺文成愣了愣:“我们看到金昀欺负人,便和他打起来了。”
蒋天星“哦”了一声,笑了笑,不再说话。
贺文成又问:“你们为什么被抓?”
蒋天星道:“我们在路上走着,金昀突然带人截住我们,说要打劫,我们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打伤他之后就跑了,但是没过多久就碰到许多人来围堵我们,接着就在林边遇到你们了。”
蒋天日把蒋天星往身边一扯,斥道:“你跟那个红眼怪费这么多话干什么?”
萧未雪道:“瞧不起红色的眼睛,当初在密室里你就别跟着他走啊。”
蒋天日听了这话马上来气,正要指着萧未雪破口大骂,蒋天月突然拉住蒋天日:“大哥,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贺文成也不想萧未雪现在与蒋天日起争执,便扯开话题,随口说道:“今天下午他们那个阵法真厉害,我从来没见过。”
却没想到萧未雪回答道:“那是军阵。”
“军阵?”贺文成道,“你怎么知道?”
萧未雪道:“你好好想想聚金山寨的寨主是谁。”
贺文成想了想,记起林边小酒馆小天说的话,答道:“金元宝。”
“当年陈瑞手下第一员大将也姓金,叫金骏。”萧未雪道,“陈瑞六年前被砍头之后,金骏也受到牵连,被斥为庶民,而今日小天说,金家来聚金山当山贼恰好也是在六年前。”
贺文成细细一想,抬起头来看着萧未雪:“难不成金元宝就是金骏?”
萧未雪不置可否,只道:“今日金昀手里那把腰刀也是军中的兵器。”
贺文成道:“那寨主很有可能就是金骏了。”
他颓然靠在墙上,心里一阵绝望。
他几年前就听说过金骏的事迹,传说金骏年轻时不仅骁勇善战,就连他带出来的兵也十分英勇,死亡谷大战时,陈瑞中了埋伏,被凶虏堵在谷中前后夹击着攻打,金骏得到消息后,马上带兵救援,不仅解了陈瑞燃眉之急,还生擒了凶虏首领。
那时金骏还只是个指挥佥事,经此一战,名声大震,皇上直接将他提为都指挥使,后来又打了好几次仗,金骏一次比一次用兵如神,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陈瑞,皇上也越发看重他,将他封为“常胜将军”,恩宠甚隆。
贺文成本来以为这聚金山的山贼只是些小喽啰,没什么本事,他们要从寨中逃走应该也不难,但是现在想着如果寨主真的是金骏,那他们要逃出去就不容易了。这样的话,他就不能按时到达湖心亭,那他的爹娘……
贺文成皱起眉头,手支着额头,非常懊恼。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要不是半路遇到金昀……不,不对,事情的关键不是金昀,应该说要不是慧空和慈心来索要秘籍,打伤他娘,那就一切都好好的。
他真悔恨。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该去练阎罗内功。如果他练成了阎罗内功,武功高强,慧空和慈心又怎么能伤得了他娘?
那段时间里,贺家村曾死过几个人,他每次听到死人的消息,心里就在犹豫要不要趁着尸体还未腐烂,去把那些死人的心剖出来吃了,但他想来想去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最终只能作罢,乖乖地去练剑。
练剑。呵。练剑有什么用?
在寒冬的风雪里刻苦练剑两个多月,最后还不是两三招就败在慈心手下?
总是纠结什么吃人心吃人心,纠结来纠结去,到最后把自己的爹娘害死了。真是可笑。真是废物!
他低头看着手上粗黑坚硬的镣铐,一动不动,突然,他看到那镣铐上面的锁孔,一个鸡眼般大小的洞,连接着半寸长的长形凹槽。
这种锁,他会开。“贺氏绝活”中有开锁的技艺,贺进当初教过他的。
他猛地把手放下,趴在地上,到处找东西。
萧未雪道:“你干什么呢?”
贺文成一边找一边道:“找能开锁的东西。”
萧未雪道:“什么叫能开锁的东西?”
贺文成直起身子,给萧未雪看镣铐上的锁孔:“这个锁我会开,但是需要一个细长坚硬的东西。”
萧未雪低头看了看锁孔,又看了看贺文成,见他表情坚定,知道他不是戏言,顿了顿,也开始帮他找东西。但是现在天色已黑,他只能盲人般在地上摸索。
蒋氏三煞想到贺文成之前偷东西的好手段,自然相信他的话是真的。蒋天星惊喜道:“大哥,你不是有暗器吗?”
蒋天日恨恨道:“就那么几个,在孟府的时候全用完了!”
于是蒋氏三煞也趴在地上开始到处摸东西。
贺文成找了半天,没找到一件能用的,急得焦头烂额,突然看到地上自己的斗笠,灵光一现。
这斗笠是贺进砍了竹子修剪过后,许采薇亲手给他做的。他记得当时许采薇是用绣花针将黑纱固定在斗笠上的,想到这里,他马上拿起斗笠,在斗笠顶部果然看到数枚弯曲的绣花针,心中大喜,掰开一枚,拔出来,捋直之后把头部掰成一个小小的半圆,当即插进锁孔里开锁。
他技艺娴熟,很快,只听锁孔中轻轻一响,禁锢着双手的镣铐便松了。
他眸子一亮,把双脚上的镣铐解开之后,又帮萧未雪打开手脚镣铐。
然后来到门前,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穿过缝隙把绣花针插到门上铁锁的锁孔里,仔细感受里面细微的构造和机关咬合,轻轻一拨,只听啪嗒一声,锁开了。
贺文成心中大喜,去墙边拿上斗笠和二两,正要和萧未雪一块开门而去,只听身后蒋天日道:“喂!贺文成!帮我们开锁!”
贺文成回头看着蒋天日。
蒋天日把被镣铐束缚的双手往前一伸,命令道:“把锁打开。”
贺文成站在那里,没有要去开锁的意思。
蒋天日见他犹豫,坏笑道:“你要是不开,我现在就大喊,把人都喊过来,我们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大家一块死。”
贺文成眉头一皱,脸上染上一层怒色。
萧未雪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淡淡道:“那我就先把你打死,然后再走。”说着便向蒋天日走去。
蒋天日立刻慌张起来,正无计可施,一边蒋天星突然挡在蒋天日身前,表情呆呆的,却十分坚定地恳求道:“不要伤害我大哥。”又转头对贺文成道:“贺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吧。”
贺文成看着蒋天星,想起之前爹娘告诉他,那夜在城隍庙的时候,蒋天星瞧他们饥肠辘辘,便亲自去山里猎了兔子回来给他们烤着吃,对他们极为友好。一时有些动摇。
这时蒋天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贺公子,萧公子,金氏不是好惹的,单凭你们两个人,要走出这山寨,恐怕不容易,今夜我们目标一致,大可忘掉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齐心协力,胜算会更大。”
蒋天星也附和道:“是啊,五个人的力量总比两个人的力量要大,贺公子,你就给我们开锁吧。”
贺文成思考了一会,抬头看向萧未雪,征求他的意见。
萧未雪道:“会开锁的是你,你自己拿主意。”
蒋天月抬头对贺文成笑道:“贺公子,你今夜若给我们开了锁,便是救了我们三兄弟的命,你就是我们的恩人,从今往后,我们三兄弟牢记恩情,必定厚重相报。”
贺文成才不信蒋氏三煞会报答他这种鬼话,但是,如果他真的救了他们,就算真的不报答,那么以后看在今夜相救的份上,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他了吧,况且,蒋天星说的对,五个人的力量总比两个人的力量大。
他想了想,终究是帮蒋氏三煞开了锁。
蒋氏三煞去墙角处拿上各自的兵器,正要出门,贺文成看他们的兵器太过显眼,便将包裹里的衣物拿出来,将兵器包住,让他们背在背上,正要出门而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两个人渐近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一人抱怨道:“那帮孙子,把鱼肉都吃了,就给我们留下点野菜,连肚子也填不饱,还要来这守人!”
另一人劝慰道:“我们是被大公子叫来的,他们可能以为我们今夜跟着大公子吃,所以才没给我们留吃的吧。”
听那声音,赫然便是方才在门口负责看守他们的那两个人。
贺文成、萧未雪和蒋氏三煞都面带慌张,正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听见那两人的声音就在门边响起:“咦?这锁怎么开了?”
门外一阵可怕的寂静,紧接着,只听轰隆一声,房门被踹开,两个守门人手执大刀猛然闯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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